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临风的脸隐隐发黑,忍不住了头:“行啦,你这都够赎买二十几个败家子了……怎么带这么多,不是准备半路偷跑吧?” 说着,他走到了箱子钱,顺手扯了件衣服,这么一摸,便发现这袄子的内衬里似乎也有沉甸甸的东西…… 苏落云小声嘀咕道:“俗话说,穷家富路,我多带些,以备不时之需啊……” 之前彦县的善事,世子府垫进去不少银子。落云也是怕他路上花销不够,这才特意多带些,怎么听着他还不甚意? 什么偷跑?当她是买来的丫鬟?她以后要走,也得坐下来跟他商量好章程,掰算好家产,签了过得去的和离文书才行! 韩临风却觉得她在狡辩,衣服里都有私货,真是拽起一件衣服穿上就能走……他深一口气,一把抱过她,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低声道:“早点睡,我尽量快去快回。” 待韩临风走了后,韩瑶过来担心地问了事情的经过,忍不住道:“嫂嫂,你为何不拦住兄长?这也太危险了!” 苏落云却淡定道:“你哥哥是个心里有数的人,我相信他。” 韩瑶听了一滞,她没有想到嫂子居然这么说。哥哥虽然并非外人看来那么荒诞无德,可也并非是世俗眼中可靠之人。 可是嫂子却说得这么笃定,就好像哥哥那次遇险,别人都认为哥哥回不来了。只有她一直守在门当,固执地等着哥哥…… 可惜如此笃定相信韩临风的人,却不包括赵归北。 当他听到身后有马蹄子声时,还心里一喜,以为韩临风总算派人来了。 没想到,原来是韩临风亲自带着十几个侍卫过来,那里还像模像样地佩着环首刀。 赵归北忍不住一皱眉:“你怎么也跟来了?将人留下,就赶紧回去吧,我怕到时候顾不了你!” 韩临风淡淡道:“这些山匪并非走投无路的平民,他们有一部分是北地游窜来此的逃兵,这种猪泡子砸人的招式是那里惯用的伎俩。加之他们悉当地的地形,你就算多带人马也踏不平他们的山头。既然人家开了价,你先将人赎回来就是了。不然惹急了他们撕了票,你就算死,也给你父亲留下擦不完的屎!” 赵归北有心反驳,可是韩临风说的有理有据,他一时反驳不了,只能蛋里挑骨头道:“你……怎么知道这是北地逃兵的伎俩?” 韩临风稳稳回复:“我的手下侍卫有在北地从军的经历,听他们说的,自然错不了。” 现在天暗沉,少年被夜风一吹,头脑也渐渐冷静下了。如今似乎也只能按照韩临风的意思走,先将人赎出来再说。 不过韩临风似乎并不急着走,当他们来到一处苇时,韩临风吩咐人下马。取了刀剑割了许多苇草过来。 然后他领着自己一群手下开始……扎草人。 赵归北都看傻了,忍不住蹲下问韩临风:“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韩临风娴地捆着草人,淡淡说:“一会你就知道了……你若不能帮忙割草的话,麻烦去河边洗洗,我那世子妃鼻子,我怕跟你挨得久了,回去熏到她。” 也不知为什么,赵归北发现自己的气场竟然被这个京城吊儿郎当的纨绔得死死的。 现如今他也知道,自己支使不动这位大爷,只能冷哼一声,跑到河边洗了洗。 待他洗完,又换了马背上行囊里的衣服,那边的人已经手脚麻利,扎了七八个草人出来,而且他们居然还带了兵服,给这些草人纷纷套上。 这大黑天的,乍一看,一个个还真是人高马大的样子。 待到了那山匪说起赎金的地方,庆先带两人抹黑去趟了路子。 待他回来后,小声道:“没有陷阱,是块净地。” 韩临风点了点头,庆和两个人便换上了软猬甲,戴好铁头盔,然后带着草人和没有点燃的火把,牵着七八匹马儿走了过去。 而韩临风带着赵归北,还有剩下的人则爬上了平地不远处的大树。 就在这时,那平地上传来了庆的喊声:“好汉可在,我们带着赎金来了!且将我们的两位公子带来看看,若是他们不在,这买卖就散了吧!” 