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锣鼓喧天中坐进花轿,在热闹喜庆的气氛里,入京城,直奔向皇。 花轿外始终有热闹的动静传进来。 虞瑶听着,一颗心反而很平静,并无昨天夜里有过的忐忑。 直到热闹的动静渐消。 周遭变得安静,除去脚步声、马蹄声与马车车辙滚过地面的声音外,几乎听不见别的响动。 看不见外面情况的虞瑶凝神仔细听一听这些动静,想着大概已经远离长街,花轿骤然停下,马蹄声、马车的车辙声一并消失。这一阵忽然的寂静只维持数息时间,转眼之间便是排山倒海山呼万岁的声音清清楚楚传入虞瑶的耳中。 她讶然,心口猛地跳动了两下。 而伴随着群臣恭,花轿重又启程向前而去。 浩浩的队伍入得皇。 当花轿又一次停下时,轿帘被掀开,虞瑶被扶着从花轿上下来,未几时,手里被过来一截大红的绸缎。 她清楚在大红绸缎的另一头便是楚景玄。 于是,一步一步走得十分平稳,被牵引着入得正殿内。 在礼官的主持下,在一道道目光的见证之下,他们同牢而食,合卺而饮。 象征他们从此夫合一、永结同心。 到得此时,虞瑶内心平和,想到那些朝臣们后晓得她真实身份,不知如何吹胡子瞪眼,不但不觉得紧张惶恐,乃至无端有些恶趣味的好笑。似乎确信楚景玄会在她身边会保护她,便不到害怕。 饮下合卺酒,他们两个人也又一次礼成。 被扶着从殿内出来的虞瑶转而被送回了凤鸾去休息。 萤、虞和宁宁、昭儿暂不便面,是以先行被送到凤鸾。 祁寒川的身份不便入后,进以后很快与他们分开。 临别之际,坐在马车里的虞掀开帘子一角,看见马背上少见穿着一身藏蓝衣袍的祁寒川。 那一刻心有所觉,知此一别,恐难再见。 虞十分清楚—— 这一年多时间,若非陛下有旨,令他保护昭儿和她姐姐,祁寒川也不会一直待在他们身边。 况且祁寒川本也从来不是寻常侍卫,往后自有别的许多正经事要忙。 那是原本便属于祁寒川的生活,注定要如此。 分明清楚这一点,却在祁寒川朝她看过来时,虞脑袋一嗡,口而出:“祁将军,我们还会见面吗?” 话出口,立刻意识到自己太过冒失。 但祁寒川对她说:“山长水远,后会有期。” 虞红着脸放下马车帘子。 今至少名义上乃是帝后大婚之,凤鸾被装扮一新,处处张灯结彩。 虞瑶被送至凤鸾后,顾不上欣赏或慨回味,只觉得快要被沉沉的首饰断脖子,连忙让虞来帮她。 顺便问得几句宁宁和昭儿。 听闻他们在偏殿睡下了,有萤在照顾着,虞瑶也放下心。 初冬夜里冷凉,凤鸾中燃起炭盆。 沐浴梳洗一番的虞瑶换上一袭轻便些的大红衣裙,重新绾发,整个人才算是松快许多。 楚景玄担心她饿着,命人送来热乎乎的吃食。 虞瑶不客气和虞一起用过些,填肚子,才拉着虞说得一会儿话,外面有人高声通禀说楚景玄过来了。 “姐姐,我也先去休息。” 虞笑着起身,帮虞瑶用红盖头如之前那样蒙住脸,她便从凤鸾的正殿出来,去偏殿寻萤。 蒙着红盖头的虞瑶端正坐在沿。 脚步声靠近,她手指略略揪了下裙摆又松开,眼帘低垂,瞧见一双龙纹靴出现在她视线中。 下一刻,脑袋上一轻。 是红盖头被掀开,周遭事物变得亮堂堂。 虞瑶缓缓抬眸,恰撞进楚景玄目光灼灼的一双眸子,一时四目相对。 楚景玄一瞬不瞬看着虞瑶,眼前温婉动人、粉面花颜的娘子与当年的小娘子重叠在一起,他不由得弯一弯。 “瑶瑶,你真美。”他含情脉脉,柔声说道。 话音落下便伸出手去,牵着脸颊微烫的虞瑶站起身,带她在桌边坐下来。 红烛高燃,灯火通明。 楚景玄变戏法似的将一个巴掌宽、半壁长的锦盒推到虞瑶的面前:“瑶瑶,这是给你的。” 虞瑶看着那锦盒,眼底有淡淡疑惑。 静默过数息,她在楚景玄的目光里将锦盒打开,便是一怔。 