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翌清晨,早早起来的沈玄青眼里存留着昨晚的笑意。 他不是重ll贪求之人,早两年在山上打猎带着陆谷时,那会子年少力又十分旺,少不得经常着,如今连孩子都有了,陆谷又天天在他眼前,心里是安稳的,就没那么急ll。 天大亮了,瞅着那晃眼的头,又是一个暑热天。 灵哥儿醒来还不怎么清醒,坐起来着一双眼瞳很黑的大眼睛喊阿姆,陆谷就把他从上抱下来,让他自己去院里。 “来,洗脸了。” 陆谷舀好水喊灵哥儿,正在和乖仔玩耍的灵哥儿像是没听见,小手狗头又捏捏狗耳朵。 乖仔向来皮,有时带着孩子在院里疯跑玩耍,不过这会儿它也刚睡醒,趴在地上没动,只尾巴偶尔擦着地面摇一下,还看向陆谷,大狗狗眼睛出一点委屈可怜的模样,像是在无声告状。 陆谷看见它那个眼神一下子就笑了,灵哥儿还算乖,他和沈玄青教过,和家里狗玩的时候不让用力揪,灵哥儿都记着呢。 不过乖仔愁眉苦脸的,他还是帮着解了围,笑道:“快来,洗完我带你出去买桃子吃。” 灵哥儿从大狗脖子上揪下来一点狗,正捏在两个小手指里仔细看,忽然听见要买桃子吃,连忙就扔了手里的狗,笑得出白白的小牙齿,说:“桃子。” “对,桃子,你洗完我就带你出去买。”陆谷边说边拉着孩子在木盆旁边蹲下。 沈玄青和罗标都去了铺子那边,他收拾好后,胳膊上挎个竹篮,锁好院门后,站在旁边的灵哥儿不愿意走路,伸着手让他抱,早起这一阵不算热,他只好抱起孩子,乖仔跟着他俩一起上街。 挑担背竹筐的小贩沿街吆喝,一入夏,各种果饮子药饮子都出来了,卖果子的也有不少。 他一路走一路看,想挑好的桃子买。 “阿姆,桃,桃。”灵哥儿伸着胳膊指向又大又红的桃子,他人小但眼睛尖,那大红桃子最新鲜惹眼。 “好好。”陆谷又笑道:“怎么一遇到吃的,眼睛耳朵都这么好使,我喊你洗脸怎么听不见,嗯?” 灵哥儿不答,笑着用小手小胳膊搂住他脖子撒娇。 真是小机灵鬼。 陆谷拿他没办法,但眉眼里笑意不断。 如今桃子便宜了,不过像这样好的大桃子,价钱贵了两文,他买了一竹篮,抱着孩子先往铺那边去。 灵哥儿想吃桃子,但知道桃子上有扎手扎嘴的桃子,伸出去想摸摸桃子的小手在陆谷提醒之后,一下子就缩回去。 铺子里,来了个阿婆买老母,说夏天吃老母好,沈玄青在前面和她聊了两句,罗标正在后院杀。 天太热,不好放,无论兔子还是鸭,要活的还好,光要的,就只能现宰杀。 过来看见阿爹,灵哥儿就不让陆谷抱了,转而去着沈玄青。 怀里没个发热的小人儿,陆谷一下子松快了,提着篮子到后面洗桃子,乖仔一路跟着他,连见到沈玄青都没多看一眼。 他哪里不知道他们家大狗崽想做什么,洗好的第一个桃子就给乖仔放在地上。 夏天了,连狗也吃个果子,乖仔大嘴一张啃得很快,其实就算不洗,狗和人不一样,它不怕桃子扎着嘴。 陆谷洗其他桃子,顺势看一眼它嘴里那个,看起来汁水还多,应该甜的。 暑热难熬,每天有果子吃还好,渐渐就熬过了这个夏天。 为赶在初冬时回来,以免路上太冷,不到秋收农忙时,马队那边就招呼了,让收拾妥当,过两天就出发。 沈玄青和陆谷回了一趟老家,他一走,沈尧青去铺子里看着,家里就没男丁干活,势必要做好打算。 地里有李来庆干活,秋收时无论他们村还是邻村,多雇几个人就好。 