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砚清做了很过分的事,让他耿耿于怀这么久,让他恨了三年有余。 他又在这三年多的时间里,报复折辱祁砚清,一面觉得他就该被这样对待,一面又觉得自己。 到头来的结果就是祁砚清说自己没有家。 谈妄把祁砚清带到了医院,和周简说:“你去买点饭,买他平时喜的就行。” 周简想了想,说:“没啥喜的啊,那我就都买点。” 现在只剩谈妄和祁砚清了,两人坐到诊疗室里。 这个地方很安逸,沙发很柔软,房间没什么怪异的香味,只有一面不会喃凮照到人的窗户,不会过分亮,光正合适,外面绿树茂盛,生机。 谈妄没穿白大褂,就只是跟祁砚清聊天,“砚清,你现在有想起什么吗?名字呢。” 祁砚清在这里很放松,陷在沙发里摇头。 谈妄问:“你觉得祁砚清好不好?” 祁砚清愣怔了一瞬,眼底一片茫,然后摇头。 “陆以朝呢,陆以朝好不好。” 祁砚清眼睛里很明显有了其他的情绪,还是摇头。 谈妄语气很温柔,像是轻轻卷起的风,“爷爷好不好。” “好。”祁砚清捂着右耳,“爷爷……” 谈妄给他时间让他放松和发,过了很久才说。 “那爷爷是不是说过祁砚清很好。” 祁砚清低着头,两手撑着脑袋抓着头发。 过了很久很久才看到祁砚清点头。 “那祁砚清是不是说过,陆以朝很好。” 这次祁砚清很快就摇头,眼里浮了一层泪。 谈妄把纸巾放在他手里,换了问题,“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脚疼吗?” “疼。” “腺体疼不疼?” “疼。” 谈妄着他的头发,“那闭上眼睛,睡醒就不疼了,在谈哥这里什么都能说,谈哥替你保守秘密。” 祁砚清就这样睡着了。 谈妄在写病例,写来写去也跟之前差不多,老病反反复复。 砚清在这种时候想找他,这并不意外。他是祁砚清的心理医生,是很多年的事了。 他知道砚清很多想法,也知道他一些秘密。 他的信息素对砚清来讲,代表了可以放松,可以倾诉,可以依赖,是可信的。 谈妄看着病例,具体问题要等他恢复才行。 不过现在的祁砚清比之前更喜表达。 之前从不说疼,不表现出自己的软弱,不发自己的难过,这是很糟糕的情况。 可现在不一样了,少了那一层一层的心理枷锁,他没那么多顾虑。 而现在最方便治疗他腺体的办法,都和陆以朝有关。 一切都要等祁砚清好了再让他自己做决定,现在他的确需要和陆以朝聊聊了。 晚上。 谈妄和陆以朝在医院车库碰面,周围比较黑,他们在角落站着,这里只停着谈妄一辆车。 “他怎么样了。”陆以朝叼着烟,脸不怎么好看。 “睡了,哭累了。”谈妄说。 陆以朝烦躁地皱眉,怒火在身体里窜,他克制的情绪,又问:“你们一开始认识的时候,是不是因为他病了?你是心理医生,你……” “无可奉告。”谈妄温和地打断他的话,他是心理医生,不是调解员,为病人保守秘密是第一准则。 谁都不会希望自己最深处的秘密别人知道。 “那你……” 谈妄再次打断他的话:“我今天来是想问你一些关于砚清的事。” 陆以朝点头,眉头紧蹙:“你问。” 谈妄笑容温润,推了推金属框眼镜,淡定地看着陆以朝,看他脸有多差,神情憔悴不安,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极度焦虑的状态下。 “你到底要问什么!你快点问!”陆以朝不耐烦地说。 谈妄笑着:“陆以朝,你是不是喜祁砚清?” 第75章 “祁砚清的心理问题很严重吗?” 地下车库太安静了,昏暗中偶尔亮起车灯,灯光从某个方向直直过来,车轮撵过水泥地面的摩擦声都那么清晰。 陆以朝过快的心跳都仿佛有了回音,在身体里回震颤。 过了很久,陆以朝看向谈妄,深邃的目光藏敛着情绪,声音很低,“和你有关系?” 谈妄听了这话反而笑了,往车头一靠,眉眼间严肃的情绪淡去很多,“不敢回答啊。” 陆以朝偏头盯着某处,“要问什么就快点问,我不跟你废话!” 他越急躁,谈妄就越淡定,递给陆以朝一支烟。 