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朱昀曦已同池绣漪睡下了,他不能去惊扰,直到李尚来报讯,才见机向太子密报了柳竹秋失踪一事。 柳竹秋自认倒霉,说:“我不能再待在这儿了,你回头去娘娘屋里帮我把衣服胡子取回来,天一亮我就回京城。” 又问冯如月和李尚那边该如何善后。 云杉安:“这些殿下都能处理。”,嫌她走得太慢,催促:“你平时走路风风火火,今天为何像个小脚女人?走快点吧,这一路遇到的人越少越好。” 柳竹秋晦气道:“我这裙子系得很低,走快了会往下掉” 冯如月身高只齐她下巴,柳竹秋为遮住大脚只好将裙子尽量往低了系,用长衫遮住瞧不出来,却经不起剧烈运动。 她让云杉背过身去,重新系过裙带,之后健步如飞,害云杉不得不改口说‘慢点’了。 李尚等人告退,朱昀曦命人送走哭哭啼啼的池绣漪,宣布今晚留在太子妃屋里过夜。 冯如月虚惊一场,余悸伴随深深的疑惑,坐在边不敢妄动。 玉竹战兢兢为朱昀曦倒了茶,退到主子身边候命。 朱昀曦见她们主仆都吓坏了,柔声抚:“孤知道妃有很多疑问,待会儿自会同你解释。” 他仍怒意翻腾,正忿忿理心中的麻。 母后擅宠,外戚跋扈,他自幼看多了这些弊端,早决心在自己这一代杜绝后专宠的现象。不让正室一家独大,更不会宠妾灭,严格按照尊卑秩序分配雨。 现在池绣漪倚仗皇后宠,敌视陷害太子妃,究其用心就是在算计他。亏她和他少小相识,为着利益竟舍得辜负背叛,再不考虑他的处境受,泯灭天良,孰难原谅。 总归已开了杀戒,索再无情点,总好过藏污纳垢,使得今后永无宁。 他思罢吩咐陈维远:“今天晚膳里那道冰镇酥酪很不错,你去送一碗给池选侍,以后每都送,先送一个月。” 冯如月听了,忍不住小心劝阻:“殿下,池选侍今晚刚侍寝,吃这些寒凉之物,恐对身子不利……” 池绣漪没受孕还好,若已受孕,长期吃这种下痢的食物也会滑胎。 朱昀曦就是不想让池绣漪孕育龙种,以防她怀孕后章皇后会庆德帝进封她,嫌子心软碍事,责怪:“太子妃是在嫉妒孤王对池选侍的宠吗?” 冯如月冰雪聪明,当然看得懂他的本意,胆怯地不再做声。 刚才那一瞬,她觉丈夫仿佛变了个人,周身黑气环绕,初次显令人望而生畏的帝王之相。 陈维远也有相同觉,真不知这情形是好是坏。 朱昀曦接着下达第二条旨意:“去取一千两银子二十匹锦缎赏给李尚。” 陈维远觉得这次的封口费给得太多,朱昀曦冷笑:“等她亲口来敲竹杠,这些只怕还不够呢。你去跟她说,她小儿子求官的事孤王会替她解决,让她尽职当差,别惹父皇母后烦心。” 他杖毙皇后送来的女,要善后离不开那老太婆配合。 现在任他们得意,等将来即位再连本带利讨回来。 这念头闪过时,连自个儿都吃惊。 以往被皇帝皇后派来的女官太监敲诈,他顶多气恼一阵,从未想过报复,难道是他变得狠心了吗? 不,是这帮奴才欺人太甚。 李尚定与池绣漪有勾结,才会不顾他的体面跑来,以便趁机勒索。 她们都想铲除障碍,好将他攥在手里摆布。这看似平静的东实际暗汹涌,不磨练爪牙就会像肥羊等待宰割。 他忧闷地转头看向冯如月,这女人善良单纯聪明美丽,是一颗上等宝珠,适合镶在皇冠上炫耀,可惜不能为他提供所需的支持。若遇变故或许还会成为负累,刚才的事情就是例证。 小小一桩后暗战就令他如临大敌,那残酷惨烈百倍的朝堂搏杀,皇权争斗又该如何应付?他没有父皇的心智谋略,真能端坐明堂,指顾从容吗? 