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府一片兵荒马。 宝玉的话,着实震惊了所有人。 这算甚么? 死亲母么?! 不过没人敢说甚么,也没人想说甚么。 任谁敢将这个名声扣在宝玉头上,贾母都要发疯。 贾蔷都未多言,只派了人马护送了贾政、贾环、贾兰去了城外庄子,宝玉因悲痛过甚,吐血昏了过去,还得寻太医来治…… 大喜之未过,又闻大丧之音。 贾蔷懒得理会这些狗皮倒灶之事,在确定王夫人死因乃佛珠自尽,而非外部手所致后,就带着黛玉折回东府了。 宁安堂上,见黛玉红着眼面悲戚之,贾蔷温声道:“那位对你到底抱着甚么心思,你难道不知?因当年嫉恨师母,所以迁怒于你。若非有老太太在,你连一天好子也没有,这会儿又难过甚么?” 黛玉轻轻一叹,看着贾蔷道:“我何尝不知此事?只是,她虽有恶心,到底未曾行下恶来。她如此疼宝玉,当初我来时,常和宝玉生气,让宝玉也受了不少委屈,连癔症都发了几回,她这当娘的,心里不定痛成甚么样,却也未见如何待于我,连个脸也不曾有过。非我是非不明,只是人死如灯灭,且多记些别人的好罢。” 贾蔷目光柔和道:“你又何曾会真的恨谁?不过这样也好,我愈发喜你了。” 黛玉闻言,拿绣帕擦拭了下眼角后,没好气白贾蔷一眼,道:“那你呢?可能放下?” 贾蔷摇头道:“林妹妹,不是我冷酷无情,小肚肠。只因,我要保护你,保护你能用善良的心去观察这世间的美。但这个世上并非只有美,因为有美好就一定有恶。所以,我只能以黑暗的目光,去观察每一个人的恶,以防不测。” 黛玉闻言大为动容,心疼的无以名状,她伸手握住贾蔷的手,只是没等她说甚么,就听见门外金钏儿大声道:“二.来了!” 黛玉松开手,重新坐正,见贾蔷笑着看她,轻轻白他一眼,未几就见凤姐儿脸有些不大好的进来。 黛玉奇道:“这个时候,西府不是最忙的时候,你来做甚么?” 贾蔷也纳罕道:“不是又出甚么事了罢?” 听闻此言,黛玉唬了一跳,可千万别是贾母老太太有甚么闪失…… 好在,凤姐儿只是晦气道:“没甚事,宝玉也缓过来了,只是还不大清醒……就是觉得瘆得慌。” 黛玉好笑道:“你慌甚么?不做亏心事,哪怕鬼敲门?” 凤姐儿这会儿最听不得这个“鬼”字,咬牙啐道:“我做甚么亏心事?我有对不起她?她当太太时,事事吩咐我去办,哪一件有过差池?我这正经大房媳妇,给她二房跑腿子不说,还得伺候好宝玉、兰儿。这么些年来,老的老、小的小,再加上这么个亲姑姑,我难道容易?她自己中了一般,非要和蔷儿过不去,我去劝反倒落下不是,起了隔阂。可即便她落难时,我难道落井下石过?还不是一般的照顾好家里,不曾让宝玉冷着饿着受点委屈。我怎就亏心了?” 黛玉闻言,眨了眨眼,道:“既然不亏心,你这又是……怎怕成这样?” 凤姐儿气哭道:“我不怕讲道理的鬼,可怕不讲理的鬼啊!你们瞧瞧那位,像是讲道理的?” 饶是那边才起丧事,可听闻此言,贾蔷和黛玉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黛玉笑道:“那你该去园子里寻妙玉才对,让她给你做个法,念个咒,来这做甚么?” 凤姐儿没好气道:“妙玉那蹄子子惹人厌的很,她怕也只当我做了甚么亏心事不理。蔷儿是率领千军万马打过仗的大将军,身上自带煞气,那些黑了心的鬼靠不过来,我到这边避一避。你放心,我不坏你好事,一会儿就去寻平儿去。” 黛玉羞红脸啐了口道:“愈发不知羞臊,你再浑说试试!” 凤姐儿自然而然的岔开话题,道:“你们不知道,西边儿还有热闹事呢。” “怎么说?” 黛玉虽身仙气,却也生着一颗八卦心。 凤姐儿冷笑道:“宝玉被救醒后,翻来覆去只一句,不该成这个亲,不该在这个家待下去了。他嬷嬷李妈妈就嚎丧,说甚么娶了个丧门星回来。虽老太太让她闭上了嘴,可也没安人家新媳妇两句。你们瞧着罢,这太太没了的这口大黑锅,必让新媳妇顶在头上了!这就是咱们贾家,也是这个世道!” “呀!” 黛玉惊呼一声,脸难看道:“岂有这等道理?” 凤姐儿这下快了,不无得意笑道:“不然我怎么躲这边来?眼不见为净!你当我果真怕鬼不成?” 又见贾蔷黑着脸站起身来,忙道:“蔷儿做甚么去?” 贾蔷皱眉道:“此等妇不处置,之后必妖风大盛。” 凤姐儿却道:“你可歇着些罢,头上都顶了多少谣言,再掺和进去,那恶毒之言未必能破,必些新谣言才是真的。人家新过门的小媳妇,不似我等烧糊卷子面皮厚,造谣几句只当放。若是让她也沾染上,面皮薄再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那才是祸事。” 贾蔷道:“那怎么办,还撂开手不管了?” 