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又朝着她俯身,轻声细语道:“望舒最喜的人就是姑娘你啊。” 江燕如的心猛然一跳,可随即涌上来的并不是突然被人告白地羞怯而是惊诧。 白望舒的语气很奇怪,神情也很奇怪。 他剖心析肝,对她说出这番话,但是却一点也没有言情示时的深情或者窘迫。 就好像只不过恰好翻开了一页书,而他念出了一段话。 他像是故意要扰她的心,又或者是想试探什么。 “望舒……哥……” 江燕如不知道白望舒到底有什么意图。 是的,江燕如会把一些她不能理解的东西简单暴地归纳为,他故意的。 白望舒笑了笑,对她的反应一点也不奇怪,他刚直起了身,一道森冷的嗓音被微风带了过来。 “白大人,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白望舒眯了眯眼,看见萧恕一步步走下台阶,依然神自若,脸上挂上浅浅的笑。 “大概是这和煦的风。” 江燕如觉刚刚贴在脖子上的冰凉倏然就变得灼热,仿佛有一把火烤过的刀子架在了她的脖颈上。 她知道那是萧恕的视线。 江燕如倏地想起自己发端上那支突兀的发簪,想抬手去摘,却冷不丁摸到了一只手。 萧恕快她一步,已经拔下那枚发簪,啪嗒一声丢在了地上。 手法很娴,扔得也很果断。 江燕如缩了缩脖子,像是被这骤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怯怯唤道:“哥哥……” 白望舒轻轻皱了下眉,对萧恕的行为有些无奈,可他是一位温雅的世家子,只会包容地处理这场意外。 “萧大人,不过是一支簪子。” 萧恕重复白望舒的话,只是他语气一变,冷冷道:“呵,不过是一支簪子?” 在萧恕眼里,这可并不是一个簪子的问题。 而是白望舒在公然、刻意、放肆地挑衅他,触怒他。 两人隔着三步的距离站定,中间宛若隔着天堑崖壑。 和煦的风也不再温柔。 吹起几人的衣角袖袂呼呼作响,江燕如本就没想过要接白望舒的东西,但萧恕不容分说就把她头上的发簪在地上摔成几瓣,她心里又有些委屈。 好像被萧恕无端冤枉上了。 更何况,这东西也花了钱的,还回去就是了,没必要摔了吧? 真没必要。 江燕如刚抬起润的眼,想要出对他暴殄天物的不,萧恕似有所,也垂下眼睫瞥向她。 蓦然触及他的神,江燕如哪敢显一点不悦,自己倒先忍不住打个了寒噤,心慌慌地把目光挪开,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敢作声。 就是瞎子也能看见萧恕现在脸不妙。 他原本就因为受伤气不好,现在更加铁青难看。 江燕如的胆子就像那被戳破的鱼鳔一下瘪了下去。 可没过多久,她忽然又想起他的伤口,瘪下去的鱼鳔又膨了。 她扯住他的衣袖,因为担心反而理直气壮:“哥哥,你还受着伤呢,怎么能到处跑?” 她关切的声音让萧恕脸缓了些。 江燕如趁热打铁,干脆挽住他的手臂,继续道:“时间不早了,哥哥你的伤口要重新换药了吧,我们就别在外面站着了,万一吹病了怎么办?” 江燕如又对白望舒使了下眼。 他们俩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怎么每每遇见总是剑拔弩张,她可太害怕这两人会打起来。 尤其现在萧恕身上有伤,可不能再轻易动武。 白望舒没有让她失望,很快就明白了她的苦衷,拱手告辞。 “萧大人身上的伤还需要静养,下官就不打搅了。”他对江燕如又点了下头,温声道:“江姑娘再会。” 萧恕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这些虚礼更是嗤之以鼻,不再理睬白望舒,提起江燕如的胳膊,扭身就往府内走。 