目前尚无力筹划这些难题,他起身走向冯如月,坐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尽量不让疲累污染笑颜,温柔说道:“妃,孤现在来同你讲讲温霄寒的事。” 作者有话说: 1银缸:银白的灯盏﹑烛台。 2漏声:铜壶滴漏之声。 3沉水:沉香谢在2022-03-30 09:15:13~2022-03-31 09:34: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的小天使哦~ 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why64、西蓝花 1个; 非常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八章 冯如月已回过神来, 并且猜出了前因后果,默默听朱昀曦讲述完与温霄寒相识的过程,小心翼翼问:“殿下中意的那名女子其实就是他, 对吗?” 朱昀曦点头:“这事暴了她准会没命, 孤是以迟迟未对你说明。” 冯如月可算明白丈夫为何不介意她思慕温霄寒一事了, 既然这人是个女子, 她“、”的罪过也就不成立了,心病由此祛出,如释重负,宛若新生。 深深地长舒一口气,说:“她为护义姐女扮男装, 品格着实高尚, 智识胆略也远胜寻常闺秀。方才听殿下描述,莫非就是工部柳侍郎家的小姐柳竹秋?” 她亦久闻柳竹秋才名, 上次许太后办赏花宴, 她受伤未能出席,事后听人们讲述柳竹秋身为众女求情的事迹,又说她生得高挑丽,长着一双男人样的大脚。 诸多特征相映照,生放达, 才智过人,能够惟妙惟肖冒充男子, 还出身高门的女子就只这一个了。 朱昀曦笑道:“妃真聪明, 一下子就猜着了。那柳竹秋十分倾慕你, 常想瞻睹妃风采, 今晚总算如愿以偿。” 冯如月会心微笑:“臣妾也早在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得殿下留恋, 今看来殿下的眼光果然是极好的。” 朱昀曦叹气:“她是很不错, 若非条件制约,孤倒真想纳了她。” 冯如月犹疑问:“殿下还未幸过她?” 朱昀曦苦笑:“你当孤撒谎吗?” “臣妾不敢。” “孤与她两情相悦,偶有忘情之时,奈何规在上,始终不曾逾越底线。” 冯如月见丈夫惆怅,也替他惋惜。 柳竹秋的才华人品都很难得,还与她有那段“奇缘”,若得这样的妙人作伴,廷生活想必不会再孤寂难熬了。 柳竹秋在漱玉山房惹了一身晦气,回家休整一,去飞花楼赴“解元宴”,到了那儿立马块垒全消,每个孔都透出喜。 今天共来了十一位解元,当中最年轻的是福建、浙江、广东三省的,分别名叫何玿微、顾淳如、滕凤珍。更妙的是三人都丰神俊朗,姿容美丽。 那滕凤珍年且十九,眉清目朗,英英玉立。 那顾淳如刚二十三,宋才潘面,秋水为神。 最出众的是那福建解元何玿微,不过二十出头,身高八尺,颀长健朗,靡颜腻理,轩然霞举,同朱昀曦比较也不遑多让了。 柳竹秋见了这三个美少年,直如喜鹊穿林,猴子树,暗叹过去真是见识不广,想我泱泱大国幅员万里,怎可能不多出几个神仙下凡的俊男。 再一打听三人都未婚聘,更喜得她抓心挠肝,觉得自己跌跟头捡金条,突然了好运。 去年顺天乡试重考,连带今年的会试也推迟了两个月,那三位解元来京后听说温霄寒勇斗臣,推动朝廷严查科举舞弊的英勇壮举,都对这位智勇双全,舍身维护读书人权益的才子佩至深,这次也是慕名而来。 见面后深深为其风采倾倒。 四人同坐一桌,海阔天空的漫谈,切磋学问,以文采助兴,都相见恨晚,互萦心目。 