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儿如今吃蛋厉害,纪秋月给他拿个碗,把自己的荷包蛋整个给夹进去,昭儿小小一个端着碗坐在桌前,用手捏着蛋自己吃,因他衣裳脏,索连围涎都没系,任他鼓捣。 “前两天何叔何婶割草回来,见我俩带着孩子不便,还帮忙喂牲口。”纪秋月边吃边说笑,夹一口菜还没进嘴,又道:“他俩体弱,想帮着抬水我没让,万一伤着人家筋骨,我和谷子紧促紧促,水也就抬回来了,何必让他俩劳累。” “嗯,是这道理。”沈尧青点着头赞许,见昭儿吃完了媳妇的荷包蛋,就把自己剩下的半个夹进媳妇碗里。 何志父母前两天每天只能挖一车草,不过茅草房里攒着不少干草料,掺着喂牲口也好呢。 沈玄青吃得快,见陆谷一边吃还要一边喂孩子,他放下碗后,抱起灵哥儿到旁边哄,又进房里拿了拨浪鼓给摇。 陆谷这才得空好好吃饭。 纪秋月见昭儿吃完蛋,扔下碗又跑院里玩泥巴,说道:“算了,由他去,夜里换一身衣裳就行。” 沈玄青抱上灵哥儿走到院里,顺便看着昭儿,省得摔了还是怎么了,他蹲下笑道:“给二叔捏个玩耍,看你会不会。” “会。”昭儿能听懂意思了,声音稚童气,抓起一把泥巴就在手里倒腾。 沈玄青看见家里舀水的葫芦瓢被他扔在地上,里头全是泥水,笑着心想,真是混小子。 吃完饭后,家里其他人都累了,又有沈玄青抱孩子,陆谷在厨房洗完碗才出来。 “到晌午太大,我烧些水,你们换了衣裳,再洗洗头发。”他拉过椅子坐在沈玄青旁边,握起灵哥儿的小手轻晃一晃,孩子就笑起来。 今天吃饭早,从地里回来就下面,这会子刚过半早上。 沈玄青笑道:“多烧些,身上也脏,全是汗,我洗个澡,看娘他们要不要洗。” “好,我问问。”陆谷笑眯眯的,不就是烧水,坐灶台前就能办的事,有什么难的。 沈雁从院里进来,她方才换了泥鞋子,放院里和其他人的泥鞋摆一起,洗的时候都能看见,不会落下谁的。 听见洗头洗澡,她便说道:“谷子哥哥,我也洗呢,头发都沾着泥,好在夜里睡觉时垫了帕子,没脏枕头。” “好,我多烧些,你只管洗。”陆谷笑着答应。 他嘴上没说,但对沈玄青这几天都在家里很是高兴。 第202章 到晌午暖和时,家里人洗头发的洗头发,在房里洗澡的洗澡,陆谷劈柴烧水,纪秋月照看两个孩子,个个儿都有的忙碌。 待灶房上头的柴火青烟不再飘起,沈玄青四人都已坐在院里晒太,好尽快把头发晒干。 “别说,一洗这身上似是轻了两斤,也利凉快了。”卫兰香捋着头发边说边梳,今秧苗完了,一件大事可算了了。 “头发也是呢。”沈雁也笑道,她换了干净衣裳,觉得头发披在身后后背,便伸手将长发捋到身前,侧头歪着,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布巾又擦了擦。 陆谷这会儿得了空闲,抱着灵哥儿坐在屋檐凉处,晌午太有些晒,坐太底下孩子有时候眼睛睁不开。 “头发长了。”他看着坐在前面太里的沈玄青说道。 “嗯,是长了。”沈玄青抓着头发垂下眼眸看了看,起身到堂屋桌上的针线篮子翻出剪子,出来又坐下,自己拿着剪子打理头发,剪短了些。 头发不能轻易剪断剃光,但打理是可行的,以防过长不好收拾,他们乡下人都是自己剪一剪,汉子平时盘发布,就是剪得不好也看不出。 “剪好了?”沈尧青问道,说着便伸手要剪子。 沈玄青便将剪子递与他,再晒了一会儿,头发干透明显轻了几分,又洗了澡,从头到脚都是干净轻快的,他梳头发,好后晒得浑身发热,于是提着椅子往后,坐在陆谷身边。 “来,阿爹抱。”他接过小灵哥儿,原本想亲两口儿子乎乎的脸蛋,一想这几天没工夫刮胡茬,便作罢了,只抱起儿子哄着玩。 小灵哥儿一被举高就笑起来,万分高兴的模样。 昭儿原本拖着木耙在院里走来走去,一听见弟弟在笑,丢了手里的木耙子就走过来,站在沈玄青面前伸着胳膊喊:“抱,抱。” 不待沈玄青说话,沈尧青这会儿正在头发,闻言笑道:“来,爹抱你,别老跟弟弟抢,小心眼儿。” 