陆以朝刚点着烟,就听谈妄说:“人的神情要比言语来得更真实,有时候说出口的话反而没什么意思,所以你回不回答我都无所谓。” 陆以朝脸煞白,闷声烟,白雾散在他脸边,“那你真的喜他?你们什么时候……有情的。” “谁不喜祁砚清。”谈妄语气轻描淡写,带着成男人的游刃有余。 他轻弹烟灰,转头笑着问陆以朝:“他高二的时候就很人了,明高傲,不可一世,很难让人不喜。不是吗?” “我们可不是高二才认识。”陆以朝眸光戾,语气咄咄人。 “哦。”谈妄点头,“那又怎样?生病了还不是不要你。” “咳咳咳咳……”陆以朝被烟呛住,扶着车头剧烈咳嗽起来。 谈妄往车里看了一眼,确定人没醒过来。 才又和陆以朝说:“我看你好像还不明白,祁砚清决定放弃的东西,就是真的再也不要了。你现在和我争论能得到什么结果吗。” 陆以朝脊背稍弯,佝偻着身体,碎发搭下来,影挡住了他的眼神。 他的手有些抖,又了支烟咬在嘴里,按着打火机的指腹苍白,冒出火舌。 “陆以朝,如果不是你标记了他,你应该早就没有机会见他了,他现在身体虚弱,除了心理方面的藉,实实在在的疗伤更是关键。” 陆以朝说:“我知道,他现在睡着了,我去安抚他,等他一醒我就走。他在哪儿?” 谈妄:“你知道砚清失眠很严重吗。” “失眠?”陆以朝拧眉,“不可能,他睡眠一直好的,他在我身边从来不失眠……” 谈妄却冷静地看着他,“砚清失眠的病已经有七八年了,不能长期服药怕对身体有影响。” 陆以朝眼神愣怔着,口而出:“那他怎么在我身边就能睡着了……” “是啊,为什么呢。”谈妄反问,“为什么他唯独在你身边能睡着。” 陆以朝身体晃了一下,撑着车头。 他回想着过去,祁砚清跟他在一起的时间总在睡觉,车上、沙发上,参加活动的后台……很多地方,祁砚清都是秒睡。 周简说过好几次祁砚清失眠,他一直觉得是假话,因为祁砚清在他身边从来不会失眠。 他喉咙滚了滚,微张着嘴,每个字都卡在嗓子里,胃里痉挛搐,让他有点想吐。 周围更安静了。 陆以朝声音含糊不清,“他的心理问题严重吗,他到底怎么了,怎么会那么小就开始失眠?” “这是砚清的私事,我不能告诉你。” 陆以朝看向谈妄,相比谈妄现在的体面,他处处透着狈,“高二那段时间他瘦了很多,失踪的半个多月都跟你在一起,生病……是那个时候?” 谈妄不回答。 陆以朝呼在抖,干咽着口水,他努力回想着当时的情况,“祁砚清回来的时候说,他跟你有秘密,谁都不告诉,我问过好几次,他说有些事只能让谈哥知道……他就是喜你吧,不然为什么总找你?” 谈妄笑他,说着说着自己都不确定了吗。 “有秘密不正常吗,谁没有秘密,谁说秘密一定要告诉最亲密的人,万一这个秘密就是跟这个人有关呢。” 陆以朝口被狠狠锤击,一瞬间闷痛窒息,泛着血腥气,他神情愕然,整个人僵硬着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猩红的烟头一点点靠近他的指。 他大脑一片空白,气息不稳,声音哑然全是气音,“不是,不对!不……他不是喜你吗?!” 谈妄平静地看着他,看他身体弯折,双手托着膝盖剧烈息着。 陆以朝一直在摇头,“不是……不是这样,不是……他不喜你?他不是现在都很依赖你?怎么会……他怎么会……” 他害怕知道现在即将冒出的这种想法。 ……祁砚清怎么可能不喜谈妄?! 谈妄掐灭烟头,想到在悬崖的那天,“陆以朝,你说你凭什么敢说那么狠心的话,你清楚他怕什么,你专挑伤人的说,你该问问自己哪来的胆量。” 陆以朝右手一阵刺痛,连烟都拿不住了,断断续续地问:“他……他还能好吗,你是他的心理医生,你也治不好他?有多严重,我能做什么?” 谈妄叹了口气:“医生能做的是患者想要活下来,我去伸手拽住。而不是患者一心求死,却非要他留下。” “他的手机里有定位,我本来可以很快找到他,但中途信号就消失了,我无法在第一时间知道他的情况了,那个时候他就不在乎自己了。”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