出门最多三个月,沈玄青和沈尧青商量,干脆,大宅子这边的活雇个短工来干,每天不过是扫粪喂禽畜,找个勤快老实的汉子,汉子再怎么,都比卫兰香几人有力气。 因长工是李来庆,这雇短工,喂禽畜又不是什么重活,他俩第一个就想到了葛生。 年纪虽大了点,但干活是老手,也不会偷耍滑。 长工一年两千文,一个月不过一百六十六文,短工的工钱就要高一些,一个月两百文,也就是二钱银子。 沈尧青知道,葛生要帮女婿种那一亩薄地,雇短工是出一个月的工钱,自然要每天都在他们家干活,就有些犹豫。 不过无论葛生还是李来庆,都是老实人,而且心地也好,做事从不耍滑头,雇人可不得看准了,不然有的是麻烦。 葛生穷,老婆子病歪歪的,又没儿子,瞧着可怜恓惶,卫兰香就让他俩上葛家问问,那一亩薄地能挣几个钱,三个月六钱银子,只要俭省些,都能好生过完这个冬天了。 问过后很快就得了准话,能挣钱的事,葛生哪有不愿意的。 他们能雇个老实人,葛生能挣钱,大家都有好处,便是皆大喜。 既有了葛生这个短工,无论卫兰香沈雁还是纪秋月,都不用多干活了,管好家里看好孩子就行。 尤其卫兰香,她年纪大了,这两年家里忙,连她也不能闲下,又是种地又是伺候禽畜,也该歇歇。 这些事陆谷不上手,这几天变换着花样做饭,想让沈玄青在走之前吃好些,路上风餐宿的,若碰不到客栈酒馆,只能啃干粮。 忙忙碌碌好几,就到了马队离开这天。 第220章 干粮和要带的衣裳陆谷每天都要数数,看包袱里是不是带全了,生怕落下东西。 一大早,他们一行人就在镇口等,马队从丰谷镇过来,要路过这里。 入秋不久,天不冷不热正好,早上太也不大,等待没有那么难熬。 陆谷看向丰谷镇那边,再转头又看着沈玄青,该叮嘱的话他过来的路上已经说过,干粮一个包袱,衣裳在另一个包袱,若遇到能洗衣晾晒的地方,好歹洗洗。 昨晚他还往沈玄青好几身衣裳里了贴身的布兜,好藏银钱,路上万一遇着要花钱的事,不怕手里没有。 “大哥和雁雁都在,你且放心,没两月我就回来了。”沈玄青抱着灵哥儿,看他忐忑笑着安道。 小灵均太小,听不懂大人在担心什么,低头玩自己手腕上的一对银手镯子。 “嗯。”陆谷答应一声,他在家倒是不怎么担心,有家里人在呢。 他又看一眼沈玄青间,装水的竹筒和皮囊都挂上了,在他们玉青府城这一片地界儿还好,一路有清溪大河,走远了水少,一两天不吃饭还行,水是不能缺的。 过了许久,才远远瞧见载着货物的马队。 眼下是往北边去,马匹少,还有两辆车是人拉的,车上又有货,除非赶急路,不然多数人都是走的。 沈玄青花了银钱让给他从北边拉一车皮回来,一早就说好了,他并非马队招来的护卫打手,罗标都跟他代过,他若是不想走,想坐车上没人会说什么。 不过他和罗标一起,这会子刚上路又不累,连丘老大都是在最前头牵着马车走,待上了更宽敞的官道,马队就要快些了。 能往北边跑的汉子,脚力都好,赶急路是惯了的。 “行了,回去吧。”马队到跟前了,沈玄青把孩子给陆谷,同家里人道别。 因都是附近人,丘老大同他们招呼一声,但马队没停,先往前走了,路上有二三十天要走,想赶在初冬前回来,就得抓紧时。 “娘,我走了,你们回家去。”沈玄青和罗标说完,同最后一辆车一起,跟在后面就走了。 他再回头,看一眼陆谷和孩子,出个笑以示安,那双星眸一如既往的璀璨,随后就再也没回头。 卫兰香低头抹着眼泪,陆谷心里同样不好受,但他没掉眼泪,喉咙里微哽,一直没能说出话。 “阿爹。” 