昭儿颠颠走到亲爹面前,被举高过头顶后便是一阵咯咯笑。 沈玄青近来一直待在镇上,之前回来最多在家里住一晚,像这样一回来好几天很少,想陆谷也想孩子,前两天又忙,这会子抱着灵哥儿就没撒手,他好一阵没这么哄过儿子了。 要说在镇上铺里,忙起来确实忙,闲下来就没太多事可做,擦擦桌板扫扫院子,再就是磨磨刀,严氏闲时会过来给他洗洗衣裳,可师父师娘家里也有各种活计,他不好总让严氏给他洗,自己打盆水随便洗。 在乡下住惯了,哪里都宽敞,铺地方小,他倒不嫌弃地界儿,就是有时候觉得到处矮窄,和老杨头还有街坊四邻聊天说笑时还好,一旦独自待着守铺子,没个人说话也没活计做,心里头就有些不得劲,为打发时辰,铺子里几把刀全被他磨得锃亮锋利。 回来抱着儿子吃着夫郎做的饭,叫他心中那个念头越发强烈,想把陆谷和灵哥儿都接去吉兴镇。 这个念头持续好一阵了,只是铺子里就一间屋子,后院又小,晾晒铺衣裳都不宽敞,连锅灶都只是个简单的草棚子,真在里面过子定然不如家里方便。 他们家再怎么,房屋都是宽敞的,更别说大宅子那边,陆谷和孩子过去岂不是委屈了。 灵哥儿一笑出小小白白的牙,大眼睛笑弯弯的,实在叫人心疼,沈玄青没忍住,在孩子脸蛋上轻轻亲了口。 “好了好了,爹胳膊酸了。”沈尧青放下胖乎乎的儿子,笑着捏了一下昭儿的脸蛋。 纪秋月看他捏了又捏,抬手就打过去,瞪着眼骂道:“涎水包儿该捏破了,以后大了口水,看你对得起对不起你儿子。” 他们这儿人常说小孩涎水包儿不能捏,捏破了长大也口水呢。 沈尧青手背上挨了重重一下,讪笑着收回手,不敢再捏了。 一家子歇到半下午,沈玄青沈尧青还有卫兰香到大宅子那边喂禽畜,秧前翻田犁地牛犊出了大力气,这几天就让它歇着,吃吃喝喝。 沈雁赶着鸭子大鹅去河里游水,昭儿要跟着去,纪秋月就带他一起,也给小姑子做做伴。 灵哥儿吃了果后,陆谷见他眼睛,知道困了,抱着孩子进屋拍哄,灵哥儿刚哄睡着,原本在大宅子那边看家的乖仔跑回来,没在院里看见他,就直奔屋里。 陆谷关上房门和乖仔一起出来,低头笑问道:“嘴馋啦?” 说着,他探头往院里看,老家就他一个人,于是到厨房给乖仔抓了一小把剥好的花生豆。 乖仔是他喂大的,从前还是小狗崽时就跟他和沈玄青进山,走到哪里他都背着,自然会偏心些,五六天给吃十几粒花生豆解解馋,偶尔隔得时长了忘记,乖仔还会趁没人时偷偷咬住他子把他往放花生的矮屋拽,机灵的什么似的。 家里狗吃得都不错,见乖仔低头吃花生,陆谷没忍住了狗头,皮又顺又滑,耳朵软软的,和以前一样好捏。 已是下午了,他和狗玩一会儿,沈玄青在家,大宅子那边不用他帮忙,干脆挽袖子到前院菜地拔了棵菜,今天晌午饭吃得早,饿得肯定也早,还是提前把饭菜备下。 耕算是过去,家里人都松了口气,夜里趟上,觉睡得都比平时香。 灵哥儿下午睡了两刻钟不到,夜里没有多闹腾,吹灭烛灯后,沈玄青躺下睡好,陆谷照样睡在他身旁,孩子在最里面。 “我与你商量个事。”他低声说道,闻见陆谷脸上的香膏味儿,忍不住凑过去亲一口,随后才正经开口:“手里还有几百两银子,拿出几十两,够在镇上买个小宅子了,我想把你和灵哥儿接过去住。” 陆谷愣了下,去镇上住? “咱们住一起。”沈玄青又说道,语气里是不住的笑意。 “那家里还有好多活要干。”陆谷有些犹豫。 沈玄青笑道:“在家里你带孩子做饭洗衣,别的活又不让你做,像耕秋收忙时,咱俩再回来不就行了。” “再说了,去那边我吃饭洗衣再不用劳累师娘,她年纪大了,腿脚又不好,还惦记着我独自在铺子里,没个人洗衣打理,你过去了,她就不用心。” “要说卖忙时也就罢了,忙劲一过去,我在那边没事做,你做饭时我守着铺子抱孩子,如此你也不会太劳累。” 搬到镇上去,陆谷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他在乡下住惯了,这几年和村里人也都悉了,但听沈玄青说完,心里头也觉得好像是该去。 “如今灵哥儿大了,坐骡车还乖,咱俩以前不是说了,灵哥儿将来要念书,开铺子不正是为了这个,早两年住到镇上有什么关系。” 为把夫郎和孩子带过去,沈玄青一时半会儿说了不少话劝服。 陆谷是没太多主意的,其实对他来说,无论在家里还是和沈玄青去吉兴镇都行,几句话的工夫就信服了,只问道:“那你和娘还有大哥说了没?” “还没,等明天一早,买宅子不急,寻摸个好的再搬去,铺子地方小摆不开,宅子最不济也得有个院子,好歹能翻出一片地种点菜,够咱俩吃就行。”沈玄青低声说道。 镇上各种宅子多了,有小的有大的,他知道一些,老杨头家那个宅院房屋虽不太多,但有前后院,前院种点菜还栽了几棵花树,后院栓牲口放柴火,他便想照这样的宅子买,起码宽敞些,不至于狭窄拥挤。 “嗯。”陆谷仔细听他说着,忐忑渐渐淡去,想到住镇上就能天天看见他们家二青,连眉眼都带了几分笑意。 第二天一早,太还没出来,沈玄青就醒了,他今天就要去吉兴镇,还得拉十几二十只兔子过去。 带陆谷和孩子去镇上的事,说是和卫兰香商量,其实他自己都暗自决定好了。 “要去镇上?”卫兰香帮着把兔笼搬上板车,忽而听二儿子这么说,低头细想一下,二小子如今一个月才回来住两三晚,多在那边待着,没个人做饭铺,总上他师父家吃饭也不甚好。 于是她轻叹一声,开口:“是这个理,有谷子看着你,我也放心,就是灵哥儿也要去啊?” 沈玄青原本以为还要再说两句,没想到她点了头,闻言笑道:“去呢,和谷子一起,我不忙时能帮着抱。” 卫兰香有点舍不得小孙儿,她有时出去串门子,怀里抱一个手里牵一个都是惯了的,这突然少个在耳边哭闹的娃娃,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看出她的不舍,沈玄青笑着开口:“家里不是还有骡车,娘你若想灵哥儿了,让大哥赶车拉你过去,不就见着了。” “这倒是。”卫兰香一下子宽了心,她方才觉得吉兴镇太远,都没想起来骡车一事,如今不是从前了,去哪里都有车坐,无需走路,方便着呢。 至于沈尧青,要是他的话,也想纪秋月和昭儿一起,更不会阻拦。 骡车备好后,宅院门口,沈玄青同家里人招呼一声,就赶着骡子往前走。 卫兰香看着他远去,忽然想起来二儿子说要在镇上买宅子,不知手里有没有钱,转念又一想,沈玄青素来稳重,手里若没钱,本不会提宅子的事,就稳下不再瞎心,年轻人自有年轻人的主意。 第203章 “汪!” 骨碌碌在地上滚动的竹蹴鞠球被兴奋的乖仔用鼻子往回顶,小黄和黄儿截了胡来咬,昭儿高兴的一声尖叫,听得卫兰香哎呦哎呦让他快别喊,嗓子该破了。 昭儿把蹴鞠球从争夺的小黄和黄儿嘴里抢过来,放在地上又学沈尧青教他那样踢出去。 他一个娃娃能有多大力气,猛冲出去的乖仔还没跑两步就追上了蹴鞠球,用前爪再给滚回去,惹得昭儿咯咯笑,院里无论娃娃还是狗,都兴奋高兴。 陆谷抱着灵哥儿在旁边看,谁知他们家小双儿不是个过于斯文的子,急得往前拱身子,一只手指着地上滚来滚去的蹴鞠球啊啊叫。 “好好,你也踢。”陆谷没办法,双手抱住灵哥儿,弯让他两只小脚在蹴鞠球上踢了下,看着滚出去的竹球,灵哥儿一下子就笑了,嘴里还喔喔的,不知在说什么。 乖仔小黄还有黄儿三只咬着蹴鞠球抢,谁也不让谁,喉咙里都在低吼,一副想打架的模样。 会走会跑的小孩子向来神头足,玩了这一会儿了,昭儿还不见任何疲累,走到三只狗跟前伸手去抢竹球。 “松嘴。”卫兰香在他抢蹴鞠球时冲狗喝道。 乖仔它们都松了口,也不再低吼了,站在原地舔舔嘴巴,不过在看到昭儿把蹴鞠球踢过来后,又争着跑过去玩耍,当真像小孩子。 灵哥儿还要踢,陆谷只好抱着他去撵竹球。 卫兰香坐在屋檐下衣裳,昨儿抱柴火时不小心挂破了衣袖,两个孙子都耍的高兴,她脸上同样有笑意。 踢了好一阵竹球后,陆谷抱着灵均直起,笑道:“好了好了,阿姆累了,回头再玩儿。”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