说话间,有两个火把被点亮了,拿着火把的庆和另一个侍卫自然被火把照得清楚些,可是剩下了几个“人”,要么骑在马背上,要么立在地上,都只是被照出个轮廓,远远看上去影影绰绰,不甚清楚。 就在这时,对面喊道:“可拿了金银,亮出来看看!” 庆高声道:“不见人,不黄白之物!” 对面也看出来了,这来赎金的是个行家,于是在一处小山包上突然亮起了火把,只见被五花大绑的郭偃和卢康两个人像仔一样,在火把下瑟瑟发抖。 庆确定人还活着,便举起了苏落云事先准备好的一包金子,那闪亮之物,在火把的照耀下,异常人。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飕飕的哨声。 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对这声音异常,这是箭羽划空发出来的声响。 看来这些山匪很不地道,就算来人赎金,也不打算留下活口。 与此同时,庆几人也大声叫着倒下,手里的火把扔摔得老远。在一片模糊的黑暗里,只有马儿的嘶鸣,还有此起彼伏的叫嚷声。 那箭了好一会,待冒着火的箭又过去。照亮了倒卧地的人影,可以看到那些倒下的人的身体上都了许多箭矢! 就算是大罗神仙,现在也该死透了! 那些山匪哈哈大笑,一路奔了下来,准备捡拾金块。 可是就在其中一部分人奔下来时,立在山头上的人,却突然听到了耳后传来飕飕的冷箭声。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有七八个人倒下,再然后,就是十几个彪形大汉不知从何处蹿跳下来,手起刀落,又劈倒了十几个! 而那些下去捡金子的,也发现不对劲了,这……地倒着的,怎么都是穿着衣服的草人? 待听到山头上传来厮杀叫喊的声音,领头捡金子的低声道:“不好,我们中计了!” 他们刚想要折返回去,在地的草人堆里,突然蹿跳了起了三个大活人,出其不意,将领头的几个劈倒在地。 这种狭路相逢,必定勇者先胜! 那些盗贼白凭借几个猪泡子占了先机。可是夜里却被草人麻痹,一时大意中了埋伏。 他们一群在山头,几个在山下,被分割开来,个个击破,战斗结束得血腥而又迅速。 剩下的山匪,眼看着自己人纷纷倒下,也是斗志全无,赶紧扔了刀剑投降。 不过这场战斗中,韩临风并没有参与,只是一直站在树上瞭望,而赵归北也被他扯住,没能下树。 用韩临风的话讲:“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有辱风雅,给部下就可以了,何必亲自下场?” 饶是这样,赵归北从头到尾都是半张着嘴,看着一群老兵痞是如何兵不厌诈,有条不紊地杀光了一群山匪的。 这……这些人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在这么短时间想出这么高妙的计策。 要知道此处的地形也好,对方的人数也罢,他们之前都不太清楚。 这需要细致的观察,大胆而迅速地筹划,更需铁腕的执行力,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不行! 赵归北看得分明,从头到尾的指挥者都是韩临风。他的那些部下不知为何,竟然如此相信一个纨绔子弟的话。 韩临风让那个庆躲在草人堆里避箭装死,这么危险的任务,那庆竟然毫不犹豫地去执行了。 赵归北因为年纪小,虽然出入军营,却并未上过战场。 但是他看过父亲与老部下的互动,那得是一同出生入死过,才能磨合出来的默契。 这个韩临风,在方才布置行动时,完全像个老练的将军,那种布置力似乎比父亲的部下还要强上许多…… 可是面对赵归北的质疑,韩临风却摆摆手,无奈道:“我哪有什么本事,不过是部下武艺高强。要是有本事,我早就下树跟他们一起厮杀去了……说起来,还是赵公子功劳大,若不是你一再坚持,我真要被这些山匪吓得不敢来了。