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不恭敬和僭越,他努力和小王子保持距离,然而森林里地形崎岖不平,他们总是无法自控地撞在一起。 那头金灿灿的卷发扫在兰斯颊边,有些意,还带着沐浴后玫瑰的芬芳。 那些玫瑰花瓣是他亲手所栽所以殿下身上的味道,也是因他而起。 在兰斯察觉到自己的想法有什么不妥之前,路加勒马停在一片林间空地上。 一柄细身剑向他掷来,兰斯在空中握住它,看向它的主人。 不会引起注意的只有它了,路加从身侧出第二柄细身剑,希望这种剑在你的所学范围内。 细身剑一般为体格瘦小的女所用,人们因为它的灵巧和秀气称其为妖剑,在修道院的夜间补习课程中,兰斯的骑士老师提起这种剑时,总会带着暧昧和不屑的口吻。 想必殿下身为男使用细身剑,心里多半不太情愿。 骑士的优秀不在于他使用什么剑,殿下。兰斯宽抚道,即便是一树枝,剑术大师也能用它守卫神的荣光。 路加瞟他一眼,神不愉,嘴角却忍不住翘了翘。 你的嘴可越来越会讨人心了。他举剑攻了过去,那么手里的剑怎么样呢 兰斯挡下了一击,剑锋冲击,两个人的距离也急遽短。 用出你的真水平,兰斯。路加在他极近处低喝,这是命令。 是,殿下。 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在林间响起,剑刃反出微光,转瞬间又是一次碰撞。 兰斯的剑术密而迅疾,路加几乎没有息的时间。在细身剑再一次被击飞后,他弯想捡剑再战,却有一只手先他一步拿走了剑。 您该休息了,殿下。兰斯收好两柄剑,看了一眼路加颤抖的小臂和手指,犹豫着要不要替他按。 但最后他只是取出手帕,替少年擦拭了前额的汗水。 既然这是你的要求,那么今天到此为止。路加仰着头说。 他忽然发觉自己竟然需要仰头而不是俯身,不免对兰斯的身高产生了不。 你生在哪一年? 与您同年,殿下。 这个答案让路加更为不悦了。他翻身上马,才觉得站立着的兰斯顺眼了些。 牵马,我们去湖边。他说,打衣服,省的那些人起疑。 兰斯按他所言去做。 过了一会儿,这位不谙情事的圣子才按捺不住问道:或许我不该过问不过为什么要? 还能为什么,路加拧开酒壶,让友好又烈的野外战斗更真一些。 他看到双目中仍有惑的兰斯,心中不免郁郁。 这就是他昨晚没有迫兰斯朗读的原因这位的信徒恐怕会把书诵成圣曲,本骗不了人。 这也导致府邸的传言里,是他路加屈于人下 路加气恼地腹诽几句,仰头灌了几口闷酒。 玫红的酒从他角溢出,蜿蜒爬过脖颈的曲线,染红了白衬衫。 兰斯的目光顺着酒隐没在衬衫下,只觉那玫红的颜分外鲜明。 似乎只要呆在路加身边,所有曾对他而言空虚无的颜,都会一一鲜活起来。 简直就像书中所描述的神迹那样灰的世界正因他而多姿多彩。 我斗胆想向殿下讨要一个奖赏。兰斯将斟酌了许久的话说出口。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发出请求,路加有些惊讶。 什么?他问。 兰斯抬眼,淡漠的绿眼睛里漾起一抹温度。 我想向殿下,学会喜。 第9章 绘您入画 我想向殿下学会喜。 在那双绿眼睛专注的目光下,路加呼一滞,心跳仿佛停跳了一瞬。 情内敛的圣子偶尔打出的一击直球,让他措手不及。 当然,他知道兰斯并没有其他意思。 同样的,他也没有产生不应该的情绪那一瞬间的迟滞只是因为美貌带来的冲击,路加喜漂亮的东西,这是人之常情。 但他还是像突然被发现在踩的猫一般,窘迫地别过头去,呛咳起来。 兰斯以为他呛到了葡萄酒,绕过去递过巾帕,却被再一次拒绝。 他意识到自己大概用错了措辞,便修正道:请您教我审美与艺术,或许这么说更贴切一些。喜是更主观的看法,我想强调主观的情,殿下。 