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萧宝姝争辩着。 “难道娘娘没有说要将奴婢赶出府这句话?” “我是说了,但那也是你先挑衅我,你说你穿的鲛纱天下只有一匹,殿下赐给了你,你说你的心悸旧病是因为陪殿下,你说你和殿下是打小的情份,旁人越不过去……” “够了!别再说了。”打断萧宝姝说话的是梁珩,他面沉了下来,双眸愈发冷淡:“是孤让玉琢不必来拜见你的,你要怪,就怪孤吧。” 萧宝姝伤心的眼眶都红了:“殿下,你真觉得是我推她的吗?你信她?不信我?” 梁珩淡淡道:“你嫁进来的时候,孤就告诉过你玉琢的存在,但没想到你世家嫡女出身,居然如此没有容人之量,连个无名无分的侍婢都容不下,孤是太子,难道你奢求孤只有你一个女人?萧宝姝,你切勿自视太高!” 梁珩一字一句,都扎在萧宝姝心上,她几乎是哭着说道:“我没有自视太高,我早就接受了你不可能只有我一个子的事实,我更没有推玉琢,为什么你不信我?” “孤眼见为实,难道还有假?”梁珩唤道:“来人,太子妃嫉妒成,着足一个月,一月后若仍不反省,不得出!” “殿下!”萧宝姝本还想争辩,可见梁珩已经温柔抚摸着玉琢蹭破的额头:“疼吗?” “疼。”玉琢眼泪汪汪:“殿下,奴婢不会破相吧?” “孤会找天下最好的医师医治你,不会破相的。” “玉琢害怕。” “不怕,孤陪着你。” 萧宝姝看着梁珩温言哄着玉琢的样子,原来他的温柔,不仅仅是对着她,他对玉琢,更加细心温柔。 萧宝姝忽然什么都不想争辩了,她扭过头,倔强地咬着,不想让自己眼泪掉下来,然后就疾步跟着梁珩的侍卫走了。 - 等所有人都离去,梁珩放开玉琢,站起冷声道:“你演够了没有?” 玉琢扶着站起来,咯咯笑道:“可我这一跤,是真摔了。” “那也是你自己摔的。” “原来殿下真的什么都看到了。”玉琢道:“那殿下演的也不错。” 梁珩有些愤怒:“你好端端,跑来这里挑衅她做什么?还特地让人去唤孤,不就是想让孤出面罚她吗?孤公务繁忙,还要处理你这堆破事,凌玉琢,你安的什么心思?” “公务繁忙?”玉琢嗤笑:“我看殿下有空的很,一下朝就去了她院子,和她饮酒作画,和她讨论诗词,和她彻夜对弈,哼,仿佛越来越沉一样。” 梁珩有些语,他沉默不语,玉琢又道:“是殿下自己和我说的,萧宝姝只是殿下烦闷生活的一个消遣罢了,殿下也说过,要让萧宝姝杀人诛心,让她不断的得到希望,又不断的破灭希望,可如今,我看殿下是一直在让她得到希望,她的希望,没有破灭过,既然如此,那就让玉琢来做这个恶人,让她破灭希望。” 梁珩默然片刻,他负手站立着,玉琢又抱住他,轻声道:“殿下,不要对她心软,不要忘了您母亲的仇恨。” 梁珩却将她手掰下:“这件事,孤自有主张,用不着你自作聪明。”他转过身,眸中已是寒光:“孤最讨厌被人利用,即使是你,也不例外。” 玉琢见他面目森冷,已有些胆战心惊,她低声道:“奴婢明白。” “明白就好,今之事,若再有下次,就别怪孤不念儿时情谊了。” 说罢,梁珩就拂袖而去,玉琢独自一人站在寒风中,良久后,她轻轻拭了下额上血痕,眸中却已是愈发刻毒。 第9章 萧宝姝被了足,除了她的院子,哪里都不能去,她以前在萧府的时候,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就算是闯了祸,也有表哥替她背,加上祖父疼她,她就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让她最伤心的,还是梁珩不相信她。 为什么梁珩觉得是她推了玉琢呢?她没有啊,她真的没有。 她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去推人啊,为什么梁珩不相信她呢,为什么? 萧宝姝抱着膝盖,哭了好一会,哭的累了,才委屈地缩在角,沉沉睡了过去。 