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琰似乎也有点过意不去,说请他去楼下吃牛蛙面,吃夜宵时又问他公司离这儿近不近,大有想留他过夜的意思。 白打了六七个小时的工,梁锐希蹭吃蹭住都理直气壮起来,当晚搜了下路程,发现也不远,就懒得再回去了。 连着在周琰家住了三天,穿得还是昨天的衣服,估计是沾上对方家里的味道了。 梁锐希把鼻子凑到肩上闻了闻,自己却没闻出来。 贝卡没在意,简单代了几句合同方面的事,就带着笔记本去楼上跟总经理开会了。 入职三年,梁锐希已经对这家公司会碰上业务与合同类型了然于心,许是因为工作内容缺乏挑战,他审合同的时候脑子里还在分心想昨天下午周琰给他的那个案子。 那是一桩涉嫌贪污的刑事案,事关昨天那个女人的先生,但据周琰所说,女人口中她先生是完全被利用的……可亲近的人之间难免会产生庇佑心理,如果这背后还有他们不知道的隐情呢? “小梁,在发什么呆?”组里另一位同事起身上厕所时瞄见他的电脑屏幕,奇怪道,“你怎么在查刑法条例啊?” “哦,没,认识的朋友问我一些事。”梁锐希随便找了个借口,关了网页。 他都没意识到,自己竟不知不觉打开网页查了起来,甚至还琢磨着要不要去见见那个委托人,跟她当面聊一聊,问些细节的问题。 ……他在想什么啊,他又不是律师。 这些东西他能考虑到,周琰肯定也考虑得到,用得着他瞎心么? 梁锐希赶紧把莫名的思虑从脑海中摒除,专注于眼前的公司合同。 但看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幻想起自己如果是律师会怎么样。 会不会每天见不同的委托人,他们可能是原告,也可能是被告,他们可能是真诚的良民,也有可能是虚伪的演员。 就像王者荣耀打排位赛一样,你不知道你会排到什么样的队友和对手,但开局后你的目标都是要推倒敌方的水晶,带队友获取胜利。 每一局都是新的,每一局都充了无限的可能…… 不管收入怎么样,那样的生活应该会比现在有乐趣多吧。 午休时间,梁锐希和同事结伴去餐厅,他们没有食堂,是公司统一订餐。 各部门的人在这个时间点凑在一起,让餐厅变成了八卦聚集地。而梁锐希这种帅哥,到哪儿都是会被簇拥讨论的对象。 “小梁呀,你有没有结婚的打算啊?”人事部的冯姐最喜吃饭时找他说话。 “……还没有。” “跟女朋友关系还好伐啦?” 梁锐希含糊地“嗯”了一声。 同事们还不知道他分了手,梁锐希也没打算这么快公开自己已经恢复单身的事实。他知道公司里有几个单身姑娘对自己有好,怕没等他收拾完心情她们就来示好。 但眼尖的冯姐才试探两句就瞧出了苗头,抓着他问:“你那个女朋友家里是不是有钱的?” 大伙儿听冯姐这么说,立刻竖起了八卦的耳朵:“真假的?” 冯姐点点头:“上个月我在楼下碰到她咯,她家里好像是开公司的,跟我们楼下那家做审计的有合作。” 一个姓马的男同事酸道:“好羡慕,我也想傍富婆,不想努力了。” 女同事打趣他:“小马,你拉着小梁一起去照照镜子,再听听你这话说得合不合适。” 小马哀怨道:“我现在去整容还来得及吗?” 梁锐希啼笑皆非:“哥哥姐姐们,我看着就这么像吃软饭的吗?” “能吃软饭为什么不吃?”女同事的下巴孥孥小马的方向,“你看有人想吃还没这个资本呢。” “就是,”连一个年长的男同事都揶揄道,“我要是女的,我也喜小梁这种,长得帅,格又好,还会唱歌,上了心情都好。” “你们过分了啊,长得丑没人权了是吧?”小马佯怒。 众人哈哈大笑,梁锐希赶紧打圆场:“行了,再说下去马哥晚上不得拎把刀摸我家去给我剁了。” 等吃过饭,人事冯姐又把梁锐希拉到一边,小声相劝:“小梁啊,你年纪也不小了,别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贪玩。我跟你讲哦,咱们海城小姑娘有点个是很正常的,你外地来的,要在这里立足不容易,小两口要是吵架了,你能让就让让。丈母娘看女婿都是越看越喜的,再说你格这么好,时间长了没有什么熬不过去的。你也要现实一点,这要是女方本地人、家里还有点钱啊,房子也不用你买了,以后孩子落户上学也不用愁了,能省好多事的咯。” 梁锐希被她说得哑口无言,知道冯姐是好心,他没反驳,更没说自己本没想傍着人家,人家也没想跟他结婚。 他们这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相见两、一拍两散。 不过,在这样的公司待久了,梁锐希的想法也会渐渐被他们同化。 比如公司同事在一起聊天,二十七八的,谈的都是恋、婚嫁,三四十岁的,谈的则是家庭、孩子,工作环境的稳定就意味着他们只会在固定的年龄段谈固定的事,人生仿佛像是已经被编写好的程序,只要公司不倒闭,他们的收入水平、未来发展都不会再有什么太大变化。 没有人再在他这个年纪,说“这工作不是我想要的”“我要去追求我真正的梦想”,这会让他显得像个脑子不清的傻瓜。 临下班时收到谢文沐的回复,对周六那天他收拾出来的一袋东西给了处置方案:“我不要了,你都丢了吧。” 梁锐希叹出一口气,安了自己一句“好聚好散”。 经过一个周末的调整,他也不再会为这样绝情的话到闷憋屈,反而像是放下了什么心理包袱,终于可以彻底地往前看了。 