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孙施惠把手里的盘子和酒放到一张小圆茶几上,再连茶几搬到汪盐跟前,“尝尝。” “干嘛?” “刚炸出来的小银鱼,配啤酒,不是你的最?” 汪盐想起白天姚婧说的,无事献殷勤,非即盗。她不领情,“你要是想追我们姚总,走我的门路,行不通。” 孙施惠的一只手在拈只银鱼往嘴里送呢,听到椅子上的人这句话,即刻丢了手里的鱼,气得,“汪盐,你是不是觉得你这样笨笨的很可?” 椅子上的人没心情搭理他。 孙施惠站在她边上,朝她一顿输出,“你们那个姚婧四十了,她儿子都十三了,我喜她干嘛,当人家后爹啊!” “四十怎么了,姚婧保养的很好好嘛。追她的人可多了。再说,她没有比你的康姐姐差哪里。” “你说什么?” “我说姚婧不比康桥差。” 孙施惠有那么一刻是沉默的,沉默里却愠怒着各种情绪,还有逆鳞。 因为汪盐提到了不该提的人。 岂料他出口,却是为难人,“你没事惦记着康桥干嘛?” 有人矢口否认,“我惦记什么,我只是记着有这么个人啊。” “别记着,人家记不住你是谁。” 汪盐一下子坐起身,“我要她惦记我是谁干嘛……” “少废话,我不是来和你绕口令的。”孙施惠一下子刹住她了,且目光冷冽,“我和你谈事,少扯别的。”说着,他在汪盐的脚凳上坐下,顺便赶赶她的脚。 汪盐眼看着他坐在脚凳上,想把脚往回收的,孙施惠一只手轻易地捉住她脚踝,“你是不是看我上午送花给你们姚女士,误会了?” “……” “我送花给她,纯粹为了别人。” “谁?” “你说呢?” “……” “……” 沉默对视沉默。 “汪盐,我求你一件事。且这件事非你不可。” “……” “我们结婚吧。” 孙施惠话音才落,汪盐的表情像了个蛋,如果说一个小时前秦先生的是唐突,孙施惠这个就是疯得不轻。 且他还不肯汪盐动,她脚都收不回来。 有人被吓被急被噎得,干脆胡言语地骂人,“你们都病得不轻,是今天有结婚的kpi,你们都争分夺秒地要达标吗?啊!” “少给我提别人,我警告你!” 他从西服内口袋里翻出手机,给她看一张图片,说图上只是副本,正本在爷爷的律师那里,他不签字,是拿不到正本的遗嘱的。 汪盐端详着图片,图上白纸黑字,她却有阅读障碍似的,表示不懂。 那么孙施惠就给她化繁为简,他拿回自己的手机,不留证据在她手里,“爷爷对我个人的遗嘱分项是三份,其中一份继承就是需要我已婚后才能生效。”孙施惠“自作主张”抹去了婚生子这一条。 他对汪盐化繁为简,对自己却是化简为繁。 只因为,他知道,如实陈述遗嘱的约定条件,有人一定免谈。 他可以永远拿不到那三分之一项的遗嘱继承,总之,他一不受制于人,二对自己要的,清楚清醒。 “所以你要结婚,拿到这笔钱?”汪盐问孙施惠。 “是的。”他首肯,面不改地撒着五五开的谎,“汪盐,我需要这笔钱解燃眉之急,却不稀罕他们挑中的任何谁。” “也憎恨爷爷就算死,也算计着我。一步步,一条条。” 汪盐听着心惊跳的,因为孙施惠的冷酷,他眼里丝毫的热气都没有。“孙爷爷只是怕你……”怕绝后而已。 “怕我给他断子绝孙?怕我卷了他的家当,回头去姓施?” “孙施惠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汪盐今梳的低马尾,眼下半身坐在椅子上,马尾歪到一肩上,她只要不和他对着干,一向温柔小意的。 孙施惠伸手去摸她的头发,汪盐却没让,只听到他冷到发的话,“我一直这么想的。” 汪盐沉默了好久,孙施惠再开口,四目以对的距离,“汪盐,我们认识二十年,我求过你什么吗?” “……可是没人求事是求这个的。” “那么我求了。” 汪盐果断地从他手里撤开了脚踝,她要下来,其实她更想走。 就在汪盐穿鞋的档口,孙施惠说遗嘱上的款项,他只要一半,一半足够他能活动他夏这个联名项目,剩下的一半,“三年期后,属于你自由支配。” 汪盐陡然抬头,看他,也憎恨,“所以,你这是实打实的易了?婚姻搭子?” “婚姻的本质难道不就是契约吗?” 只是有些人征信好,契约期长久,久到闭眼,所谓一辈子; 而有些人,契约神不友好,半路上,荒腔走板地散了伙。 汪盐拿孙施惠之前的话回敬他,“你是不是觉得你这样酷酷的很本事?” 孙施惠一身疲惫,他干脆挪了位置,一股坐到刚才汪盐躺的地方,带着她身上的余温和香气。 “我只是陈述事实的最本质。” “事实是,我不需要这样的本质。”汪盐反驳他。 “我嫁给别人,人家或许还能哄哄我,难得糊涂;孙施惠,你有什么,你除了你那一半的遗嘱和你的本质。” “不然呢,如你所说,我有什么。”二十年来,汪盐头回听这么个心高气傲的人说丧气话。 汪盐扭头就走,她不想承认,事实的最本质是,有些人注定走不到一起去。 躺椅上的人喊住她,“或许你该教教我,教教我,你的盛吉安是如何说服你的,猫猫。” 