她半梦半醒间,似乎觉到有人在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那人还在轻轻呢喃什么,好像在说: “你为什么要是萧家的女儿?” 是做梦吗?萧宝姝糊糊地想。 她睁开眼的时候,屋间空无一人,只有她身上被盖了一条薄被,萧宝姝拉着那条被子,也想不起自己是什么盖的被子。 难道,刚才那人,是梁珩吗?是梁珩帮她盖的被子吗? 萧宝姝眼前一亮,她喊道:“秋实,秋实。” 她从娘家带进来的陪嫁侍女秋实进来,行了一礼:“娘娘有何吩咐?” “刚才是不是殿下来了?” 秋实惑道:“殿下?没有啊。” 萧宝姝指了指被子:“那谁给我盖的被子?” “是奴婢方才进来,怕娘娘着凉,给娘娘盖的被子。” “原来是你……”萧宝姝好不失落:“你下去吧。” “是。” 秋实福了福身子,退下了,萧宝姝抱膝喃喃道:“不是殿下,看来殿下是真的讨厌我了,可是,我真的没有推玉琢啊,殿下,你为何不信宝姝呢?” 她并不知道,在门外,梁珩披着黑鹤氅披风,正沉默地站着,月清华如水,月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清冷如雕塑,天空已经下起了雪,梁珩忽转过身,着风雪,一步步离开萧宝姝,有侍从想来给他打伞,却被他一把推开。 梁珩行了几步后,他仰起脸,看着月,几片飘雪落到了他的睫上,给他如扇般的睫点上几点晶莹,他沉默地抿,然后垂首,脚步也加快了,不过片刻,已经离开了萧宝姝的院落。 - 梁珩说足一月,就真的给萧宝姝足了一个月,萧宝姝的心情也渐渐从起初的伤心绝到慢慢缓解,这种时候,她不自己排解情绪,还能怎么办呢? 不能出院子,闲极无聊的时候,她就托着腮坐在台阶上看蚂蚁搬食物,这大冬天的,蚂蚁也不冬眠,还在这边勤快地搬着食物,萧宝姝扔了几个米粒在地上,就那样看着一堆蚂蚁搬着米粒回,她托腮喃喃道:“小蚂蚁啊小蚂蚁,你们说,祖父和表哥知道我被关起来了吗?唉,铁定是不知道的,我现在才明白,一入门深似海,是什么意思。” “一入门深似海。”一个清朗男声徐徐响起:“宝姝这是后悔嫁给孤了吗?” 一个月不见,梁珩还是那般如清风朗月,风华无双,他走向萧宝姝,但是托着腮的萧宝姝却连抬头都没抬头,而是道:“你不要过来。” 梁珩愣住。 萧宝姝道:“你过来,就踩死小蚂蚁了。” 梁珩还真听她的,乖乖住了脚,他看向萧宝姝,萧宝姝今天穿着鹅黄裙子,头发梳的是飞天髻,一月不见,她似乎清减了些,但仍然是肤白胜雪,明无双,她还是没有理他,而是一直托腮看着蚂蚁搬米粒,梁珩也就站在那,陪着她看蚂蚁搬米粒。 谁能想到,大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滔天,冷情冷的皇太子,会在这里,陪他十六岁的小太子妃看蚂蚁搬食物呢? 萧宝姝一直托腮看到都没蚂蚁来搬米粒了,才打了个哈欠,回了房间,梁珩活动了下站的酸痛的腿脚,正准备跟她一起进屋,却被她砰地一声将他关在了外面。 梁珩碰了一鼻子灰,他有些讪讪,看旁边侍卫都有些忍俊不了,他大觉丢面子,沉声道:“萧宝姝,你不要任。” 房间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梁珩道:“一月之期已到,孤放下身段过来接你,你还给孤耍小子,信不信孤再关你一个月?” 房间里依旧是一片沉默,梁珩怒了,他沉声对侍卫道:“给孤撞开!” 但没等侍卫撞开房门,房间里忽然传来小姑娘噎噎的哭泣声:“本来就是你冤枉我的,我又没有推玉琢,你还给我关一个月,你现在还凶我……呜呜,我要和离,我不当这个太子妃了,我要回家……” 梁珩摆手,制止住准备撞门的侍卫,他沉默站在外面,片刻后,忽放缓语气道:“宝姝,就当是孤给你的惩罚重了,你原谅孤,开开门,好不好?” 萧宝姝噎道:“我不要!” “你不开门,孤就一直站在门外,等到你开门为止。” 梁珩说到做到,萧宝姝赌气不开门,他还真就从白天站到天黑,屋外寒风阵阵,风吹得枯树簌簌作响,但是萧宝姝似乎还在生气,一直赌气不开门。 