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皱了皱眉,疑惑地看着他,“什么?” 我转过身,打算把吊坠挂回背包上,叹口气说:“我还以为你发什么脾气,原来是生气我把你送的礼物丢了,好好——给你赔罪行不行,总归是我不小心。” 我回头看着他,笑说:“王大爷,别气了好不好,你刚才一进门我就跟见了上司一样,学生会这么多人还不够你奴役么,行行好别把主意打我身上了。”王筝晴不定地看着我,我摇了摇吊坠,说:“要不这样吧,我换条长点的绳子当链子戴好了,这样也不会再丢了,行么?你别摆着脸了,怎么这么大了那么难伺候。” “谁难伺候了?你不伺候我,你要伺候谁?”王筝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一把夺走我手中的坠子,还虎着脸,那眉眼却弯了起来,漂亮得紧。 “你拿给我,我拿去让人改改,过两天再给你。”王筝嘴角翘着,和方才那神相差甚远,我只觉得眼前一晃一晃。 其实,王筝用不着这么紧张,即便我知道了,我也不会说出去的。要是真心的也就算了,现在王筝还小,等他大了点,想明白了,也就不会胡来了。 从上一世我就明白了,真正喜上一个人,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王筝这事也就不了了之,程辰不是多话的人,也就偶尔私下笑话笑话,眼里的鄙夷还刺眼的。过两天王筝应用职务之便,用广播把我叫到学生会议室。我匆匆赶去,还当是什么大事,等他把那小盒子打开,拿出那刚改好的链子,嚷着给我戴上,劲问我好不好看。 他笑得酒窝都出来了,这对长期怒容示人的王大会长而言,的确可见他龙心大悦。 方维我也正面瞧过几次,说话声音很好听,看见我的时候,还凑了过来,甜甜地叫了一声“任学长”,又趁王筝不在的时候,很是可地嘟着嘴喃喃:“学长你人真好,会长对我们都好凶。” 这孩子好,人很单纯,说起王筝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起来,一劲儿地说王筝有多厉害,做事情就像王筝说的,头脑机灵聪明,学生会给他也能多些活力,不见得是坏事。程辰对这些事比较排斥,远远瞧见方维的时候,总是嗤笑一声,说话难免带了点偏见,也不可尽信。 星期五的时候,要不是王筝提起来,我倒把那件事给忘了。王筝原本给我办了早退,我搪说现在的学业难了点,不好缺席,再加上柜子里也有几件正式的衣服,放学了早去也不迟——说实在的,能晚一分回去,我心里也就多开心一分。 回到主宅的时候,外头已经停了几辆轿车,想来任老太这顿饭也邀请了几个叔叔伯伯。进门时一看,果真不少人,任老太就坐在大厅中央的沙发上——说起来,她的面看过去还好,撒了些薄粉,穿着一身暗旗袍,裹着大衣,绾着银发的是蓝钻珠钗,很是亮眼。 “老夫人,表少爷小少爷回来了——”如婆站在任老太也后头,见着我们,嘴上挂着笑,和记忆中一样温润慈。任老太瞅了过来,王筝含笑着了上去:“——” “哟——这是筝筝?来,给老太婆瞧瞧,嗯——”王筝在任老太跟前弯下了,任老太笑得合不拢嘴,人也没以前那股烈气,这些年来远离商场,倒是让她看过去平和可亲些。“算算,这几年没见到影儿,长得都这么俊了——怎么都不去看看老太婆,哎,看看,生得多漂亮,听你妈说,你书读得好本事又高,阿政,有这个儿子还真是有福分啊。” 任老太眼睛一转,眼睛落到旁边的王晖政上,只听见王伯伯一笑,说:“蒙老夫人抬,我就这么个儿子,妳不知道,平常宠坏了,脾气娇得很,还得……”王伯伯目光一转,倒是落到了我身上。 “怎么说,这脾气还得和小少爷学学,稳重点,这才是做大事的料子。” 我原来站着没想多话,这下几双眼睛也跟着瞥了过来,任老太瞅着我,我笑着唤了一声:“。” 任老太嘴角轻轻一启,“几年没见,倒是生了好模样,也渐渐有了你爸的影子。” 我笑了笑,几个叔叔伯伯也跟着附和,张妈的大嗓门从一处传来:“老夫人,看样子人都来了,可以开席了。” 老夫人含笑摸了摸手边的碧绿镯子,说:“再等等,还有贵客没来。” 所有人算起来将近三十几位,任老太也不知等着什么人,过了好些时候,才听见下人上来说人到了。任老太似乎喜,还亲自到大门去,只听任老太朗的笑声:“君瑞,这可等到你了,请进请进。” “老夫人您客气了,叔叔身体抱恙不能亲自来,特地来让我给您赔罪的。”我站在一边,几个人挡着,只隐约瞧见前方的人影,看过去很是高挑。突然,响起了一把年轻女孩的声音。 “老夫人,还记得我是谁不?” 那声音…… “哎,记得记得,妳这小美人老太婆怎么不记得?哎,别站在门口说话,进来坐坐,今晚都是自己人——” 任老太突然回头,“咦,这娃呢?” “娃,老夫人叫着你呢。”几个姨妈娇笑着推着我,硬是把我推到了前头,却不知道我恨不得赶进找地方钻了逃了—— 年轻女孩的声音又传来:“老夫人,这位哥哥是谁呀?” 任老太拍着我的肩,笑说:“这位是舒媛的大哥哥——娃,怎么劲低着头?