凤姐儿看向黛玉,笑道:“这不是有正经管家的?如今贾家林妹妹一句话比老太太的话还管用。” 黛玉气笑道:“我看你果真撞客了,我好去管此事?” 凤姐儿笑道:“你和寻常人不同,早有中金册颁下,哪怕不指着蔷儿,你开口也一样好使!别忘了,你还是老太太打小养在膝下的外孙女儿,也是西府的主子!又有金册傍身,还管不得一个老奴婆?你若开口,正好立个威,也让上上下下都知道,虽家里又少了一个太太,却也不是说就衰败了,她们别以为就能放肆宽纵了去。” 黛玉闻言,迟疑的看向贾蔷。 她可是读了不知多少书的,还能让凤姐儿一个没读过书的糊了去? 说千万般理由,如今她出头,旁人也只会当她提前拿起了族长的派头…… 贾蔷却笑道:“也不是不可以,贾家这些臭病破规矩,早就该改改了。” 黛玉没好气道:“要改也不该由我来改!” 关键还不到时候…… 且贾蔷素来是作恶人的,她就该唱红脸,当好人才是! 贾蔷笑道:“你就当帮帮我!如今我和赵国公家关系有些微妙,姜老鬼也不知到底打的甚么算盘,就这样强行托孤于我,偏又施下不少好处,至少明面上这样看。人家嫁孙女进贾家,原也算是下嫁了。结果让人家姜家明珠,甫一进门就背黑锅,还是如此大的黑锅,面子上也过不去,往后不好相见。若两家成仇,即便是起了龃龉,我后面许多事就很难办了。关键是,姜家姑娘还是冤枉的。” 黛玉听他说了这么多,没法子的轻轻一叹,看着贾蔷道:“那我该如何处置?若太过了,老太太面上需不好看。” 贾蔷笑道:“不需经过老太太,我让小婧带人陪你去,直接拿下李嬷嬷,带去马棚,打够三十大板。让人说明白罪名,就是不知尊卑,颠倒黑白,犯口舌!” 黛玉闻言缓缓颔首,道:“那好罢。可老太太那里……” 贾蔷道:“老太太那让二婶婶去说!” 凤姐儿未想到到底还有她的事,只是连黛玉都出动了,她也不好偷懒,只能一迭声赔笑道:“罢罢罢,豁出去这张老脸,让老太太啐两下,也不敢耽搁了国公爷你的大事。” 贾蔷笑道:“去罢,忙完再过来就是。” 凤姐儿闻言立刻看向黛玉,黛玉冷笑一声,不过也没搭理她,扭身出去办事了。 凤姐儿一张脸都笑开了,赶紧跟上去巴结…… 看着二人背影,贾蔷微微摇头,独自一人安坐时,心中却不得安宁,仍在震撼王夫人对宝玉的母子情分,当真是……可叹,可怖,又可怜。 …… 大明,养心殿。 丑正。 尹后携李暄一道,在数位昭容彩嫔的簇拥下,提着食盒内置药膳,来至养心殿。 隆安帝正在批阅奏折,并不断关注都中情况。 今夜整个神京都中都不会平静,贾蔷白里的一通杀戮只不过是开始,接下来才是大头。 抄家、拿人! 谋逆罪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但到底株连到甚么地步,需要中拿主意。 宗人府和礼部议出个范围,上呈武英殿。 武英殿再斟酌一番后,呈上来再由隆安帝定夺。 因担心夜长梦多,也不想持久,所以今晚上下全部延长公务,尽快办完。 绣衣卫是带着户部清吏司一道抄家的,所抄之物直接划入国库公中。 但隆安帝仍时刻关注着那边,随着消息的不断传来,令他兴奋的隐隐难眠…… 所以见皇后携李暄一起来,他也未责怪李暄分明已是成年皇子,却仍留宿中。 “皇上,早些安歇才是,龙体要紧。” 尹后温婉劝道,俏脸在灯火通明的烛光照耀下,愈发美绝伦。 只可惜,是男人都会审美疲倦,尤其是在里还有那么多十四五岁青豆蔻的美丽少女等着他临幸时…… 这对天下至尊至贵的夫间,也只剩下敬意了。 隆安帝颔首应了声后,道:“皇后也早些休息,不必每天陪着朕熬到这个时候。且也只今天特殊,贾蔷那个混帐,生出这般多事来。” 此言落,尹后还未开口,李暄就沉重道:“父皇,儿臣也有罪过。今天诛逆时,儿臣也在,是儿臣带着贾蔷,前往快活林下的狠手。他还不懂事,父皇要怪,就怪罪儿臣罢。” 尹后闻言莞尔失笑,隆安帝也了嘴角,懒得理会这厚颜无抢功之人,想起功劳来,他看向尹后道:“贾蔷可同你说了,要请你去城外行住两?” 尹后笑道:“说了,也是皇上宠的狠了,他倒也敢想。皇上都在里忙的觉也睡不了几个时辰,臣妾还能去享福受用?若如此,才是辜负了皇恩。” 隆安帝呵呵笑道:“最宠他的可排不到朕,除了他先生林如海外,如今朕的御史大夫居然也处处为他着想说话,哼!不过林如海和韩琮也就罢了,皇后待他难道不好?常有人在朕耳边聒噪,说皇后待贾蔷,是不是过于厚了?” 说着,隆安帝转头看向了尹后…… …… ps:第二章可能会迟一些,早上要跑菜市场,还要跑超市,头大。不过也不能亏待老婆……今天尽我所能,争取三更吧。若是今天没有,明天也一定努力。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