灵哥儿看着阿爹走远,但没有带他和阿姆,忽然就意识到什么,要去找沈玄青,但陆谷抱着他没动,孩子一下子就哭起来。 “走,跟阿姆回家,爹爹过几天就回来。”他抱着灵哥儿往回走,声音略带了哭腔,怕孩子看着沈玄青走远越哭越厉害,也怕他自己忍不住,这么大的人了,哭什么,让沈玄青担心不是。 卫兰香擦一把眼泪,说:“走走,阿也跟我们灵哥儿回去。” “走吧。”沈尧青在心底轻叹一声,对沈玉平和沈雁说道。 纪秋月抱着昭儿跟在旁边,谁知灵哥儿越哭越大声,昭儿也跟着一起哭。 “二叔就回来了,就回来了,哭什么,都三岁了,长大了不是。”她擦一下眼泪才哄儿子。 她嫁过来时沈玄青才十五,半大的小子,成天和沈雁一起阿嫂阿嫂喊着,今天过来送,心里哪有那么好受的。 说起来到八月底,灵哥儿就两岁了,不过今年的生辰沈玄青赶不上,为这个,他前几天给儿子买了一对银手镯,小小的,戴上正好。 回到家后,陆谷哄了好一阵,灵哥儿才不哭了。 原本说今天吃了晌午饭再回去,但卫兰香没胃口,想着家里还有那么多活儿,昨天过来把钥匙给沈顺旺让开门,好叫葛生进门,加之沈玉平也要回去干活,他几人收拾一下,就由沈玉平赶着骡车走了。 沈雁和沈尧青留在镇上,一个照看铺,一个陪陪陆谷。 原本是让纪秋月和昭儿来的,但卫兰香让幺女过来在镇上住一阵,也好见见世面,看镇上人都是怎么过子的,以后嫁到顾家就不胆怯,有底气。 老娘这么发话了,纪秋月哪里能和妹妹争,一想如此也好呢,乡下女儿家见过的世面少,先去吉兴镇路。 有沈雁在,能帮着带灵哥儿,他俩只带一个孩子,比昭儿过来倒是能轻快些。 两个孩子凑一块儿打打闹闹,一个追一个,大人要在后面看紧了,跟着跑一阵还是累的。 “走,姑姑给你拿果子吃。”沈雁牵着眼睫漉漉的灵哥儿往堂屋走。 陆谷在西厢房里收拾,早起走时罗标把铺盖卷了,衣裳都进箱子里,一走好几个月,总不能放在外面落灰。 虽然褥是前几天晒过的,他进来一看,还是抱出去晒了,晒一晒更干净不是。 他扫了地,又把桌上的茶碗倒扣下来,不然积灰。 沈玄青的被子也在院里晒,东厢房昨天就给沈尧青铺好了,北屋上房有两间,他和灵哥儿依旧住主屋,另一间给沈雁拾掇了,让她住着。 宅子里就这几间房,东西厢房都有人,沈雁只能住在北屋。 从西厢房出来,陆谷把扫帚靠在墙上,平时还不觉得有什么,今天就到宅子还大的,空落落般。 沈尧青去铺了,沈雁和灵哥儿在堂屋吃东西说话。 原本趴在院里晒太的乖仔爬起来,一边摇尾巴一边来蹭他腿,呜咽叫着。 他狗头,轻叹一声心想,沈玄青过两月就回来了,这才舒心一点,喉间不再像有东西哽着,笑了下就去给乖仔拿大骨头吃。 * 秋天泥鳅鱼儿肥,码头货船一筐一筐往下卸南边运来的螃蟹,寻常百姓买不起,顶多站在旁边看看瞅瞅。 和在老家不同,宅子里没有渔网,钓鱼也没那个闲工夫,陆谷有时和沈雁到河边买鱼,闲了会带灵哥儿在码头转转。 孩子没吃过螃蟹,站在桥上往下看船上的东西,螃蟹模样奇怪,灵哥儿不知道那是吃的,只觉长得可怕,看见了会捂住眼睛。 这天早上,他俩买了菜回来,陆谷抱灵哥儿,沈雁提了竹篮,一边说笑一边往珍珠巷子走,不曾想还没拐进去呢,就看见不远处顾承越的身影,正巧碰上。 顾承越左手篮子右手小酒坛,一看见沈雁,他眼睛都亮了几分,笑着快步上前。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