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鸿蒙最近看女儿看得有些勤,全然不顾岳父入女婿的门,有些不成体统。 他来得这么勤,也是有事相求。 那位清高的谢家寡妇眼见着苏家门楣渐富贵,也是怕错过了这个档口,所以又重新找媒人代为说话,说是愿意嫁给苏鸿蒙。 而苏鸿蒙因为儿子入了翰林后,也漂浮在半空几许,原是看不上谢寡妇的。 可他挑拣许久,又发现儿子的这点子官职,在京城的王侯将相里实在砸不出什么水花,没什么实权,俸银也只那么一点点。 而谢寡妇的弟弟似乎又要迁往别处高升,前途不可限量。左右权衡一番后,苏鸿蒙也觉得谢寡妇这条件难找。 于是两厢权衡一番,成就了中年的半路夫一对。 这半路的夫也是铁树开花,那谢寡妇入门不到三个月,居然发现怀了身孕。 彩笺心里不是滋味,跟这个继母也合不来。谢氏也是怕自己刚有身孕,跟继女相处不愉快影响心情,便推说害喜厉害,想要吃娘亲烧的菜,要苏鸿蒙陪着她去娘家暂住。 那锦城锦官二兄弟经过了童试的照妖镜,发现自己并非读书的材料,已经被苏鸿蒙送到了铺子里学做生意。 苏鸿蒙要是带新妇回去的话,这若大的苏宅只剩下彩笺一人。 谢氏坚决不让他带着女儿同去,苏鸿蒙只能找落云说:“你如今算是熬出头,嫁了个富户,与那些侯府夫人饮茶诵诗的。可别忘了你的妹妹,她的婚事一直没有着落,须得你来持……我最近要带着新夫人回娘家,忙得顾不上她。要不,你让她在你府上小住几,正好也长长见识,你若有宴,也可带着她。所谓长姐如母……” 第61章 落云可不想揽这红娘的活儿,不待爹爹说完,就打断道:“父亲应该知道,我与彩笺素来不亲近。她父母俱在,婚姻大事何必我这个当姐姐的越俎代庖?而且你叫彩笺入世子府?怎么不跟世子提?就好像那偌大的世子府,我能做主似的?” 苏鸿蒙却不信这话:“京城的人都传,你祈福祷告,救了世子一命。他现在宠着你呢,如何会推不愿?” 苏落云半垂眼皮,清冷道:“难道父亲忘了,我的眼睛是怎么瞎的?这事世子也知道。你既然知道他现在娇惯着我,就应该猜到他看着苏彩笺该有多么不顺眼。何必自找无趣?” 苏鸿蒙皱眉道:“你还真觉得自己翅膀硬了,竟然连父亲的话都不听。彩笺再怎么不是,也是你的妹妹,何况她当初又不是故意的,不过是住在你府上几,哪里有那么的啰嗦?” 若是出嫁前,苏落云对于父亲是能敷衍就敷衍,一般他不太过分,她都懒得搭理他。 可是现在,她已经出嫁为人妇,弟弟如今也立仕了,她实在没有耐心应付爹爹的胡搅蛮。 而且她有些纳闷,苏彩笺一向跟自己不太亲近,她难道也同意了要来自己府上小住? 苏鸿蒙一看拿捏不住大女儿,虎着脸使出了撒手锏:“我知道自己现在做不了你的主,只能盼着这两给归雁挑选个相当的亲事,等彩笺有了知道心疼人的嫂子,我求都不来求你!” 这瞎女儿现在的翅膀可硬了,他不敢管。但是苏归雁如今为官,岂能落个忤逆不孝的名头? 将来归雁娶个什么样的媳妇,也得全由着他这个做父亲的做主! 大家父慈子孝,自然有商有量,可若是气着了他,可别怪他不管顾儿女! 若换成以前,苏落云必定又要被父亲气得手脚冰凉,但现在她看着父亲拿着那点子把柄厉内荏,倒是觉得他可怜又可笑。 不过收留彩笺几,她以前又不是没收过?父亲真是惯用筏子来她。 但这也给苏落云暗暗提了醒,以后弟弟归雁的婚姻大事决不能让父亲横一杠子。 如此父女讨价还价一番后,落云总算点了头。 