不过,那些没拆的口红和化妆品梁锐希还是没舍得丢,当晚到了家,他把几样东西从袋子里挑出来,打算拿去酒吧。 出门时踢到入口处的一双女士拖,梁锐希一愣,蹲下身拿起来。这双绒拖鞋好像是他某天跟谢文沐一起逛商场的时候买的,实体商店摆卖的东西一向昂贵,不算什么大牌,但也要三百多,谢文沐只穿了一个冬天。 把鞋进处理袋的时候,梁锐希又想起那双被周琰留了七年的灰兔拖,不慨了一番人与人之间的区别。但慨之余,那一丝无法言说的微妙也再一次浮上心头。 他抵达酒吧后,蒋晟奇怪道:“怎么今天周一也过来了?” 梁锐希把分装在小袋子里的东西往吧台上一放,说:“这些东西小沐都不要了。” 蒋晟翻了翻,惊道:“你这是花了多少钱?” 梁锐希没算过,他谈恋时对女生一向大方,虽然不是富贵家庭出身,但他自己兜里有十块钱都愿意给女孩花九块,尽管这些对谢文沐来说并不算什么,事后要再清算也显得梁锐希斤斤计较。 “但你把这东西拿到这里来做什么,送给保洁小妹啊?”蒋晟摸不着头脑。 “你看要不要搞个充值活动,比如充两千顺便送一支口红什么的,都新的,没拆过,别浪费了。”梁锐希建议道。 “好主意!”蒋晟竖起大拇指,不吝夸奖,“锐哥商业鬼才!” 蒋晟先拿手机查了下几样东西的价格,按着高低排好序,打算据充值金额来分配送哪一个,分完一偏头,见梁锐希又在看账本了。 “怎么了,最近查账查得这么勤?”他问。 “在算什么时候能回本……” “你缺钱啊?我这还有存款,急着用么?” “没……”梁锐希反思了一下,上周六来看账本,他的确是被周琰刺了,也想赚钱买房。但刚刚看的时候,他脑子里想的竟是哪天自己的工作没了,要是得完全靠这酒吧度,这营收够不够他过一三餐。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两天这么多莫名其妙的想法。 梁锐希把账本一合,心烦意地抓过蒋晟的酒喝了一口。 “喂,医生说你这一阵都不能喝酒的,”蒋晟把酒杯从他手里挖了回去,“急诊间出来才几天,消炎药都吃完了么?” 梁锐希皱着眉头,严肃道:“蒋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啥?”蒋晟被他凝重的表情唬得一震,“什么问题?” “如果有个哥们,收藏着你送他的某样东西,藏了很多很多年,你会觉得……这奇怪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曲】 未来的梁律师:来,兄弟们,打起神,开黑了。 章翰林:来了梁哥!你打野,我法师……周律玩什么位置啊? 梁锐希:他不会玩游戏,给我打个辅助吧,小明会吗?过来牵着我,跟紧点! 周琰:…… 第16章 人生无常 “那得看是什么东西吧,”蒋晟有些不明所以,琢磨着说,“你要是送了我一箱金条,我没穷得叮当响我能藏一辈子。” “不是这种,”梁锐希给他举例,“比方说,七年前你送了我一双袜子,我到今天还没丢,年年穿,你上我家见着了……” 蒋晟一脸嫌弃地打断他:“你怕不是个变态吧?” 梁锐希两眼一瞪:“你骂谁变态?!” 蒋晟缩着头嘀咕:“这还能穿么……” 梁锐希又夺走他手中的酒,喝了一口平复心情,半晌又道:“如果是一双鞋呢?” “鞋的话,质量好也还行,像是那种限定版球鞋,就算穿旧了我可能也舍不得丢。” “就拖鞋,”梁锐希蹙眉道,“二三十几块钱能买到的那种。” “啊这,”蒋晟很想吐槽,又怕梁锐希发脾气,只能故作认真地点评道,“那没准是真的,穿着很舒服。” “是吧……”梁锐希语气缓和,像是找到了自我说服的理由。 “但如果那鞋只要二三十块钱,我可能会选择买双新的。”蒋晟补充。 梁锐希点头,他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钥匙扣就算了,谁一双拖鞋穿七年?那天出门时,梁锐希都忍不住想再买个四五双给周琰寄过去。真心的,恋旧归恋旧,哥们也用不着……这么寒碜。 正做着心理建设,蒋晟悄悄凑过头来,带着八卦的语气在他耳边问:“是不是周琰藏了你一双拖鞋七年啊?” 梁锐希一口气没缓过来,急得揪着蒋晟一顿打:“谁跟你说是周琰了?!你瞎猜什么你?!” 蒋晟抱着脑瓜鼠窜而逃。 - 晚十点的地铁已经乘客寥寥,高峰时座无虚席的排椅上此刻只瘫着三两个才结束加班的年轻人。 梁锐希上了车却依然选择站着,他倚在门边的扶拦上,看着窗外闪过的一幅幅动态广告,其中一个屏上推广的是海城临市的岩鹭山景点。 画面上碧绿的山麓将梁锐希的思绪带回了他们大一下半学期的时候。 好像也是在四月底,临近五一劳动节,他们法学系2班在一个周末组织了爬山看出活动,去的就是岩鹭山。 周六一早乘大巴到景点,吃过中饭后开始爬山,在靠近山顶的小木屋里过一夜,次看完出再回来。 为照顾经济拮据的同学,他们租的是那种大通铺,男生一个屋,女生一个屋。 那是他们第一次班级集体活动,同学们都异常兴奋,以吕靖同为首的班委代表买了三箱啤酒,在每个男生书包里两三罐,说要背到山上去当做游戏惩罚道具。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