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亥时初了,他站在花园外向着内院的方向看了一眼。 火红的灯笼沿着抄手游廊一路向着内院延伸,将整个苏府都笼罩在柔和温暖的烛光之中。 陆衍站在月亮门处,有些出神的盯着里面,半晌没有动作。 跟着送出来的苏澈有些奇怪,也跟着向里面看了一眼,很快他便意识到了什么,轻声笑道:“今时辰有些晚了,这个时候怕是妹妹都已经歇下了。” 陆衍听他这么说,有些不自在的收回眼神,淡淡的嗯了一声,便转身向着大门处走去。 苏澈跟在陆衍的身后,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小声说道:“我倒真是从没有想过,有朝一兄长会与妹妹成就姻缘,那父亲与我说的时候,我还有些不信,可如今看了兄长这样,我倒是放心了。” 陆衍听他这般说话,不由得停了脚步,转头看向他,低声问道:“哦?你放心了什么?” 苏澈抬头看向陆衍,眼神中带着些许的戏谑,笑道:“兄长方才来府里的时候,眼睛始终就没有离开那马车,想必兄长今来,不单单是想要见我的吧?” 陆衍继续微笑:“不然呢?” 苏澈也是小的有成竹:“想来妹妹这两身子不舒服,兄长也是十分的挂念,今过来是想借着与我说话,好问一问妹妹究竟如何了,兄长说是也不是?” 陆衍看着苏澈那仍带着些稚气的少年面容,并没有否认,淡淡的笑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若是有什么事,你直接叫人往我府里送个信就是了。” 说罢,陆衍便没有再理会苏澈,大步离开了。 苏澈站在原地又转头看了看内院的方向,轻笑着摇了摇头,这才追了上去。 陆衍从伯府回来,便径直去了骆知行的房间。 骆知行自辽东回来,就窝在房中,吃喝都不出来,做足了一派要老死在屋中的样子。 陆衍这两事情也不少,便也就没有过多的理会他,所以这是他几来第一次进骆知行的房间。 他推门进去的时候,骆知行正斜倚在软榻上小憩,似是早就听到了动静,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就糊糊的说道:“你走的这么匆忙,可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了?” 陆衍哪里有心思与他玩笑,转身将门关好,然后大步走到他的身侧,一把拎起了他的衣领,冷声说道:“师父有没有什么事情是瞒着我的?” 骆知行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连忙睁开眼睛,看着陆衍疑惑道:“怎么,你这是在漫妹妹那里受了气,跑到我这边来撒气了?” 陆衍眼神依旧冰冷,紧紧盯着骆知行,冷声问道:“师兄,我再问你一遍,师父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骆知行一把睁开陆衍的手,反身又躺在了软塌上,浑不在意的说道:“你这是又发什么疯,师父他老人家什么脾你还不清楚么,他肯定有事儿是瞒着咱们的,可是这事儿你能问出来么?” 陆衍知道骆知行人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可是却十分不善说话,看他这般模样便知道他这说的是真话。 知道骆知行与自己一半被瞒着,不知为何,陆衍的心情竟是好了一些。 他缓缓坐在骆知行身侧的圈椅中,缓了好半晌这才低声说道:“我在澈哥儿那里听说了些事情,一时心情有些动,还请师兄见谅。” 骆知行对于他这时不时就跟自己动一回的子已经完全习惯了,所以他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哼了一声,说道:“你这是又知道什么惊天的大事了,居然都跑来质问我了。” 陆衍垂了眼眸,抬手了自己的额角,半晌才哑着声音回道:“没什么,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说着,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师兄休息了。” 骆知行看着陆衍头也不回的又出了屋,咂了咂嘴,哼道:“师父,您说您收这么一个徒弟做什么,这不是在难为我么。” …… 苏漫回了逸然斋,对红梅说自己累了,草草洗漱了一番就将人都赶了出去,熄了灯躺在了上。 因着才是腊月初,外面的月亮弯弯的,夜黑沉沉的,更显的室内寂静一片。 苏漫侧着身子看着那厚厚的幔帐,听着外间那西洋钟里滴答滴答的声响,竟是半点睡意都没有。 院外隐隐传来丫头们的脚步声,苏漫支起身子侧着耳朵听了一阵,半晌却再没有旁的动静,她便只得气的又躺了回去。 自己这究竟是在干什么呢? 苏漫有些恼恨自己,明明说好了只将人家当做哥哥一般的看待,相安无事相敬如宾的度过这一生。 可自己这会儿又是在期待些什么呢? 人家过来不过就是跟苏澈说话,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自己又在这儿等什么呢。 苏漫气鼓鼓的哼了一声,再次重重的翻了个身。 外间睡着的紫竹似是听到了动静,隔着门帘低低的唤道:“姑娘,有什么事么?” 苏漫这下不敢再动了,裹着被子闷闷的回了一句:“没事儿,就是觉得有些闷,你睡吧。” 紫竹应了一声,又站在帘子外头听了一阵,果然听不到什么动静了,这才转身回了榻上重新歇下。 苏漫闷在被子里好一会儿,听不到外面的动静了,这才探出头来,愣愣的盯着头顶的承尘发着呆。 陆衍今过来,应当是为了苏澈在路上遇袭的事情吧,虽然他们都知道这事儿是谁干的,可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苏漫想到这里,也就渐渐的将自己心里那点小女儿心事放到了一边,认真思索起苏家的事情来。 她时至今都想不通,苏家到底是做了什么样的事情,竟是到了上头这位非杀不可的地步了。 关键是,通过她与陆衍的,她可以隐隐觉到,陆衍对于这件事情也是有疑惑的。 竟是连陆衍都不知道的事情,究竟又是什么呢?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