柳竹秋试探这三人修养风度同样是楚楚超群,随便挑一个都是乘龙快婿人选。等宴会散去忙直奔张鲁生家,求他帮忙调查三人的身份背景。 解元都是当地名人,张鲁生问过三省在京的驻官便摸清了大概,回复柳竹秋:“那滕凤珍家里原是做官的,父亲现任湖州通判,官声清正。顾淳如家是海宁富商,父亲是当地大善人,做过许多修桥铺路的好事。何玿微家是泉州望族,父亲和叔伯都是乡贤。他三人品行都很端正,在本地官学的风评也很好,尤其是那何玿微,还曾在旅游途中勇斗强盗,救下几个客商,受到过泉州知府的嘉奖。” 泉州知府正是柳竹秋的大哥,到时还能找他深入了解情况,这才叫天时地利人和呢。 她快活得晚上睡觉都忍不住打滚,次跑去找宋妙仙分享喜悦。 宋妙仙替她动,听说她最中意何玿微,疑惑道:“他出身富户,书又读得那样好,怎会想到去习武呢?” 本朝重文轻武,书生们认为舞刀很不雅,一般不屑沾这等野勾当。 柳竹秋笑道:“这点我也打听过,他们福建南风太甚,美貌少年单独外出常遭强、暴,他恐自己受辱,从小练武用于防护,不想竟练成了以一敌十的好手。这样文武双全的美男子打着灯笼都没处寻,此番我定要争取。” 宋妙仙说:“那些有闺女的官宦都盯着榜呢,你可得抓紧机会,别被人家抢了先机。” 柳竹秋自谓有太子做主,旁人抢不过她。 宋妙仙又担心三人高中后被委派至外地做官,那样柳竹秋就得嫁随离开京城。 柳竹秋让她宽心:“等结果敲定,我就去求太子设法任命他做京官,每年京里的衙门都有很多出缺,这点小事殿下还能不依?” 她意气扬扬,之后分别邀请三解元聚会出游,考察后品评: 何玿微风趣有情调,顾淳如宽厚善体贴,滕凤珍活泼朗。 总之都很尽人意,巴不得一齐收入囊中,每天取出来轮做夫。 闱开始这天,朱昀曦带妃妾回,章皇后已获悉他在漱玉山房的所作所为,召他去坤宁问话。 朱昀曦虽有准备,看到母后冷若冰霜的神情,脊梁里仍透入寒意,毕恭毕敬跪地请安。 章皇后没说“平身”,让他跪地问话。 “听说你在漱玉山房杖毙了一个女,那人是做什么的?” 朱昀曦镇定应对:“回母后,是太子妃里的侍女。” “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惜。” 章皇后勾出话柄,作道:“那个女是我赐给太子妃的,你为何不经通报就滥施极刑?” “母后有所不知,那婢诬陷太子妃,罪行败后还企图嫁祸池选侍,儿臣若不果断处决,只怕她疯狗咬,再攀诬其他人。” 朱昀曦和柳竹秋打道这半年,从她那里学到不少无赖手段,正适合用来同皇后周旋。 章皇后被他堵了嘴,恼火道:“你身为太子,治下正该宽和,岂可随意取人命?” 朱昀曦辩解:“为政讲求刚柔并济,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儿臣若不依律惩治凶顽,今后恐难服众。” 章皇后不能无理取闹,改口道:“此事且罢了。听说你在漱玉山房豢养外宠,这又是怎么回事?” 朱昀曦坦然道:“那女子是别人进献给儿臣的,儿臣见她天真烂漫,憨态可掬,适合解闷逗乐,便安排她在漱玉山房住下,至今尚未临幸。她也不是儿臣喜好的类型,儿臣打算等将来手下臣僚立了功,就将此女赏赐他。” “如此说来只是个寻常婢女了?” “正是。” 章皇后想太子将那女子冷在行几个月,看样子真没往心里去,暂且撂下此事,开始责备他待池绣漪的行为。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