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浓听见这话,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他这几天表现得浑不在意,内心中却没有表现出来得那么豁达,哪怕过去好几天,他晚上依然会做噩梦,梦到那条恐怖的蛇。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不仅仅是一句谚语。 空峙见状轻轻将他揽到自己身后,说道:我来。 空峙用了点力将酒缸的盖子打开。 盖子开了一条隙后,一股浓郁的酒味扑鼻而来。 那酒气之霸道,夏浓只是闻了闻都觉得有点头晕。 他现在算是明白什么叫做反复蒸馏过的烧酒了。 夏浓后退一步,这酒味也太霸道了,实在冲鼻子。 燕昔年道:酒要是不够烈,泡在里面的蛇也泡不起来。 夏浓点头。 这个他知道,白酒的酒浓度要是不够高,里面的东西就会腐烂了。 夏浓走前两步想过去看。 空峙揽着他的,在他耳边低声道:你做一下心理建设,别怕。 夏浓被他说得紧张,深呼了好几下才说道:我不怕,你把盖子打开吧。 空峙看他一眼,虚虚揽着他的,打了手电让他看里面泡着的蛇骨。 蛇骨已经处理过了,上面带着薄薄的血。每一段骨头都很大,不过因为已经砍开的关系,这些骨头看起来并不狰狞。 如果不是特地告诉他们这是蛇骨,夏浓也猜不到这骨头来自一条巨蛇。 夏浓在浓浓的酒气中仔细观察了一下,心里的恐惧放下了些,这些蛇酒什么时候才能喝? 一般而言,要半年以后才能喝,不过这些只是蛇骨和蛇胆,泡的时间相对不那么严格。燕昔年道,那缸泡着蛇头和毒牙的酒要半年以后才能喝了。 哪缸,里面那缸?夏浓嘴上问着,脚下本不挪步子,他还是有点紧张。 燕昔年举着手电筒过去挪开那缸酒上面的盖子。 相比起蛇骨酒,蛇头泡的那缸酒还带着隐约的药味,不知道是不是和里面的蛇毒有关系。 夏浓终究忍不住好奇心,凑上去看。 他夏霍渠和空峙同时双手扶住他的,不让他靠得太近。 在这个时候,他已经看见酒缸里的内容。 那颗巨大的蛇头就这么仰面放在酒缸里,那蛇两只橙黄的眼睛本没闭上,直愣愣地望着他们。 夏浓脑袋几乎一片空白,脸颊瞬间失去血。 他仿佛又回到了被巨蛇攻击那天,回到了死亡影之下。 空峙手臂横在他间,将他往后拉回来点,沉声道:别看。 没事,我得克服自己本能的恐惧。夏浓深口气,你们不怕吗? 燕昔年道:这哪能不怕?那么恐怖的东西,我腿都软了。你再看一眼,看完我就盖上盖子了。 夏霍渠道:我觉也不太好,盖回去吧。 夏浓目光扫过蛇的脑袋,忽然阻拦道:等等,这蛇脑袋上是不是长着什么东西? 长了两个角。燕昔年移动着手电筒让他看得更清楚一些,当时打这条蛇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发现了,看起来特别像鹿角,对不对? 对!夏浓大神奇,这两个角好小,要是再大一点的话,估计更像鹿角了。我有个奇怪的联想。 什么联想,觉得它像蛟龙?燕昔年看到夏浓一脸你怎么知道的神后,笑了一下,我当天也是这么想,所以才特地代他们,蛇脑袋要用来泡酒。 夏浓看着这条蛇,喃喃道:我们简直回到了上古神话时代,又是地震,又是洪水,还有长得很像蛟龙的大蛇。 夏霍渠拍拍他的肩膀,别瞎想了,上古时代可没有手电筒用。我们等会再去换几个酒缸,将一部分酒转到楼下去,全堆在这里的确太重了,不安全。 那行,哥你们去,我和空峙去抓鹅,准备做晚饭。 四人兵分两路,各自去忙活。 基地很小,夏浓受伤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基地,他出去的时候,不少人跟他打招呼并询问他的情况。 夏浓都一一回答并谢过大家的关心。 基地的人知道他确实受了重伤之后,看他的眼神都不太一样,大家纷纷把手里的瓜果蔬菜或者什么东西到他手上,硬要他补补。 