在他解释的过程中,路加把控住了自己的情绪,恢复了不将任何事看在眼里的表情。 那天马车上说过的话,你记到了现在?他还记得自己为此嘲笑过他。 没有埋怨您的意思,殿下,兰斯诚恳道,您指出了我的缺陷和困扰,我应该谢您。 唯一的缺陷,本微不足道。路加想。 你想要怎么学?他问。 兰斯知道这是默许的意思,微笑着说:我不知道,殿下。完全听凭您的吩咐。 如果我有空闲的话。路加傲慢地说。 嗯,闲暇之余替几乎完美的兰斯洛特治好他唯一的弱点,不也很有挑战意义吗? 中午用餐后,路加装作不经意,实则是兴致地叫人取来画板和颜料,放在玫瑰园里。 颜料由蛋清调制而成,画板上面敷有一层石膏,这些造价昂贵的画材只有贵族能负担得起,由它们绘制而成的画,叫做蛋彩画。 穿书前,绘画是路加不多的好之一。那些用浓墨重彩、瑰丽而抑的画作,有时能在拍卖会上为他赚上一笔不菲的零花钱。 巧的是,原书中的小王子和他有相同的好,府邸看守最严密的宝库里,除了金银珠宝就是成堆成堆、从各个地区搜罗来的珍稀画材。 蛋彩画虽然与现代的绘画工具不尽相同,基础技巧和核心却是相通的。 兰斯在画板前坐下,便讶然看到路加指示仆人在他身边架起了另一块画板。 今天的课程里,你将从绘画中体会艺术的美。路加骄傲地说,而我将亲身向你示范如何绘画。 他抿着,觑了一眼兰斯,补充道:我今天格外空闲。 午后的时间最适合小憩。 连续很多晚没睡一次整觉的路加很需要利用这段空闲去休息,而不是教他作画这一点,他和兰斯都知道。 但兰斯在小王子的眼睛里发现了极力掩藏的期待。 他没有戳破,睫投下一片弯弯的影。 非常谢您,殿下。他由衷道。 作为回应,路加挑了一下眉。 兰斯曾在修道院学习过基础的画技,简言两三句之后,他们二人便照着同一丛玫瑰花,开始了绘画。 如果有什么不懂,我允许你向我提问。路加矜持地说,任何问题我都可以回答。 至少在绘画上,他足以完全碾兰斯洛特,可以理直气壮地做他的老师。 这大概就是报上午的剑术之仇吧?他愉悦地想。 当路加拿起画笔之后,所有杂思都离他而去,只剩下他笔下这个绚丽的小世界。 等他从绘画世界离的时候,才发现兰斯正在看他。 有什么问题吗?路加凑过去看他的画板。 致的玫瑰花出现在兰斯的画板上,所有的细节纤毫毕现,如果不是受画材所限,路加肯定他能画得和照相机一样真实。 完美无缺,唯独没有灵魂。 抱歉,殿下,兰斯垂下眼帘,让您失望了。 他的画如同他的人一样,都是说谎者。即便谎言再真,内心也空无一物。 路加认识这样的画师。他们掌握着最确最科学的技法,可以成为最厉害的画师,却永远无法被称作艺术家。 兰斯就是这样的人。 路加对他产生了一丝怜悯。 听着,兰斯,不要想着伪装成什么。放下对外形的锢,试着表达它给你的受。他谆谆导,闻到花香,你不会觉得陶醉吗?看到它们婀娜的线条、秾丽的彩,你不会觉得愉悦吗? 兰斯望着他,若有所思。 闻到殿下发间的花香,他会觉得足。 发现殿下嘴角勾起的弧度,他会觉得心。 看到殿下边的玫瑰酒洒在衬衣上,他会觉得难以移开视线。 兰斯的眼睛微微亮起。 路加捕捉到了他的变化,并为学生的醒悟到欣。 是的,兰斯,他说,那种觉,就是你所说的喜。 霎时间,兰斯眼中的世界彻底点亮,而居于彩中心释放着光芒的,是眼前的小王子。 再试试吧。路加又命人取来几块画板。在绘画方面,他格外宽容。 打算再次动笔的时候,兰斯握住了他的手腕。 除了必要的服侍以外,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触碰他人,即便这个稍显逾越的动作对兰斯来说过于不礼貌,对路加来说过于不尊敬,两个人都自然任其发生,没有阻止。 我可以再提一个请求吗?殿下。兰斯望着他的双眼,我想把您画入画中。 路加一怔,偏过视线:如果这对你的学习有益的话。 