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的地方正好灯下,灯下总有一片黑的。 盲点这个东西,轻易看破,就没有盲这个字了。 最后,汪行折中,要子陪盐盐去住几天。也算全了施惠两头维护的心意。 深夜,糟糟收拾东西再出门。 开车回去的路上,副驾上的汪盐迟迟沉默,冷不丁地开口,给孙施惠讲一段距离他们好遥远的过去: 三年级开始,学校组织秋游会。那次还有个作文大会。 他们去桔子园,因为学校统一组织,的采摘费也是包含摘和尝的,每个学生可以额外带两斤回去。 汪盐摘了好几个都是酸的,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股上微微泛黄的,她笃定这个肯定甜。 她垫着脚去摘,迟迟扽不下来,真真吃的劲都使出来了。高枝突然一弯,桔子被树下的女孩摘下来,枝条松的力,惯之下,她也陡然地往后一栽。 桔子滚到边上开荒输送灌溉的龙沟,里面丛生的草,水微微漫过膝盖。 汪盐鞋赤脚下去,刚摸回自己的桔子,被岸上过来的孙施惠看到,他以为她掉下去了,而边上的同学都在看笑话似的。 不等他们班的班主任过来,孙施惠拨开那些人,拿一枝条去牵引她,要汪盐上来。 结果,她笨得可以,反把孙施惠也拽了下去。 两个人一齐跌坐在龙沟里。 孙家人过来接他们,汪盐哪怕顶着一头毯也还在剥桔子吃,确实很甜。 就是那一回,孙施惠骂她笨成猪,又不肯尝她掉在龙沟里的桔子,说脏死了。 汪盐回嘴他,讥诮他是小少爷,比女孩子还细皮的少爷,施惠少爷。 那一年,汪盐刚背会了苏轼的《赠刘景文》, 为了给她作文取个点题的名字,她特地引用了诗里最后的半句—— 《橙黄橘绿时》 作文里描写了秋收的总总,也寄予了孩子美好的视角,她愿每一个秋收,每个人的秋收都是硕果的,美好的,橙黄橘绿的。 车驰的速度很快,城市的夜影子,一斑斑地落在挡风玻璃上和车里人的眼里。孙施惠记得,记得汪盐从前的这一事故,也记得她的作文,那时候她的这一篇,在全年级当作范文一般地传读。 某人单手掌舵方向盘,他偶然的口吻,一时兴起,却腹黑得很,告诉汪盐一则后文。 “你后来去过那个桔园吗?” “没有。” “被征收了。负责拆迁安置的就是老钟。” 那里从前乡下得很,乌漆嘛黑的龙沟连龙沟。如今城镇一体化,全是工厂代工地。 汪盐没所谓地朝他呸一声,后座上坐着妈妈,她也不住地要骂他,“孙施惠,你就是见不得别人好,一点都不行,我跟你说点事,你也总是要别人分分钟接受事实。” 某人笑,“我怎么见不得别人好,这不是你当年期许的秋收嘛。那桔园老板卖一辈子桔子也赶不上他那一回的征收好吧。” “……” 孙施惠见身边人不睬他,腾出的右手来拢她的左手,试着缓和气氛,“哦,我知道了,你舍不得那个桔园,桃花源般的桔园,是不是?” “驾驶途中请勿跟驾驶员攀谈,反过来,驾驶员也不要和别人瞎茶话会。”汪盐要挣开他的手。 某人笑着不让她如愿,也轻声提醒她,“别闹,开车途中。” 车子抵达孙家,回来的人谁也没惊动,孙施惠叫汪盐去给师母安置客房,他自个儿去看了下爷爷,也说明他这头回来的情况。 再回他们院子里时,汪盐已经在房里了。 “你妈那都安排好了。” “嗯。”原本就是现成的客房院子,一应陈设品都是干净的,“她不要我给她,赶鸭子般地给我赶回来了。” 孙施惠笑着掉鞋子,赤着脚,解除一身的穿戴,想往上栽的时候,汪盐一时眼神警告。 有人也识相,干脆去躺那藤椅,然后观影一般地看着灯下人缓缓移动,她在把行李箱的衣服一一拿出来,往衣帽间里送且挂。 “留着明天收拾吧,我看着都累。” “你可以闭上眼睛。”汪盐建议。 “闭上眼睛我就睡着了。”他够着她来来往往的声音道。 和平相处的首要原则,“你可以这么睡着了,反正,不洗漱,不能上就是了。” 孙施惠顺着她的话,暧昧地答,“我就是洗漱了,你也从来没肯过呀。” 