对,来来,君瑞,这是——” “任……祺……?” 我闻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很是俊逸的容颜,一双剑眉星眸极是有神,看着我的时候,似乎一闪,身子也晃了晃,旁边年岁还轻的舒媛了一脸奇异地问:“表哥,你和这个大哥哥认识么?” 第三回 重生之沉云夺 第三回 舒媛这时候不过十几岁的女孩儿,已经生得亭亭玉立,话语举止透着一股属于少女的天真,冲着我和她口里唤着的表哥眨眼,很是纯真,很是可…… 我……很是惆怅。 王晖政上前来拍着我的肩头,那温润的气息倒是不若王家人一贯的气势凌人。“白贤侄是怎么和咱们家小少爷认识的,筝筝你也过来,和白贤侄打声招呼,以后你还有很多要和白贤侄学习的地方。” 王筝由后走来,眼眸带笑地和那叫白君瑞的青年握手寒暄。白君瑞倒是回神得快,神如常地和王筝谈两句,王筝眼眸一溜,落到紧贴着白君瑞的舒媛身上。 “这位就是舒小姐了是吧,幸会。”王筝脸上笑意更大,十足的亲和力。舒媛小姑娘的脸蛋儿霍地染上红晕,小声微带羞涩却不失大方地回了一句“幸会”,一双大眼直往王筝身上瞟。 如婆从后头催唤,“这下贵客也来了,一家人总算能坐下来好好吃顿饭。” 待所有人入座,任老太的主位边的位置还是空的,我这才突然想起——怎么没瞧见…… 兴许是在场的叔伯们心里都抱着和我一样的想法,便也拘谨地坐着,一直等到张妈匆匆走进,一脸很是为难地走到任老太身边,低声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任老太脸猛地一变,击了击桌案,开口硬声说:“怎么?!他现在也懂得和我摆脸了?看老太婆老了不中用了是不是!” “说他两句就闹脾气,和老太婆吃顿饭也不愿意了是吧?” 如婆赶紧上来给任老太顺了顺气,任老太手一挥,丝毫不领情,转眼像是慨地说:“罢、罢!老太婆这些年也寒透了心,没指望那不孝子—— 一个个都是这模样!” 转一个眼,任老太那双暗沉的目光却是紧紧地盯着我,竟是少有地拉过我的手,轻轻拍道:“现在……也就能指望你了。” 在场的叔伯姑姨们都静不出声,看来任老太和任三爷闹翻的传言,到还有几分真。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当年,任老太病入膏肓的时候,我曾回国看她一面。那时候,她瘦得几乎认不出面目,前来探视的人不少,却都被晾在外头,谁擅自进门就少不了任老太一阵撕心裂肺的喝骂。那时候,刚好是大学放暑假,我和王筝回国实习的时候,任老太却只招了我一个人到病榻边。 那时候,她盯着我许久,开口便说——娃,你怪不怪不疼你? 我和任老太情不亲厚,可怎么说,她也是我血脉相连的亲人。那时候,只听她这么一句话,我就热泪盈眶。任老太树丫子一样的手拍着我的手背,我紧紧握着,我们这对原来貌合神离祖孙俩便觉冰释前嫌,二十年来没什么比那时候更贴近。 任老太握着我的手,说——现在……也就能指望你了。 后来,她老人家就拣了张照片给我瞧。 她说——总看得没错,好孩子缺了心眼,这舒家的女儿书念得高,人又漂亮,和你合称得紧。 ……总归来说,任老太现下说这般话,我丝毫不觉半分暖意,倒从心中油然生出一股被蛇盯上的奇妙错觉。 多活了三十年,这看事的本事我还真修炼得炉火纯青,只听见任老太朗一笑,和方才那盛怒的模样相差甚远,就冲着坐得稍远的舒媛和白君瑞一笑,招手说:“怎么这般生分,这些年来就君瑞和老太婆说得上话,过来坐这儿——舒媛,也来妳祺哥哥身边坐。” 我的心情顿时由惆怅转为无限凄凉,颇有一股风中凌之。 我旁边的位置原来就坐着王筝,其实在自家餐桌上,辈份什么的也不太讲究。王筝旁边就坐着一个远房表哥,名字我却是忘了,只瞧那远房表哥赶紧站了起来让出自己的位子——估摸他以为王筝的位置让给了舒媛,那么王筝便也会往他那位置后挪。 舒媛立在身侧,脸蛋红彤彤的,轻轻叫了一声“王哥哥……” 王筝会意地站了起来,却是走到旁边原来那远房表哥让出的位置,绅士十足地把椅子拉开,略微弯下请女士入座。舒媛也不介意,横竖都是坐在她王哥哥身边,哪个位置都是一样。她的嘴角盈盈一扬,眼中带有憧憬地看了王筝一眼,王筝亦是回以一笑。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两人两两相望之间,总有一股刺眼火光,噼啪作响,脑中顿时闪过以畜生为开头的三个字…… 咳,任君自由想象。 白君瑞在我对头落座。这会儿,我原来悬吊在半空中的心顿时降下不少,要是一顿饭对着那衰人吃,估计舌头也尝不出味道,之后还得去收鬼惊。这样一想,我顿时觉得白君瑞这年轻后生面目看去实在和蔼可亲,继而对他友好一笑。 白君瑞也是颔首微笑,原来有些煞气的脸蛋更了几分俊逸——说起来,这笑容看着还觉得悉。 任老太也是好中餐的主儿,这次又是家宴,尽是自己人,没人会去讲究那些撑门面的礼仪,也还吃得轻松。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