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这样好心?” 王熙凤生的七窍玲珑心,知道贾蔷这样的贵戚子弟,从来都是自私自利者多,为他人着想者少。 不只说贾蓉,这贾家门儿里有一个算一个,还有她们王家,都是见惯了男儿薄凉,还是头一回见到这般为别个心的。 且别人不了解贾蓉什么德,她还不知道? 和贾蔷共富贵享乐还可,殚竭虑的为贾蔷筹谋,如此高义,却决计不能。 掀起纱帐,王熙凤见贾蓉形容踟蹰不知如何作答,心里愈发有数,冷笑道:“蓉哥儿,你如今也敢在我面前鬼?” 贾蓉闻言,涨红了脸,低声道:“婶婶是巾帼里第一聪明之人,阖族上下谁不赞服?连我老子娘都常常夸婶婶,我又如何敢在婶婶面前鬼?只是……只是……” 见他窘迫到这个份上都不能开口,平儿忽地朝王熙凤使了个眼。 王熙凤福至心灵,想到了一些传闻,犹豫了下,轻声问道:“你是……你是想让蔷哥儿做你挡刀的?” 一下被人揭开了平生最难见人的腌臜辱之事,贾蓉一个头磕在地上,抑着嗓音,呜咽痛哭起来。 王熙凤和平儿猜测的没错,他如今就是想竖起一个箭靶来,将他老子贾珍的注意力给引开,让他老子没有力,再去不分早晚的让他媳妇秦氏去送冰糖莲子羹…… 他和贾蔷虽是一起长大,看起来兄弟关系也十分亲密,可贾珍待贾蔷是那样的,待他却是对仇人一般,贾蓉心里要是真的还能拿贾蔷当兄弟,那他就是圣人了。 更何况,传闻里和秦氏不干净的,又何止他老子贾珍一人…… 见他哭成这样,王熙凤和平儿脸都不大好看。 只是东府里那些腌臜龌龊事,又哪里是她们能置喙的? 旁的不说,从那位抛家舍业在城外出家炼丹想成仙的大老爷算起,东府就没一个正经的。 那位修仙大老爷为了成仙连爵位家业都能一并放到一边,可即便是这样,前几年不还了个千金小姐,惜小丫头? 红尘不绝,女难断,却不知修的是哪门子的仙…… 王熙凤纵然心思百转,一时间也想不出主意解东府之局。 而让她为了一个贾蔷,去得罪宁国承爵人贾珍,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事。 大家都是成年人,算计更多的是自身的利益,而不是道义。 再者,贾蓉哭的那么惨,还不是为了他自己? 轻轻一叹后,王熙凤道:“蓉哥儿你也别哭了,这些都是你们前面爷们儿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得进话?要不你去求求你琏二叔?” 贾蓉闻言几乎绝望,道:“二叔素不耐烦这些事,他和老爷关系极好,所以也瞧不上我和蔷哥儿……婶婶,侄儿不求你出面护住蔷哥儿,只是待蔷哥儿到西府来时,婶婶能在太爷和二叔跟前替他说几句好话,就不尽了。” 王熙凤闻言,扯了扯嘴角,道:“行了,若不答应你,又要哭哭啼啼的,见着也烦,我应下了,你自去罢。” 贾蓉磕头谢罢,乖乖离去。 待平儿送他出门后,折返回来,恼火道:“东府也忒不像了些,都什么下作东西?” 王熙凤倒觉得平常,冷笑道:“这又算什么?连我这样没读过书的人都听说过,这自古以来便是脏唐臭汉,闱杂。天家尚且如此,更何况咱们这样的人家,出一些罔顾人伦的畜生岂不平常?东府那位没人约束着,想怎样就怎样,他还是族长,谁能将他如何?便是老祖宗也不好明说什么。” 平儿闻言,面依旧不好,她心里有些难过。 她名义上是贾琏的通房,可因眼前这位好妒,这几年来也只顶着个虚名。 但她隐约知道,贾琏和他老子贾赦的一房小妾不清不楚,只是一直不敢告诉王熙凤…… 否则,不知还要闹出多大的子。 心里叹息一声,平儿问道:“这小蓉大爷怎求做这事?” 王熙凤呵呵笑道:“你不是想明白了吗?他想让贾蔷多些时,好让他老子把心思放在贾蔷身上。平儿你瞧瞧,咱们家里这一个个,办正经事时没一个顶用的,可遇到这等歪门道,就一个赛一个人,没一个省油的灯。蓉哥儿这也算是体会到了‘求不得’三个字的妙用了,只要他那顺心顺意了半辈子的老子一没得手,就会越发不甘心,越想到手,也就不会再不要脸的去急着喝冰糖莲子羹了……” …… 麻刀胡同,刘家杂院。 下午时分,贾蔷刚至门口,就听到庭院里婶儿嚎啕哭叫声。 贾蔷闻声皱眉,推门而入,就见婶儿坐在地上大哭,旁边两个邻里老妇在劝,但语气中难掩同情的幸灾乐祸…… 刘大妞一边抹泪一边劝说,刘老实和铁牛则闷着头蹲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怎么了?” 贾蔷开口问道。 婶儿还在大哭,刘老实和铁牛沉闷的不想说话,刘大妞只顾落泪,倒是一个顽童大声道:“老实大伯和铁牛被码头上的管事的开革了,婶儿的煎饼摊子也被人给砸了,他们被赶出码头不准在上面讨生活了!” 贾蔷点了点头,然后对铁牛道:“姐夫,扶舅母进屋。” 又对刘老实和刘大妞道:“舅舅,表姐,你们也进屋,正好我有事要寻你们商议,此事未必是坏事。” “哟,这讨饭的活计都丢了,难不成还是好事不成?” 方才还一把鼻涕一把泪跟着婶儿哭的一位老妪听了不乐意的说道,好似刘家不惨她先前都白哭白劝了。 婶儿却反口骂道:“关你事!我家甥儿是读书人,住西城荣宁街的大宅子,他不比你知道的多?” 那老妪闻言气恼道:“俗话说的好,天大地大娘舅最大。你这外甥儿既然这般能为,如今又没了爹娘老子一个人住大宅子,怎没见他接你们去住?” 显然,在贾蔷不在的时候,婶儿或是刘大妞没少宣传贾蔷的家境底。 哪怕贾蔷比在宁国府时已落魄十倍,所居之处更是比不得国公府,但相比于这座大杂院来说,还是好的多。 婶儿先是一滞,随即生生气笑道:“你当我刘家和你这老货一般不要脸不成?听过外甥是舅家的狗,吃完就走的,却没听说过舅家跑去外甥家吃住的……” 却不想话未说尽,就听贾蔷微笑道:“孙婆婆说的其实没错,今儿我来,正是想接舅舅一家去我那里住的。” 此言一出,刘实一家自然吃惊不已,那孙婆婆却是脸酸涩嫉妒,遮掩也遮掩不住。 神京城格局,几百年来都是东富西贵,南贫北。 能去西城住,那可是几辈子修来得福气哟! …… ps:再不让出门,我的发型该怎么得了哦……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