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寰竟然会写信给自己?他想同自己说什么? 她怀着一种近乡情怯的觉去读这封信,然而展开信却只有一行字,带着点他历来的傲然: 三书六礼,愿汝为。 仅仅八个字,慕笙笙却像是没明白其中的意思一般,看了又看。 待她彻底读懂了他话中之意,心中的震惊却不比她发觉自己活过来时少。 楚寰要以自己为? 她将那封信看了又看,确定是楚寰的笔迹,而信中的意思自己理解的应是丝毫不差。 长舒一口气,慕笙笙将那信折好,放回了盒子里。 盖上盖子时,她突然想到今楚寰和皇后娘娘的反应,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他们对待自己慎而又慎,哪里像是对待一个侧妃的态度呢。 她不由地思忖,楚寰是何时有了这个念头? 难道那的大雨,他是因为这件事而被皇上罚跪宣德门的吗? 慕笙笙说不清自己的心意,她只觉一团麻,理也理不清。 重来一世,楚寰对自己的执念就如那绕的藤蔓,斩去了又要疯长,将她紧紧裹覆着,连息的机会都没有。 上一世她甘心困于一方天地中,如今却总想逃。她想寻一个寻常人家,夫和睦,可孟维书一事却让她从一场大梦中醒来,让她明白,只要楚寰想,她没有办法嫁给任何人。 将那信纸放回去,吩咐摘星收好莫要被人看见,她便兀自去午歇了。 临窗榻上,偶有微风,她睡的不甚安稳,一觉醒来时,粉黛守在她前,面含担忧。 “姑娘,您醒了。” 粉黛立刻拿了新烹的茶来,“姑娘漱漱口。” 就着她的手漱了口,粉黛扶着慕笙笙起身,才缓缓道:“刚刚慕家大夫人派人来了,请姑娘回去一趟。” 慕笙笙动作一顿,粉黛立刻道:“不过姜大夫人已经将人打发回去了,只说姑娘身子仍不利,不好挪动。” “嗯。” 慕笙笙坐在铜镜前,一头青丝散开,由着粉黛为她束发。 “慕家的人没说为了何事而来?” “这倒没说。慕家的人不安好心,姑娘不理他们就是。” 她气鼓鼓的样子,显然是与她同仇敌忾。 可她们不想理慕家那边,慕家人却不肯放过她,更衣净面后,慕笙笙拿着刚刚临摹的小字想去找姜芙看看,走到半路就被气吁吁的宝禄追上了: “姑娘,姑娘!” 他通身是汗,袍子衣领都浸了。 得亏粉黛喝住了他,不然由着他冲到姜芙的院子去了。 “站住!作什么这么急?” 宝禄被叫住,这才看见他差点跑过了,忙折了回来:“姑娘快回去看看吧,慕家来人了,说老夫人不好了!” “什么!” 如同一颗坠石砰地撞进了骇浪里,让她本就不平静的心翻起另一波涛浪。 慕笙笙攥着手上的帕子,镇定问道:“你听清了,说的是祖母身子不好了?” “是。”宝禄细细说来:“桃来过一次了,被姜大夫人阻了回去,这次来的时候在前院哭哭啼啼,说本来不想将此事广而告之,没成想姑娘推三阻四,这才又登门的。” 闻言,粉黛不由地急了:“怎么说来说去又变成我们姑娘的不是了!姑娘,这慕家的人忒不讲理了!” 他二人气的脸红,慕笙笙方才动的心却又平静了下来。重来一世,她在慕家之所以能站稳脚跟,全赖于老夫人的多番照拂,因此刚得知这个消息时,她无法不为之动容。但细细想来,却觉得此事有蹊跷。 上一世老夫人身子强健,直到她被困冷中,老夫人也不曾传出什么病灾,难不成她重活一世,反累的老夫人生病了? “姑娘,我们回去吗?”摘星问道。 “自然是要回去的,不然会说我不孝。” 慕笙笙将手上的东西给了摘星,吩咐道:“将这字给芙姐姐送去,粉黛宝禄,你们随我回慕家,摘星,你留在姜家。” 摘星闻言急了:“姑娘,慕家就是个是非窝,我怎么能不陪着姑娘!” “我知道你忠心,”慕笙笙缓缓道:“你是我贴身丫头,只有你在这边支应着,我才放心。” 他们刚说了几句话,前院里又来人叫了,这回是舅母身旁的丫鬟。 慕笙笙便也不拖着,嘱咐了摘星几句,便领着粉黛和宝禄出去了,宽了舅母几句,她便随着桃上了慕家来的马车。 桃脸上一片焦急之,带了四五个家丁赶车,她刚一上马车,便忙不迭地驾车跑了起来,生怕她反悔似的。 午后刚恢复活动,街上行人攒动,马车跑的飞快。 一路疾行至慕府,却见朱红的大门紧闭,显然是谢客的姿态。 慕笙笙扶着粉黛的手下马车,问道:“青天白怎么关了院门?” 桃眼神闪躲:“老夫人病了,自然要闭门户,免得旁人上门叨扰。二姑娘可别磨蹭了。” 催促着慕笙笙下了马车,桃上大门前握着铜锁叩门,这短短的一会儿,她却总是回头去瞄慕笙笙。 慕笙笙见状疑惑道:“你总盯着我做什么,怕我跑了不成?” 桃心头一颤,出来前大夫人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将二姑娘带回去,又说二姑娘心思多,千万别了马脚。此刻慕笙笙发问,唯恐被她看出端倪,桃慌忙否认:“没有的事。” 手上叩门的动作更重了些。 几个呼后,终于有人鬼鬼祟祟从里面开了门。 “桃姑娘!是你回来了!” 里头小厮堪堪了个脸,看见是悉的面孔,松了口气。 桃生怕慕笙笙发现什么端倪,冷脸道:“做出那起子怕人的模样做什么?是二姑娘回来探望老夫人了。” 她这样说,小厮才反应过来,将大门开了个:“哦哦,快进。” 环顾四周,慕家的门口连几个行人都没有,简直冷清的不像话,这可不像是慕垂远的作风。楚宣刚刚重获圣宠,他该借着这股劲儿好好笼络同僚才是。 慕笙笙只假作不知他二人的打量防备,从容地领着人进去了大门。 院子里整洁宁静,与往昔无二。 试问谁家的老夫人病了,院子里会这样悄无声息,连个端药倒水的都没有? 粉黛催促:“老夫人在哪屋歇着?还不快领姑娘过去。” 大门被重新拴上,桃才答她的话,姿态却一改刚刚的柔弱,面上现出几分讥诮来:“老夫人身子是不利,可却未必想见二姑娘。二姑娘既回来了,还是先同大夫人去问安吧。” “这是什么意思?!”粉黛粉面生恨,道:“你这是故意诓着姑娘回来?” “姑娘,我们不同他们废话!” 说着,她就让宝禄去推大门。 说时迟,那时快,他们刚要动作,从旁边一齐冒出四五个小厮,拥着上前把宝禄按住了。 桃冷笑:“姑娘还是快些过去吧,大夫人可没那么多时间等。” 一众人聚在门口处,嚷闹声不小,院子里定有人早就发现了,可闹了这么一会儿,却没有人出来支应他们,可见这家里已经被宋氏拿捏住了。 她微微抬眉,凌厉之划过娇美的面庞,冷声道:“你们该知道皇后娘娘待我不薄,为难我的人,宋氏护得住你们吗?” 清亮的水眸轻轻睨视,气势人。 桃和那几个小厮被这目光震慑,当真被唬住了,犹豫了起来。 慕笙笙见好就收:“放开宝禄,我去便是了。” 他们几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一丝惧。 二姑娘受皇后娘娘喜,这在慕家算不得什么秘密,若不是怕事情闹大,大夫人也不会特意编了个老夫人身子抱恙的借口去拿人。他们跟在宋氏身边一个个猴,自然知道大夫人也是瞻前顾后,若是事情不成,大夫人身份尊贵尚且能全身而退,他们几个却不会有好下场。 桃是大夫人身边的一等女使,自然不会害怕,可那几个小厮却犹豫了。他们并不知道内情,此刻却因为惧怕,也想卖这位二姑娘一个人情。 于是领头的那人下令放了宝禄,硬声道:“我们奉大夫人之命行事,二姑娘莫怪。” 莽强壮的汉子冲她垂首,饶是慕笙笙体内是个活了两世的人,也不住有些惧怕。 她不怕他们耍招儿,只怕他们动。不过观察了片刻,瞧着宋氏并没有豁出去的意思,慕笙笙心头定了定,阔步走进了前院。 短短数没有回到慕家,却恍若隔世,只因这院子里静的仿若没有人待过似的。 “姑娘,从江州回来的小厮中,有几个同宝禄好,他先去打探了消息,说如今大夫人和老爷不和睦,已经分房许久了。” 路上,粉黛悄悄说与她听。 她记得自己离开慕家之前慕垂远就与宋氏生分了不少,本以为楚宣得以重见天,慕垂远又会立刻扒上宋家,却没想到她这位父亲这次却难得的有了些风骨。 心中冷笑一声,想那宋氏应是狗急跳墙了,这才大张旗鼓地将自己叫回来。 只是慕笙笙却想不通,自己这些子在外人眼中当如消失了一般,又是何处得罪了她。 花厅中。 六扇描金屏风架在当中,宋氏着一袭宝石绿团纹对襟大摆裙,容冰冷,她身旁,慕筱筱身着桃红云影彩纱薄裙,姿态傲然。 一旁的方桌上,凌地摆了许多花笺,上面字体清秀,可其上的字句却大胆骨,令人见之咂舌,直道有失体统。 慕垂远坐在当中,也是脸铁青,宋氏时不时宽两句:“老爷莫急,笙丫头年纪小,错了规矩也是有的,待接回家来,妾身好好教导便是了。” 慕垂远连连叹气,“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他不知旁人心头如何计较,可于他而言,慕笙笙是他最有出息的一个女儿,入了宸王的眼,可临门一脚时,她竟然做出这样的事,若是让宸王府和皇后的人知道了,这可如何是好! 慕垂远心都是自己的前途和慕家的名声,却丝毫没有想过,自己的女儿到底是不是被人构陷的。 见状,慕筱筱冷笑一声,清丽的容颜现出了几分恶毒。 慕笙笙以为她做了什么事才成了这对母女的眼中钉,她却不明白,这世上恶人做恶事并非都要寻到理由。慕筱筱嫉恨慕笙笙,认为从她回到京城便将属于自己的都夺走了,在得知宸王也青睐于她时,恨意到了顶峰。 她本不会去想,就算没有慕笙笙,楚寰也不会看上她,她只觉得是慕笙笙夺走了这一切。 这恨意来的毫无据,就算是慕笙笙想破脑袋也想不通, 相较于慕筱筱,宋氏则要理智的多,她本想借着慕笙笙这架青云梯送自己的女儿再上一层楼,却没想到她不似寻常闺阁女子,十分难对付。因为她,慕筱筱已经险些毁了名声,若是不将慕笙笙捏在手心里,宋氏怕慕筱筱会闯下弥天大祸。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