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大湾村这边的土就适合烧砖。 适合烧砖。 傅长缨觉得这句话有魔力似的,她正好要解决村里头石灰不够的问题,去市里的时候还带了小半袋子土,想要市里的同志帮忙给测一下成分。 说不定能有什么意外收获呢? 市地质局那边没能给出傅长缨答案,“咱们市里头的仪器做不了这个,正好要去省里开会,到时候带着让省里的帮忙做一下坚定。” 市局倒是十分热心,听说村里想要开采石灰岩,当即拿出地图来,“这是老多年前的地图了,不过地质变化得需要几十万年的时间,也不用担心找错地方。” 地质局的人很是 看玩笑,给画了个简略图做了标注,方便长缨辨认。 “那这石灰岩我们直接开采没事吧?” 地质局的人被这话逗得一乐,“你们跟县里打个报告就行呗。” 甚至连报告都不用打,毕竟山里头嘛,谁还会管到哪里去。 傅长缨当即明白这言下之意,“那行,真是麻烦了,您这边出了结果通知我一声。”她留下了公社的电话,方便联系。 从地质局出来的时候,长缨才发现外面变了天,这娃娃脸的天说变就变,她连忙往车站跑,坐回程的县际短途汽车回去。 司机还没把车开出去,外面雨点子噼里啪啦的落下来,打在玻璃窗上噼啪作响。 这边的雨水都是浑浊的,像是刚卷起了一阵沙尘暴,雨水中密密麻麻的沙。 车子猛地停下来时,傅长缨惯 使然,险些磕碰着。 下一秒就看到有人穿着黑 的大雨衣上了来。 “谢谢。” 听声音倒像是上了岁数的,傅长缨看向车外,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 她不喜 下雨天,下雨天总会耽误各种各样的事情。 之前双抢那么辛苦,就是怕天公不作美一阵暴雨过来把庄稼给糟蹋了,让原本就不富裕的 子更加雪上加霜。 看着从地质局拿来的简略地图,长缨觉得自己简直都能背下来了。 她刚要收起,忽然间听到司机的尖叫声,“桥塌了!” 司机猛刹车,这让车里的一群人惯 使然的往前冲。 有几个甚至从座位上掉出来滚到了前面。 车子头重脚轻,车尾巴竟然翘了起来。 傅长缨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倒霉,这次没遇到泥石 ,但是暴雨冲塌了桥,司机没能提前发现,以至于车子险些驶进去。 如今就卡在那里,车头被汹涌奔 过去的河水冲击,隐隐又被冲走的危险。 这要是被冲走了,那一车的人就甭指望了。 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时,傅长缨竟然格外的冷静。 在嘈杂的哭闹声中,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吼声在这暴雨湍 间显得异常响亮,“大家别急,先往后面来,稳住车子。” 紧接着是那个半途上车的男人的声音,“去后面稳住车子,让司机倒回去。” 好像也没那么老。 大概是因为发现还有人能保持冷静,傅长缨竟然觉得没什么好怕的。 车里头还有些 ,只不过被他们接连吼了一通后,已经有人往后面挪动过来。 浑身发抖,脸上是控制不住的恐惧。 任谁现在看到外面这状况都会害怕的。 暴雨引发了河水倒灌,从沂县到市里唯一一条路已经被淹的看不出深浅。 入目是黄 的汪洋,疾风暴雨中他们这辆短途客车已然成为孤岛。 看不到任何希望。 “我,我不要在车里待着。” 有乘客慌了神,连忙去推车门,然而还没等他碰到车门,人已经被锁住了双臂。 “对不住了。” 傅长缨看到一对银手镯。 第19章 礼物 公安? 这个念头浮现在脑海中时,傅长缨觉得自己是真的无所畏惧了。 人民公仆与人民在一起,她有什么好怕的呢? “老乡们,下车会被水冲走的,我们先把车别过来,待在车上等救援。” 这话是安抚人心用的,实际上救援能不能来都是个未知数,这可不是二十一世纪,没办法和外界联络,又有谁能做天降神兵呢? 这话太具有欺骗 ,傅长缨知道肯定唬不住人,她又连忙开口,“这位是咱们的解……志愿军同志,有他在,大家别怕。” 志愿军是一个亲切的词,在这个年代格外的亲切。 