夏浓原本还想杀完鹅之后去一趟菜地摘点菜做晚饭,没想到被大家这么热情地一,别说晚上不用去摘菜,连明天一整天的菜都够了。 夏浓动得不行,跟空峙说道:大家也太热情了。 空峙道:基地就那么大,大家已经处出了情。今天又是过节,手面自然会大方一点。 夏浓点头,这话也是。走,我们赶紧去抓鹅,抓完之后顺路去菜地摘点辣椒番茄,再拔点蒜,晚上再炖个番茄牛腩。 空峙看着手中的麻袋,刚刚我们应该挑担子出来。 夏浓拉着他的手,这个倒也不用,我们拿得下。 夏浓和空峙抓到鹅摘完菜之后已经五点多了。 家里四个人,做饭的时候自然也是一起动手。 燕昔年杀鹅,夏霍渠剁,空峙择菜烧火,夏浓做主厨。 夏浓已经好些天没有这么放松地在厨房里忙活,今天又是过节,他使出十八般手艺,力图做一桌香味俱全的饭菜出来。 他们在厨房忙活到一半,廖成也进来了,手里还提着一条大鲤鱼。 那大鲤鱼还活着,哪怕被稻草穿了鱼鳃,也一直在挣扎。 廖成哥!夏浓将脑袋探出厨房喊他,你来就来了,怎么还带着鲤鱼来? 廖成笑,你哥特地让我去老刘那换的,你不是喜吃鱼吗?今晚加一道糖醋鱼。 夏浓眼睛亮晶晶,转头对他哥说道:谢谢哥! 夏霍渠揽了他肩膀一下,吃完这条鱼,祝我们年年有余。 他们这次请老刘他们一起跟着去芽城,又找欧医生看病,花出去一大笔物资。 再加上他们请基地帮忙处理蛇需要物资,换酒也需要物资,这一项项都是支出。 支出太大,直接把他们的家底掏空了,现在他们的确需要年年有余这项祝福。 夏浓心头涌起危机,掰着手指头数家里存下的物资。 除了油、酒、蜂、金银花和田里还没收割的庄稼之外,他们楼上储存的东西已经不剩多少。 估计下一次再储存,就要等收割之后了。 老刘笑呵呵,你们都在干活,那我干点什么?小浓你来安排? 夏浓回过神来,笑着安排道:廖成哥你杀鱼吧。 好嘞。 廖成加入劳作之中。 五个人一起忙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做了一大桌香的菜肴出来。 这天晚上,他们家灯火通明,和外面的明月相辉映。 桌上当当挤了十二个菜,夏浓看了一下菜,说道:今天我们放开肚子来吃,庆祝我们团圆! 燕昔年道:小浓说得对,庆祝我们平平安安,又在一起过了一个中秋节!来,我们举杯干一杯。 夏浓跟着举起了酒杯,燕昔年看着他笑道:小浓你酒量不好,可以少喝一点,抿一口意思意思就行。 夏浓嘟囔,那可不行,今天第一口酒,得有诚意。 大家笑着一起碰杯。 灯下,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真心诚意的笑容。 夏浓仰头喝了一大口。 烈酒没入喉中,辛辣涌上来,辣得他脸都红了,眼睛也红了。 大灾难过去那么久,他们还能在一起过中秋节也实在不容易。 夏浓心头涌起百般滋味,话涌到嘴边,一时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看了看他哥,又看了看空峙,最后目光落到燕昔年身上,又举起酒杯喝了一口。 这酒真好啊! 正宗的蛇骨酒。 人喝下去,仿佛五脏六腑都打通了,让人通体舒泰。 好酒! 可惜也就他们几个人喝,夏浓想起过去的亲朋好友,闷了第三口。 烈酒入肠,大家看起来也都百加。 空峙按住夏浓的手,别喝了,来吃菜。今天的鱼不错。 空峙给他夹了一大块鱼,夹的是鱼肚子那大块,还专门帮他挑了刺,放到他碗中,吃吧。 夏浓鼻子,给空峙夹了一块鹅腿,你也吃。 说完,他给他哥夹了一个丸子,又给燕昔年夹了番茄牛腩,大家都吃,廖成哥你别客气。 吃!廖成吃了一大块,现在的子可比以前好多了,以后也会越来越好,我们吃! 说得对,以后会越来越好! 今天晚上喝的是蛇骨酒,他们不确定蛇骨酒的功效,也怕这玩意太补,故谁都没有多喝,每人喝了小半碗,算尝尝味道。 蛇骨酒是烈酒,哪怕喝得不多,几人也醉醺醺了。 夏霍渠和燕昔年不放心,特地打着手电送廖成回家,然后再回来,在院子里支起桌子赏月。 夏浓酒量最差,喝得最醉,不过不至于完全失去意识。 