梁珩看这不是办法,于是对侍卫使了个眼,侍卫会意,大声道:“殿下,这大冬天的,您还是先回去吧。” “闭嘴。” “殿下,您前染风寒,这几才好,屋外这么冷,您还是先回去吧。” “孤说了不回去就不回去!” “殿下……” “太子妃一不开门,孤就在这守一,谁都不许再劝孤。” 梁珩话音刚落,忽见房门吱呀开了一个小,小姑娘怯生生还带着泪痕的雪白小脸透过小出现在他面前:“要么……你还是进来吧。” 梁珩大喜,刚推开房门进去,却见萧宝姝提着裙摆,爬到上,然后用丝缎衾被盖住自己的脸,还侧过身去,俨然一副不想和他说话的样子。 梁珩哭笑不得,他推了推给自己裹成蚕蛹的小姑娘:“不怕闷死吗?” 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闷死,也比伤心死好。” “好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梁珩道:“不要再想了。” 萧宝姝忽然掀开被子,自己坐了起来,她脸上还挂着泪痕:“不是想不想的事情,是殿下信不信的事情。” 梁珩默然了片刻,道:“玉琢说是你推她的,你说不是,一个是孤的表妹,一个是孤的子,你让孤信哪个?” “可是我没有推啊!” “宝姝。”梁珩站起,他踱步走到桌前,背对着萧宝姝:“有时候,人还是活得糊涂一点比较好。” “我不懂……” “你现在已经不是在萧家,你这子,还是要改改比较好,有时候不那么倔强,会更开心一点。” “这和我子又有什么关系?我没有推就是没有推。”萧宝姝更加委屈了:“如果我在萧家,祖父一定会信我。” 梁珩听到“萧家”和“祖父”几个字,心里忽然莫名地烦躁,他一挥袖,将桌上放置的东西全都挥下来,然后回头,恶狠狠瞪着萧宝姝:“不准再提萧家,更不准再提你祖父!” “为什么?”萧宝姝被梁珩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到了。 “孤说不准提,就不准提!” 萧宝姝也忽然倔强了起来:“萧家是我的娘家,祖父是我的祖父,为什么我不能提?” “萧宝姝!”梁珩愤怒不已:“你既然嫁给了孤,就要好好思考一下,你到底是孤的太子妃,还是他萧清远的嫡孙女!” “我不明白,这两个身份到底有什么冲突?” 萧宝姝是真不明白,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一提到祖父梁珩就会这样怒不可赦,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他明明很温柔的,今天他是怎么了? 萧宝姝问梁珩到底太子妃身份和萧府的嫡女有什么冲突,梁珩却没有回答,他只是冷冷站在那,烛光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影,让他清润如玉的面庞变得晦暗不明,他看着萧宝姝,终于一字一句道:“萧宝姝,不管你以前在萧府怎么被你祖父捧成掌上明珠,现在你既然已经嫁给孤,孤就是你的天,孤让你笑你就要笑,孤让你哭你就要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口口声声嚷着祖父,嚷着要回娘家,这普天之下,哪有这样的太子妃?这成何体统?” 萧宝姝愣了半晌,喃喃道:“殿下让我笑我就要笑,让我哭我就要哭,原来是这样吗?”她眼眶一红,声音低落了下去:“之前刚成婚的时候,殿下陪我玩陪我闹,还陪我一起堆雪人,我以为殿下是喜我的,原来不是这样的……” 她忽从上下来,赤着脚,站在地上,她明澈的眼中是破碎的绝望,然后她忽跪下去,道:“宝姝明白了,宝姝以后会尽到一个太子妃的本分,不再任了。” 梁珩看着她,这个昔明媚笑、生机的少女似乎一下子沉寂了下来,梁珩顿了片刻,才淡淡道:“明白就好,你好好休息吧。”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