原本还有些迟疑的乘客纷纷起身往后去。 客车仿佛成了跷跷板,缓解了前重后轻的事态,让驾驶座上的司机松了口气。 然而看着眼前那汹涌的河水咆哮,司机连连闭上眼睛。 向后倒车。 原本就摇摆着的车子越发的抖动个不停,傅长缨紧紧抓住旁边的一个老太太,“大娘您别怕。” 那老太太哆嗦着嘴,“小同志,俺问你你当时是在哪个战场,见没见过我儿思民呀?” 这突如其来的搭讪让傅长缨傻了眼,她就随口诌了句,谁知道这位公安同志哪个单位的啊。 还没等傅长缨跟人串词,那公安同志声音沙哑道:“大娘您儿子是哪个兵团的?” 大娘脸上 出喜 ,“他是第九兵团第26军的,他们都跟我说思民牺牲了,我不信。他们骗不了我的,思民还说要回家娶媳妇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呢,咋会牺牲了呢。他要是死了,咋都不给我托个梦报个信呢?他肯定还活着。” 第九军团26军。 傅长缨瞪大了眼睛,长津湖战役! 那是一场极为艰苦的战役,冰天雪地的长津湖,志愿军打败了世界上装备最先进的美帝第10军。 依靠的是单衣、草鞋和血 之躯。 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飘了进来,一个劲儿往傅长缨眼睛里面钻。 这让长缨难受的很,声音也沙哑起来,“大娘,我认识第26军的人,回头我帮你打听好不好?您先坐下。” “小妹儿你认识啊,那可真好。你有对象没?我跟你说我家思民长得可好了,你看我还有他照片呢。” 老太太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手帕,里面包着一张照片。 黑白的照片被摩挲了将近二十年,有些模糊了。 便是被小战士拿在手里的 都只剩下一截。 面容都模糊了。 “大娘,我……”车子忽的往后一冲,傅长缨险些咬到舌头。 不过总算没那么晃了。 司机趴在方向盘上声音中透着劫后重生的沮丧,“安全了,可发动机进水,咱们的车熄火了。” 好消息和坏消息像雨滴似的飘了过来,砸的傅长缨头晕目眩。 发动机进水,那就肯定没办法再启动,他们就是想自救都没戏。 这辆客车,真的成了一座孤岛。 有些乘客们并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瞧着车子远离断桥那边,连忙催促司机离开。 傅长缨深呼 了一口气,“大家别着急,是这样的,咱们的车子现在没了油跑不动了,大家稍安勿躁,等会儿等外面雨小了点,我就去找油,到时候加了油咱们就能坐车回去了。” “小姑娘,俺对象是机械厂的,俺能不知道啥叫熄火?” 傅长缨一下子尴尬在那里,她哪知道这些乘客里还有行家啊。 “大家伙,听我说,这车动不了了,咱们快下车逃命吧,这水越来越大,过会儿就把车冲走,到时候咱们……” 砰的一声,傅长缨看着那公安同志一拳头砸在了那个被拷了银手镯的人脑袋上。 那人昏 过去变成了哑巴。 而因为这举动,那公安雨衣帽子也落了下来, 出了颇是硬朗的下颌线。 好像没那么大年纪,长得比声音年轻多了。 “大家别怕,这雨不会一直这么下,等着这阵雨水过去,我们一起回去。” 说话间,他拿出了一个小本本,“这是我的证件,大家要是不信,可以检查下。” 倒是没人想着去查公安的身份,毕竟那银手镯很能说明问题了。 车子里又陷入了躁动的安静中,外面是风声雨声和水声。 傅长缨看着坐在那里呆呆摩挲着儿子照片的老太太,听她嘴里念念有词,“思民你回来后娘给你做韭菜盒子,咱有花生磨了花生油,可香了,思民你最喜 吃对不对?” 就算是再迟钝,傅长缨也看出来,这位老太太如今脑子有些问题。 她叹了口气,正想着跟老人家说说话,忽然间听到有人问自己,“你不是本地人?” 傅长缨抬头看着跟自己搭话的公安,“我是来这边 队的知青,今天去市里头办点事。” 本来还想早去早回,谁知道就天有不测风云呢? 她说完就没了回音,好像这人就是专门问这么一句而已。 傅长缨苦笑,她也没心情去打听这位公安同志到底什么来历。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