彩笺也不算是来世子府借住,因为落云依旧安排她在紧挨着世子府的苏家小院暂住。她会派侍女一三餐送去。 落云说得清楚,世子府里规矩多,她既然来了便是客,没有世子的邀约,不能入世子府一步。 毕竟之前有六皇子派人来探听韩临风的底细,苏落云不能不防,不会轻易叫彩笺入府。 至于父亲说的给彩笺谋亲的事情,她懒得心,更不会多管。 在父亲离京的这段时间里,别让彩笺饿死,出幺蛾子,她就算尽了做长姐的责任。 不过彩笺最近似乎病了,听香草说,从马车上下来时,觉她面容有些憔悴,香草跟她说话,她也答不理,恍恍惚惚的。 落云皱了皱眉,让香草得空寻个郎中给彩笺瞧瞧。可彩笺似乎讳疾忌医,不肯看病,只说自己已经请郎中调理过了,过些子就会好。 再说韩临风,虽然凭着险受伤的借口,寻了月余的悠闲,可最后还是得回工部继续顶差事。 陛下体恤他受了如此惊吓,居然还将他的官位略提了提,手下也多了些人手。再加上工部造船运粮的事物繁杂,所有的闲人一律赶鸭子上架。 于是在二人冷战一后,韩临风又被派去烟州监督造船去了,因为事情要紧,他已经随了李大人出发了,只派了小厮回来送信,再替世子拿些这几想要用的起居用品。 庆看着自己的小主公正在公署书斋的窗前,抬头盯着天边的云彩看。 他不由得在一旁叹气,自言自语道:“再看,那云彩也落不到眼前。怎么娶了媳妇反而天天去书房睡了?这世道,上哪说理去?” 世子妃平看着端庄温柔的,没想到关起门来,也是母虎一只。 庆觉得有一阵子,那小女子甚是敬畏世子,说话每一句都加着小心的样子。 也不知小主公的夫纲是如何提振的,这子怎么还越过越回去了? 世子妃越发不怕世子不说,现在简直是猫儿倒拽起了老虎的儿,倒是让他的小主公回屋睡一觉啊! 听了庆声音略大的“自言自语”,韩临风挑了挑眉,瞪了他一眼。 同时世子在想:自己这次要出趟远门了,也不知她会不会心软来送送自己…… 烟州那个地方还算风调雨顺,只是冷多蛇虫,想必也不会有什么灾祸。 苏落云听了小厮的通禀后,原是不想搭理他的,可是想了想,还是吩咐寄秋将养身用的参茸膏,还有一大包驱散蛇虫的香料给世子的小厮带上。 寄秋帮着世子小厮收拾行囊时,眼看着除了衣服箱子外,那小厮还特意带了世子妃的那张画像。 小厮显然是受了世子的委托,这才拿了画像。世子临走前,还托人捎信,嘱咐了一番世子妃的常,看起来很是放心不下她。 于是寄秋回来也赶紧跟世子妃说了说:“世子妃,如今京城的宅门里,是羡慕着您的。谁不知道世子爷如今渐渐收了心思,越发有样子了。您……还是别跟世子太置气了……” 落云心不在焉地摸着妆台上整齐摆放的一排香包,随手拿了一个挂在了自己的上。 她知道寄秋是在劝自己不要将世子给远了。 岂不知她和他之间,从来都是他控着大局。 夫君要出一趟门,按理说她应该送送,可今她真的不能去送行了。 倒不是因为赌气,而是她临时受了皇后的召见一会便要入去。 到了月中十四的时候,皇后惯常会有下午茶会。 这是皇后的老规矩,每个月十四都要举行一次。 能参加这十四茶会的,惯常是朝中官风稳健的朝臣夫人,还有些与皇后好的宗亲女眷。 若能得皇后垂,偶尔参加一次,那真是莫大殊荣。 像北镇世子府,原本是排不上号的。 不过皇后似乎是听女儿渔说起过,这位北镇世子妃家里经营着香料铺子,特别擅长制香,于是皇后也起了好奇心。 于是渔公主临时派人传话,让苏落云跟着她入,还吩咐她带些适合老人家安神助眠的香料来调配。 