汪盐听到这一句,依旧没停下手里的动作。然而,也没再和他机锋。 偏偏有人机关算尽,陡然一处空隙空落,他没捕捉到。 直到汪盐收拾停当,洗漱完毕,再催藤椅上的人去洗漱。 孙施惠跃起身来,当着她的面,解他的带,也闲话般地提醒汪盐,“叫你妈明天在这里该吃吃该喝喝,实在不行,居委会广场那里好些个大妈呢,跳舞舞剑的,多的是。顺利的话,过几天正好领个人让她瞧瞧。” 汪盐一心以为他说的是试菜的罗师傅。 “对了,周六要去冯家。你看还缺什么,匀个时间我陪你去买。” 汪盐对付那些应酬的衣服饰品多的是,正月里,孙施惠拖着她量体地办了好多成衣和首饰。冯家是弥月礼加乔迁。 汪盐说,弥月起码得送个金饰,乔迁就封钱去吧。 某人:“你拿主意吧。” 等孙施惠洗漱回来,一脚跨上来,顽劣地问已经躺下的人,“药还要涂吗?” “不要,已经好了。” “这么快。” 汪盐不理他。 孙施惠短发上还带着水珠子,汪盐皱着眉,“你不能吹干了再上吗?” “不能。”他甩两下头,甚至有水珠子蹦到汪盐脸上。 “这是狗的行径。” “狗的事情猫少管。” 好,猫不管。汪盐干脆闭眼睡觉,房里的灯还没熄。她闭了会儿,再睁开眼,孙施惠笑话她,意志不坚定,装模作样地睡。 一时兴起,拿她的姓氏取笑她,要她别叫猫猫了,叫汪汪吧,这样我们就同类了,“汪汪汪。” 汪盐还回去,“装孙子。” 孙施惠一秒正,他俯首朝汪盐,“我有的是时间。”总要等到你心甘情愿。 汪盐近距离地受着某人气息的乖张,也看到他浅的瞳孔。有一秒的游神,无声地嘲讽他: 聪明反被聪明误。 作者有话说: “汪汪汪” “装孙子” 这是当初最最版本文案的灵,也是他俩姓氏的灵。 . 再一则,不要催我进度,他俩的进度节点,我是没正式动笔就定好的。嫌我慢的可以囤囤。就这样,比心~ 第35章 家家雨(15) 周六这天, 晨夜里蒙蒙细雨。 汪盐难得双休天老早的醒了。她拿手机看的时候才发现着电的数据线大概坏了,手机薄薄一点“血”,苦熬了一夜。 房里再没别的数据线了, 汪盐起身去外头,来到孙施惠书房里,想借他的用一下。 所谓书房,主人正经看书没几本。无非是个家用办公环境, 书桌上一台式一笔电两个办公工具, 其他就是些简单的座机电话、办公用品。 汪盐进来的时候,书案上蓝牙键盘边横着一把裁纸刀,和一只烟灰缸, 里面摁灭的烟头。 她在上头找到了个无线充,也不高兴移动位置, 就地放上去。 汪盐没碰桌上任何东西,只从移动书架上勉强翻出一本书,是讲明清家具式样图鉴的。 她坐在书房朝西待客的一张沙发上,囫囵地翻了几页。上面好多便签、笔迹,均出自某人亲笔。 就这样,汪盐顺着某人的笔迹翻图画般地翻了有大半本。 那端,朝东开的门被吱呀推开。 门口的人,一身清浅的睡意,口就是的冷漠, “家里连琅华都知道, 我不准任何人进我书房。” “你门也没锁。” “不锁不是你进来的理由。”说着, 孙施惠一步迈进来, 他问她, “怎么了, 失眠?” “头有点疼。不高兴睡了,手机又充不进去电。”汪盐指指她手里的书,“我只碰了这一本,也不至于什么商业机密吧。” 孙施惠朝她嗤笑一声。随即再去翻墙面上的一扇门,原来,墙上整面全是储物格,还嵌着一个你冰箱。他上回喝的气泡水就是从这拿的。 孙施惠问她要不要喝。 汪盐摇头,说一早喝这么冷的,她吃不消。 某人自顾自喝一瓶冰水,再朝她走过来,看她翻的书。汪盐问他,“你做这些笔记是为了那个赵先生?” 汪盐虽未曾谋面对方,但他在忙的项目,细枝末节也听了不少。串联起来,她总能明白他在干什么。 “之前去吉隆坡拜会他的时候,总要提前做点功课。” “为什么会想做民博这个项目?”汪盐靠在沙发的一端扶手上,很正经地问他。 孙施惠乜笑一声,“怎么跟爷爷一样老气横秋的。他是资方口吻,你也是?” 汪盐没所谓地撇撇嘴,“不说拉倒。”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