吃完饭后,空峙给他灌了一杯蜂水,他便乖乖抱着杯子坐在院子里,和兄长们一起喝水赏月。 今天是八月中秋,头顶的月亮又大又圆,皎洁的月光洒下来,连旁边的夏花椒都沉浸在这幅美景之中,时不时摇晃一下树冠,表达欣喜。 晚饭时廖成在,他们聊的话题相对比较集中,现在再聊天,则百无忌。 吃饭,喝酒,赏月,聊天,吃月饼。 直到夜深重,夏浓开始频频打哈欠,他们才收拾东西回房里。 此时已经深夜十二点多。 夏霍渠和燕昔年回了隔壁房子,空峙则带着夏浓回到这边。 他们做完饭就把水放到锅里用柴火的余温烧着,现在洗澡直接兑冷水。 夏浓喝的有点醉,空峙不放心他一个人进浴室里面洗澡,干脆直接将他抱去浴室里面。 前面还很顺利,没想到夏浓一到浴室,立即弯要往外面钻。 空峙低声哄他,先洗澡,洗完澡我们再出去。 不太清醒的夏浓一点都不配合,他抱着空峙的不撒手,嘴里嘟囔:那天我就说了,回基地后一定要好好睡一觉。我不要洗澡。 空峙低头看他,不洗澡的话,身上会臭烘烘,把被子也臭。 夏浓眼睛转来转去,灵光一现,那我去你房间睡你的被子? 为什么要去我的房间睡我的被子?空峙站在原地抓住他不让他出去,不想睡臭自己的被子,所以要睡臭我的被子吗夏同学? 夏浓仰着脸看他,可怜兮兮地说道:可你不是我的男朋友吗?为什么不许我睡你的? 没有不许。空峙声音沙哑,你要是睡,我们得一起睡。你想和我睡在臭烘烘的被子里吗? 夏浓诚实地摇头,啪叽一下,一头扎进他怀里,蹭了蹭他的腹,慢说道:可是我现在完全不想动了。 别撒娇。空峙捏了捏他的耳朵,没有用力,片刻后妥协道,我帮你洗。 夏浓就是犯懒,倒不怎么耍酒疯。 空峙给他搬了张矮凳进来,他乖乖坐在矮凳上。 空峙让他举手他就举手,让他伸腿他就伸腿,看起来软得不行。 空峙挤出沐浴抹在他身上,给了他一块巾,让他慢慢给自己澡。 夏浓有一下没一下地着,一边一边玩水。 空峙看了他良久,最后不得不接过巾代劳。 洗得香软绵绵的夏小浓被带进有些陌生的房间,空峙在后面拿巾给他擦头发,擦完之后把他进被窝里,自己躺在另一边。 夏浓在上窸窸窣窣地挪动着,挪到他身边紧紧挨着他身体,忽然伸出手牵住他的衣角,小声道:我准备好了。 这句是在回答好几天前,空峙带他去砍木时提出的问题。 空峙没想到他记了那么久,哪怕喝醉了也记得。 这句话在夜里如此地清晰明显。 短短五个字,一字不漏地传进了空峙的耳朵中。 空峙的呼短暂地停了下来。 空峙一翻身猛地在夏浓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一字一句轻声问,想好了? 夏浓开口,声音有点颤抖地回答道:嗯! 他开口的时候,腔震动。 空峙腔和他叠,心似乎被他的心牵引着震动。 两人的心跳渐渐汇成了同一声。 空峙看了他好一会儿,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又不足地顺着他的鼻梁往下,吻住了他的嘴。 两人在黑暗中接了一个灼热的吻,彼此之间呼都得不成样子。 夏浓腔起伏着,脖子微微上抬,绷出漂亮的颈肩线条。 空峙略有些糙的指腹擦过他的嘴角,低声道:睡吧。 夏浓热的手拽住他的手腕,黑白分明的眼睛睁着,在黑暗中低低问他,嗯? 别勾|引我。空峙亲了亲他的耳朵,低声道,我希望我们之间从清醒中开始。 夏浓吐出灼热的气息,扭动了一下,热。 他自己的身体热,边上躺着的人身体也热,这股热得他眼睛有些红。 空峙道:很快就不热了。 夏浓不愿听信他这话,茸茸的脑袋往空峙颈侧拱。 空峙被他拱得很狈,不得不抱住他的肩膀,伸手往下。 安静的夜里,偶尔传来一两声虫鸣。 他们急促的呼就混在蝉鸣当中,一下比一下快,一下比一下急。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浓身体一颤,软软地躺在上,望着天花板。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