下一句,他突然戾气起来,“我最讨厌他人前人后的喊你猫猫。” 汪盐再扭头回来,孙施惠在椅子上面不改,薄薄的酒气,正好助长他的嚣张、傲慢、无情,“你很想知道吗?盛吉安比你好一万倍,因为他有话好好说,有事好好谈,他求婚才不会……” “汪盐你醒醒,他妈的,跟你求婚的是我!”孙施惠说着,从椅子上一跃起来,几步走到汪盐跟前,没等她反应,只觉眼前一黑,身子被轻飘飘地捞起,带着酒的濡/贴附上来…… 汪盐只觉得脑袋炸开了花,猛地推开贴近的人,孙施惠一个不设防,差点往后栽下去,他勉强站定,再刮刮上沾到的口红,“清楚了吗?”他反倒有理起来,“跟你求婚的人。” “孙施惠,你个王八蛋。” 仿佛打牌一样,汪盐嫌他刚才那副牌做的不行,那么重洗一手, “总之,结婚是真的,非你不可也是真的,因为我不想和别的女人试婚姻。汪盐,我和你认识二十年,倘若你必须结婚,我是个很差的选择吗?我悉你父母悉你家庭,知道你们家你妈作主;而你父母也悉我,说得再白一点,婚姻最大的风险,不过就是散伙,我甚至都可以把你能遇到的风险降到最低最低。退一万步说,我难道还会对你不好吗?” 汪盐对于孙施惠嘴皮子利索的一车皮话全没听进去,只有最后一句,她啼笑皆非地指控他,“你对我什么时候好过?” 孙施惠更是气得不轻,“你要怎么个好法,天天把你捧在手心里,还是天天咯吱你?” 就知道。汪盐一脸‘我就知道’,她懒得对牛弹琴。 径直往门口去,某人的声音在后头,“汪盐,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答应?” “答应是吧,好呀,我不要那遗嘱上的一半。我要你们孙家乡下的那套老房子,连前门到后院。”真真一个老屋宅院。 孙施惠几步走到她跟前,然后一字一息地回应她,“那不行。我都能把一套老屋宅给前了,三年肯定不行。你得陪我三十年。” 第12章 远远风(12) “况且,那老屋还有琅华的一半。我要怎么给你,三年就为了你得罪祖宗长辈,那不行,三十年嘛,差不多。到时候,也只剩下我了,你要什么,随你拿去。” 孙施惠如是说。想到什么,再补了一句,“为什么会想要那老房子?” 汪盐听后无动于衷极了,她稍稍抬头就能看到他长睫下的影,“谁不。那样阔气规整的中式院墙房子,谁不喜,呵。” “孙施惠,也就我们认识二十年,我才听你说这么多。换了别的男人,我早就报警了。” “我没兴趣,三年三十年,我都没兴趣,你另找他人吧。” 汪盐都摸到门锁了,想着他的宴客,偏头去,怪气地跟他确认,“我可以走了吗?还会搅了你的生意吗?” 孙施惠一身黑白底的商务装,脸上下颌线瘦削紧绷,迟迟不语的样子很能糊人,但汪盐才不吃这套。他这些年向来这样,怪遗腹子的命把他纵得太过自我狂妄。 等不到他的答复,汪盐也干脆不管不顾了。她才旋开门锁,就与门外的津明阿哥打了个照面,也不高兴和他招呼了,径直离开。 才送客下楼回来的孙津明,不懂施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不住开开上帝视角,“不是我说你啊,你但凡把你谈生意的耐心拿出一半来对付女人,也不至于回回吃败仗。” 孙津明见施惠不作声的样子,以为能听教几句呢。 “孙津明,我们只是雇佣关系。老爷子看重家族体面,我可不稀罕,你信不信?” 孙津明早习惯这位主的臭脾气了,他们头一天合作,孙开祥就打过招呼,施惠哪哪都好,也听得进反对主张,唯独一条,嘴硬。阿明,你也是个有心气的孩子,我晓得,如果受不了他的臭脾气,我另给你谋差事。 孙津明那会儿就朝二叔保证,他臭他的,过了工作时间我不睬就是了。 眼下,早过了雇佣时间了。孙津明还偏要气气这个硬骨头,“怎么不信,说的好像你这几年稀罕过似的。” “我就是有点想看笑话呢,我们施惠少爷菜单的菜一个没相中,特地喊来主厨,点名点菜地要了盘椒盐小银鱼和一杯心思的黄油啤酒。” “有个吃鱼的猫猫,一点没碰。” 说话间,孙施惠才气急败坏地往那椅子上躺呢,被门外的人说中什么,身型一滞,随即一脚踹翻茶几上的东西。 怒气难平,“滚。让我清净点。” 孙津明直接住在逆鳞上了,“别怪做叔叔的没提醒你,女人看重情,情的人,自然你得跟她谈情,谈软弱,而不是谈物谈利。你觉得盐盐是那种把物挂在嘴上的人吗……” “少在我面前好为人师,还有,不要装得你很懂她似的。” 孙津明好笑地点点头,“嗯呐,不能有人比你更懂她。”他换个人说,“琅华那么个什么都不缺的大小姐,还不是天天由着男人哄得团团转。同理可得什么,你这么聪明还要我们教?” 躺椅上的人闭目养神,嘴巴还是反骨头,“可得什么,可得琅华她要笨一辈子。由着人哄由着人骗,还有、”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