在用香这一块,皇后与女儿渔一样挑剔,调味余香的要求甚高。 渔公主最近好像惹了皇后不高兴,所以她似乎想要讨得母后的心,特意传话说,让落云多带些名贵稀罕的香料来,免得里制式的那些不够,一时配不出相宜的味道。 既然得了渔公主的吩咐,落云自然也是准备了几十样,不过都是些中规中矩的香料,毕竟给贵人用太过稀罕的,万一体质不适应,反而不美了。 等苏落云去时,才发现,方家的二姐妹也都在。 落云又跟方锦书这女煞碰面,心里却并不惊慌。 毕竟这是皇后中,只要那方锦书没有疯透,就要看看场合地点再耍威风。 再说了,这方二无非是言语刁难自己,苏落云也不畏惧这个,只微笑恭听就是。 今天这等场合,就算方锦书骂遍了苏家的祖宗,落云都不打算回嘴。 众位夫人向皇后请安落座,微笑欣赏着中女官的茶艺表演时,果然如落云所想那般,方二虽然偶尔会朝她透冰冷的目光,却并没有出言刁难。 因为方锦书在皇后的跟前也十分微妙。 跟嫡出的六皇子不同,九皇子的生母是琼贵妃。这一后一妃都是中深耕多年,各自有自己簇拥朝臣势力,隐隐有分庭抗礼之势。 陛下一直迟迟没有立储,自是有自己的打算,却让双方人马寝食难安。 两位皇子都是而立之年。六皇子的子嗣更稳健些,王妃方锦柔的膝下有两子,也算后继有人。 可九皇子虽然也有几个庶子,但是之前的王妃只生了两个嫡出女儿,后来好不容易又怀一胎,却意外过世,一尸两命。 所以支持六皇子的朝臣,也是诟病九皇子一时无正统所出。现在九皇子娶了方家二小姐,倒是有扭转劣势的机会。 若是鲁国公府出身的瑞王妃诞下麟儿,九皇子便再没有无正统嫡出的诟病。 依着陛下对琼妃娘娘多年的偏,最后储君传袭给谁,还真不一定呢! 可这样一来,皇后娘娘对于这位鲁国公府的二女儿,自然态度也变得微妙了许多。 以前她看方家的二女儿,是看着儿子的亲小姨子,自然是亲如一家。 可像现在,再看方老二,那就是妃得道升天的法器,怎么看都有些碍眼。 方锦书虽然娇养长大,可是这点情势还是看得出来的。如今她在皇后的跟前,也是能少说就不张嘴。 不过待皇后问起北镇世子妃平有什么好的时候,方二还是忍不住出言嘲讽道:“一个卖香料的,能有什么好?除了调香,大概就是点数银子了!” 这话对于方锦书来说,其实已经十分克制,但是依旧过分。 在座的都是王侯官眷,十指不沾水,平里提起钱银都觉得腌臜了舌头。 可是方锦书一开口就是嘲讽这位世子妃出身志趣不高,身铜臭味,简直是揭人老底。 换成旁人,就算不被气得变脸的,也会窘迫得下不来台。 可是苏落云却微笑不语,只是端起女官方才呈递上来的茶杯不紧不慢地啜饮一口,似乎不打算反驳的样子。 她虽然没有开口反驳,可是她饮茶慢饮的姿势太好看,外加那股子宠辱不惊的镇定,倒让人觉得北镇世子妃在为人气度上,更胜那位世家的千金。 鲁国公夫人也在,一看二女儿这样,也是不甚自在地笑了笑,准备开口打岔过去。 偏偏渔公主看那方老二十分不顺眼。 上次公主府上的宴会,渔公主没有邀请方二,就是要避嫌九皇子的意思。她自己的亲弟弟是六皇子,如何能待见老九? 这些事儿上不了台面,大家心知肚明就可以了。 谁知方锦书一点眼都没有,直冲到公主的宴会上,质问渔为何只邀请姐姐恒王妃,却不邀约她。 但凡懂事一点的,都没有这么莽撞问主人的,大家心照不宣就是了。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