锦盒里装着的东西…… 乃是当初在阙州楚景玄当着沈碧珠、楚辰远等人的面许诺过的铁券丹书。 虞瑶手指扶住锦盒,眼也不眨盯住锦盒看,心绪难言。 楚景玄握住虞瑶的手从锦盒上移开,继而扶住她的肩让她稍微侧过身子,两个人相对而坐。 “瑶瑶,许诺过给你的那些,我没有忘记。” “也都会努力去做。” 楚景玄柔声说道,重又拉着她的手。 “往后我们互相陪伴,瑶瑶,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对我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情,我一定尽力去做。” 虞瑶说不出话,起身靠近楚景玄,坐在他腿上,脑袋靠着他的肩膀。 楚景玄手臂环住她,低声道:“但是我也有个请求。” 虞瑶问:“是什么?” 楚景玄沉默间捏一捏她的手,小声说:“这几,能不能把宁宁和昭儿稍微放一放,我们两个人待在一起。” 虞瑶刹那间莫名记起去沈宅那马车上楚景玄那些不正经的话。 她脸颊愈发滚烫,视线迟迟扫过殿内,仔细看一看,发现与她在里时没有多少差别。 迟来的翻涌回忆将虞瑶的心思勾走。 旧事如水扑面而来,最终定格于他们在南苑遭遇过的那一次刺杀。 虞瑶记得,那场刺杀过后,楚景玄对她态度变了很多。 她得知他对她的情也是那之后的事情。 “好呀。” 虞瑶慢赞同楚景玄的提议,“我们单独待几,让和萤帮忙照顾宁宁和昭儿。” 楚景玄双眼一亮。 虞瑶却又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们去南苑,好不好?” 虞瑶是故意提起南苑这个地方。 果不其然,不出所料,楚景玄一听见这个地方神顿时严肃了些,眉眼间辨别得出紧张的情绪。 楚景玄语气变得谨慎起来:“瑶瑶,冬的南苑十分无趣,换个地方?” 虞瑶因他前一刻的反应而态度坚定。 “不,我想去南苑。” “陛下方才不是还说有什么都可以对陛下说?不是说能做的事,都会尽力去做?难道不过是糊我的假话?” 楚景玄:“……” 难以反驳,兼之虞瑶格外坚持,楚景玄唯有言出必行,去吩咐准备马车。 他们趁夜出,赶至南苑。 甫一从马车上下来,虞瑶便发现南苑守卫森严,不输皇,显而易见是楚景玄下的令。 夜里风冷,楚景玄帮她裹紧身上的斗篷,牵起她的手,一面带她朝近在眼前的承光走去,一面问:“瑶瑶怎么突然想过来南苑?”虞瑶却拽了下他的手掌,停下脚步,继而朝着四周看过去。 楚景玄问:“怎么?” “去一个地方。”虞瑶说罢,反握住楚景玄的手,拉着他脚下调转方向。 循着记忆,虞瑶带楚景玄去寻那个藏在树林深处看萤火的地方。 楚景玄比她更悉南苑,不多时领会她的用意,虽然克制不住到紧张,但没有横加阻拦。 他们终于在多年过去后再次穿过那一片树林。 借由灯照亮,沿着蜿蜒小径至尽头,眼前一如从前顷刻豁然开朗。 初冬的这个地方没有萤飞舞。 山间那一条溪也不远似夏那般水潺潺,连同这片草地亦无茵茵茂密之像,甚至夜风要比别处更冷一些。 事事寻不见从前。 却又事事令人追忆起从前。 但虞瑶没有任何不意,她拉着楚景玄在草地上躺下来,枕着他的手臂。 仰面去看头顶夜空,只是无星无月的夜晚,一样叫人不知烦忧。 “陛下当年其实是特地带来我这里看萤的对不对?” 虞瑶往楚景玄的身边挪一挪,含笑问他。 那个时候,看不透、猜不出的事,而今无比浅显,不必等待回应,早已知晓答案。虞瑶也不是想要楚景玄的回答,是以她顿一顿又继续说:“那的确是我见过最漂亮、最惊的夜景,我很喜。论起来,亦是一段美好的记忆。”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