江燕如只来得及对白望舒点一下脑袋,转眼人已经被扯上台阶。 一进了门,萧恕把她推到门后的院墙上,低下头,目光晦,像是浓荫蔽天,云密布。 “阿如,我不太高兴了,快点阻止我,不然……” 他说着,热的气息伴随着刺痛,在她脖颈上危险地游离。 “……撕碎你。” 第69章 吃心 “吃了你的心,我能活百年。”…… 回到白府, 白望舒挥退了下人,径自走到桌边。 这张紫檀雕麒麟下卷书案短短几年的时间已经经历过两任主人。 不过死物无情,也不会记着这些事。 他轻车路地打开左边下数第三的斗,拿出一个带锁的木匣子, 打开后里面是一大叠泛黄的信件。 白望舒展开其中一张,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行整齐的字迹, 带着一股松竹拔的气质,让人无端想起烟雨之中撑着伞缓缓行来的白衣公子。 世上与权无争的人, 总是干净无,也天真浪漫。 可是在这吃人的金陵城, 在皇权倾覆之下, 只是一个身不由己的可怜虫。 信上大段写着蜀城的事情,有关于他的,也有其他人的。 最显眼的一处, 笔锋有些犹豫。 “——兄长, 我有喜的人了……我想留在蜀城……” 他手指一紧,泛黄发脆的信纸在他指间被皱, 几个字就挤在了一堆。 白望舒背靠着椅背,把手里的信纸往桌面扔下。 “放心。” 他对虚空之中,轻轻说了一声, 不知道说给谁听, 静谧的书房里只有袅袅升起的薄烟弥漫。 须臾后,他朝外喊了一声,声音低沉道:“拿个火盆进来。” 贴身随从很快就为他准备好了东西。 就在书房内,一张张烧掉匣子里的信,火焰疯狂地舔噬着写字的宣纸,发出噼啪的声响。 随从跟随他许久, 故而比起旁人胆子要大些,看着面无表情扔着信纸的青年,忍不住道:“公子何苦要三番两次去惹那萧狗,万一他发起疯来,伤了公子……” 虽然能明白他恨萧恕,恨之入骨,可是现在怎么看也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在未成的时刻,去触怒敌人,对他们的大事而言,毫无好处,甚至说可能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为何不可?”白望舒褪去温润的神,眼底只有一片冷寂,就连那跳动的火光都不能温暖他的冰冷。 “你难道不觉得很有趣吗?”白望舒看着火盆里摇曳扭曲的火焰。 随从无法理解他的有趣,只能呆愣愣看着他,忍不住吐声道:“殿下……” 白望舒扯起角,出清浅的微笑。 “他已经不再坚不可摧,如今的他只怕比我还要……” “——如履薄冰。” 多好啊,自己给自己造就了软肋。 自己为自己铸造了牢笼。 白望舒讽刺地大笑起来,火苗舔.舐着纸,一路往上燃烧,触及他青白的手尖,留下炽.热的痛觉。 他蓦然想起不久前,江燕如如夜星亮起的双眸。 “我有喜的人了。” 那软糯而坚定的嗓音回响在脑海,他的大笑戛然而止。 他甩开手指上的火星。 喜? 他绝对不会是能让你喜的人。 很快,她就会明白。 虽说江燕如时常看不懂萧恕。 可是现在他情绪如此外放,她就是再看不懂,也知道他生气了。 而且还气得不轻。 是因为白望舒,还是因为白望舒送给她的那枚簪子? 江燕如一直都知道萧恕不喜白望舒,但是她也万万没有想到,仅仅这样就会让萧恕变得怒不可遏。 她仰起脖子,就像是抬起了天鹅的颈项,白皙纤细,带着玉脂一样柔润的光泽。 血管轻轻在那片雪白的肌肤下跳动,仿佛是察觉到危险的慌,那跳动也变得奇快。 “啊……” 萧恕的牙齿并不轻柔地在她脆弱的脖颈上试探,从耳往下,温柔与蛮横,润.和刺痛。 织出一种凌、破碎的觉。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