李砚正坐在书桌前,蹙眉看着什么,修长指节有一搭没一搭敲击着桌面,一女子正站在他身边为他研墨。 那女子转过头来,正是连翘。 姜馥轻笑了声,在书桌边坐了下来,也不说话,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李砚。 李砚微微僵硬起来,条件反 地把那张纸条攥在手里。 “你干什么?这是大人的书房,是你随便能进的吗?”连翘瞪着姜馥,想到自己在牢里呆了一个多月才被放出来,心生嫉恨,连忙用手护着李砚。 “哦?”姜馥淡淡地反问。 既然连翘已站在这里,想必已经都告诉了李砚,那她也没有什么好装的了。 “你不许再靠近我家大人!请你出去!”连翘张开双臂,牢牢挡在姜馥和李砚之间。 “嗯。” 姜馥转身就走。 还没走几步,手腕被人拉住,李砚的声音急切又卑微地在身后响起:“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姜馥有些讶异地回转过身子,面上却不显,眼前的男人眼睛通红,面 憔悴,像是几天几夜都没合眼的样子。 对她用情如此深么? 她没说话,目光停留在连翘身上,此刻她被 狈地推倒在地上,眼里的怨毒几乎要把她整个人 穿。 李砚微微低头,眼睛一眨不眨落在姜馥白皙的手腕上。 所以,她被打成那样,都是因为他。 他想起之后他所做的那些愚蠢的行为,小心翼翼道:“那你是愿意和我成亲了吗?” 一朵红晕慢慢地爬上他的脸,甚至蔓延上整个脖子。 姜馥抬起手,慢慢抚上他的脸, 受着手心滚烫的温度,一字一句道:“你亲手杀了我父亲,你忘了吗?” 李砚的身体一下子凉下来,微扬的嘴角凝固。 如果再让他选择一次,他依然会这么做。 他们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 抓住她手腕的手松开,他颓废地低下头,眼里的星光破灭。 连翘从来没有见过自家大人如此卑微的样子,她就不在了一个多月,事情怎么会演变成现在这样? 那大人的眼里不是再也看不见自己? 这怎么可以? 连翘爬起来,一把推开姜馥。 姜馥没防备,手一下撞在门槛上,人也仰面倒了下去。 她疼的倒 一口气,手腕处登时红了一片。 “你在干什么?” 身后的暴怒声响起,李砚 沉着脸把姜馥抱起来放在桌子上,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在她通红的手腕上。 随后一步步地走到连翘身边。 连翘还没反应,两只手臂就以极度弯曲的姿势被折断。凄厉的痛苦席卷她的五脏六腑。 还没待她发出尖叫,她就被丢抹布一样丢到了门外,门口两位侍卫迅速捂住她的嘴把她拖走。 李砚回转身来,看着坐在桌子上悠然晃腿的姜馥,她托着腮,哪有刚刚半点痛苦的样子,眼里兴味甚浓。 他又被骗了。 但他气不起来。 他拿过一只小白瓶放在姜馥旁边,想了半天还是开口道:“以后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了,你想要什么直接开口就行。” 像只摇尾乞怜的小狗。 姜馥捻了捻手指,抬手捏上他的耳垂,漠然地看着他的耳垂在她手里一点点变红被捏挤成任何形状。 可怜极了。 她最终摸了摸他的头。 但没有回应他。 她知道局面越来越顺利了。 哎,怪她太有魅力。 - 这桩婚姻是李砚求来的,但招来的是无数的谩骂声。 有骂李砚的,绝大部分是骂废公主的,先是皇帝的旧情人,又把掌印大人 了去,真真是红颜祸水,祸国妖妃,当被浸猪笼处以极刑。 只有极少数在惋惜一个 光明媚的小公主嫁给了一个太监,杳杳韶华尽毁了去。 没有人祝福这场婚礼。 八抬大轿,十里红妆。 婚事虽然办的仓促,但该有的步骤礼节都没少。 给足了姜馥面子,甚至比一般的富贵人家还要隆重。即使以后姜馥出门在外,也不会因此被人瞧低。 姜馥看着自己身上的大红嫁衣,有一瞬间的复杂。 嫁衣制工繁琐,正常所需时间要十二个月左右,短短一个多月能 制如此,是花了心思的。 要说不动容是假的。 要说不悲哀也是假的。 姜馥盖着红盖头在喜娘的指引下来到大堂。 大堂里吵吵嚷嚷的,热闹许多。 礼毕,李砚突然紧紧抓住姜馥的手腕。 姜馥抬头,透过盖头,隐隐约约看见李砚头上细密的汗珠正一点一点地从他额头上滴下来。 他在颤抖。 目光却紧盯着前方。 后背陡然升起股凉意。 一支箭正朝着她的方向破空而来。 她身子僵住,恍惚地看见母妃倒地的样子,一支箭狠狠 中了她的 口,鲜血浸红了母妃绸白的衣裳,她缓缓倒了下去。 她父亲被剑刺中 口,也倒了下去,做了对亡命鸳鸯。 周遭的声音戛然而止。 李砚已揽过她,她趴在李砚的 口,那支箭堪堪从她脖子边划过。 微微刺痛的 觉从她脖子上传来。 接着更多的箭 过来,人群 成一团,两拨人打在一起。 叫喊声哭嚷声此起彼伏。 李砚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牵入地窖。 尖细的指甲划过姜馥的皮肤,她清醒过来。 “你在这待着,我马上回来。” 姜馥脸 很差地点点头,怀里被 入一把短刀。 唯一的光亮口盖住,姜馥置身于漆黑的地窖里。 这里有很浓重的酒味,应该是存放酒的酒窖。 她紧握着那把短刀,蹲坐在角落里,心脏 烈地跳动着。 隐隐的不安。 细微的脚步声从暗处一点点靠近。 这个地窖还有其他人? 姜馥攥紧了手里的刀,但眼前漆黑,她什么也看不见。 火光燃起,一张 悉的脸出现在了姜馥面前。 连翘一只手耷拉着,一只手以很诡异的姿势举着火把。 “姜馥,大人吩咐我来送你上路。” 陛下答应她会帮助她重新回到大人身边,但陛下骗了她,那她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大人只能是她的。 她要拉着大人一块下地狱。 连翘举着火把贴近姜馥的脸, 意地欣赏着她不可置信的表情,扭曲地笑道:“你以为你的狐媚手段能勾引到大人,其实大人厌恶死你了,早就想 死你了,但他不想脏了他的手,哈哈哈哈哈哈。” 连翘笑的疯癫,没注意到姜馥眼里一闪而过的嘲讽,仍然在自说自话,陷入自己的美好幻想中。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 逝。 连翘陡然转过头来,眼睛里充 了死气,“时间到了,我要跟我家大人永远在一起了。” 姜馥的心脏猛地一缩,接着那双枯瘦的双手紧紧抓住她的,火把也朝她身上扔过去。 姜馥挣扎着,身子一扭,火把滚落在地,沿着地面沾上连翘的衣摆,猛烈地燃烧起来。 连翘痛苦地扭曲在地,双手以诡异的姿势弯曲着,但力气却极大,拼尽全力地抓住姜馥的手。 漆黑的地窖里,扭曲的灵魂燃烧着。 她必须尽快 身,这周围都是酒,要是跟着烧起来,她毫无活路。 姜馥盯着离她越来越近的火苗,连翘的惨叫声也越来越弱,她拿起短刀,用力割断了那双手。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