你看看,这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啊……” 这次赵归北没有说话——去他妈的乌合之众!白里,他可是被这群人杀得有些滚啊! 不过刚刚被解救下来的郭偃和卢康却很相信韩临风的话,哭哭啼啼地跟赵公子表达着自己的之情。 赵归北脸皮薄,觉得承受不住这一声谢谢,寻了借口,跟庆他们去审问活口的山匪去了。 等三位昔好友独处,郭偃哭丧着脸道:“我当初就说不来,可是恒王非要派我来,我的娘啊,让我赶紧回家吧!” 韩临风微微叹气,对他们道:“你我都是至。实不相瞒,前面路途上的悍匪更多,有些甚至是铁弗人入境抢劫……像你们二位这细皮的样子,入了土匪窝,就算不劫财,也怕被那些生冷不忌的给劫了……还有到了前线,这战事若是吃紧,真不好说会不会马革裹尸……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多写几封绝笔信吧,互相揣带着,谁有了意外,也好能回去帮着递给亲人。” 郭偃和卢康本来就不来,方才在土匪窝里也是挨打挨骂来着。 现在听了韩临风的话,立刻眼神发直,哽咽一声哭了出来。 “临风兄,你的脑子向来比我们灵些,依你看,我们该如何是好?” 韩临风有些为难:“我倒是有个法子,就是受罪了些……而且这等违犯法纪的事情,我也不好替你们做决定,你们自己看着办可好?” 说完,他附耳在二人身边嘀咕了几句。卢康还好,郭偃的反应略大些:“什么?我的腿可刚好!那么疼,怎么啊!” 韩临风慢站了起来:“办法就放在这,机会也正好,你们若是这么做,正好推给这些死了的山匪,可比在府里突然装病要强。任谁都不会怀疑。若是早下决心,也能早点回京城不是?” 那句“早点回京城”一下叫两个纨绔心动了! 这一夜惊魂,哪里是去参军,简直是西游降魔卫道!而且前方有数不清的妖魔怪正磨刀霍霍等着他们啊! 郭偃和卢康也是被吓掉了魂,苦苦哀求着韩临风帮忙,趁着这次匪劫假装伤势严重,折返回京城算了! 于是千求万求之下,韩世子终于勉强答应。 为了免得走漏风声,被军法处置,他甚至没叫属下帮忙,而是亲自拎起树林里捡来的胳膊的木,对两人道:“你们咬着东西,忍住了,我尽量一下子成啊!” 说完,韩临风微笑着举起木,照着二人的大腿狠狠挥去…… 什么是人间挚友?韩世子身体力行,完美诠释出来了。 只是世子似乎有些下不了手,反复敲了几次,才算将二人的腿骨打折。 疼得那二人嘴里的木都咬断了,哽咽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第67章 赵归北正跟庆他们收拾残局,审问山匪,没注意那三位挚友的幺蛾子。 待他听到声响走过来时,却发现郭偃和卢康正地打滚,那腿……居然骨折了! 据韩临风说,是那些山匪严刑拷打,问他们军情,但是二位贵子宁死不屈,这才遭到刑罚。 如此严重,自然不好再去军营报道,待天亮时,他俩就被车马送到了附近州县救治去了。 两个人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韩临风守住口风,千万不要密。 这战时伤自己装病,临阵逃都是可大可小的罪名。 他俩自然不会跟人提,更是怕韩临风了口风,让他们白白挨一顿打。 韩临风自然是郑重应下,表示三人的友谊乃是“山无棱乃敢与君绝”。这种过命的情,不必多说。 待回去驿站时,正是幕夜时分,韩临风远远看见屋里亮着灯。 落云有眼疾,这灯显然不是她用,而是特意留给他的。 看着那莹莹灯光,知道她还在等,不让人心里一暖。 待回了屋子,落云果然没有睡,只守在地炉旁披着衣服烤火,一只冒着热气的小砂锅,正在炉上咕噜作响,而她一边烤火,一边摸索“看着”竹片诗集。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