随即他补充道:不过请快一些,我想我没有那么多耐心 那么请顺便休息一会儿吧,午后的太很温暖。兰斯微笑着说。 路加一想也是,便叫人抬来藤编躺椅放在花丛间,自己舒舒服服躺了上去。 兰斯在他腹间搭上一条薄毯,随后开始了作画。 殿下最初还会注意飘飞的蝴蝶和蜂,很快便轻轻歪过脑袋,陷入了酣睡。 带着花香的暖风吹拂而过,金发轻飘飘地搭在少年鼻梁间,又有浅的蝶停落在他的锁骨上。 即便是浑身长利刺的小王子,也偶尔会出柔软无害的一面。 上一次他表现出这种柔软是在殿下和妹妹同行的时候,兰斯远远看到,不敢上前打扰,他知道自己的出现会让殿下重新竖起利刺。 这一次终于是在他面前。 而他会把这一刻永远凝固在画中。 * 路加醒来的时候,暮光正裹挟着最后一片晚霞准备离席。 兰斯正在收拾画具,见他睁开眼,笑着道:风有些凉了,我刚好打算叫醒殿下。 路加躺在藤编靠椅上,悠然伸了一个懒。这一觉是他穿越至今睡得最好的一次,神完全恢复到了最佳状态。 画的怎么样?他注意到兰斯用幕布遮住了画板。 请允许我向殿下保密,兰斯微笑着说,等到彻底完善之后,我想将它作为礼物,在殿下的诞辰送给您。 还有好几个月呢。路加微微皱眉。 他对兰斯的画作很兴趣,偏偏以免表现出过分的关心而不能强要,只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没有追问下去。 晚餐的时候,路加坐在长桌尽头的主位,兰斯则被特别允许坐在他旁边,剩下的十个座位空空。 仆人不被允许上桌吃饭,必须服侍主人用餐完毕后,才能在厨房里吃掉残羹冷炙。 像兰斯这样坐在殿下身边,是连老管家都很少有过的殊荣。 但在今晚,仆人们除了嫉妒新来的情人运气如此之好以外,还多了一些其他的气氛。 尤其是女仆们。 她们简直要磕疯了!! 听姑妈的朋友的女儿的情人说,今天上午殿下和兰斯同乘一马单独出游,大汗淋漓、衣衫不整地被发现在湖边沐浴; 听表姨的朋友的舅父的同僚说,今天下午殿下取出了珍藏的画材,手把手教给兰斯如何绘画,还亲自充当他画中的模特! 不只是动了身,还动了心呀! 她们都动得像自己登上婚姻殿堂一样,四处打听那个兰斯长相如何,情如何,对殿下是不是真心。 她们的殿下凶残冷酷,没错,但那只针对男仆。虽然殿下对女仆们不假辞,但极少惩罚她们,更不会像其他的王公贵族般对女仆动手动脚。 在相同的职位上,殿下还会给予女仆优待,而不像其他庄园主那样完全无视女仆独有的细心刻苦,反而对她们的体力挑三拣四。 这或许是独属于路加殿下的温柔。 至于同行为悖德?抱歉,她们完全愿意为了殿下换个教派。 毕竟圣国又不只有那一个教派,而无论在哪个教派光明神都会同样地守护她们。 身为主人的路加,却对这些暗藏的心思一无所知。 在他的印象里,整个府邸的人都巴不得他不得好死,如果不是为了几枚银币的报酬,说不定也想把他勒死在上呢。 入夜,他轻车路地取下那本披着《月经》外皮的书,故作严肃地轻咳了几声。 兰斯探究地注视着这本会让殿下唱歌的书。 殿下,恕我冒昧,请问这本书是从哪里得来的? 夏佐。上次你在享乐窝看到的红发西尔少爷。路加抖着书页道,为了隐瞒他的主义教徒母亲,他那里有不少这么装订的书。 兰斯皱了皱眉头。 西尔会分享这种书给殿下,那么殿下也会像昨晚那样唱歌给西尔听吗? 他仿佛吃了块夹杂了一颗砂砾的面包,下砂砾时,给他口带来些许滞涩。 兰斯把它归咎于对殿下友不慎的担忧。 希望和西尔少爷的往不会对殿下产生坏影响。他说。 路加闻言噗嗤一声,差点把书丢出去。 他会带坏我?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兰斯。他苦苦憋住笑声,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