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她来到一片密林,见到一堆罕见的药草,她兴奋得手舞足蹈,纤弯下去,心花怒放采摘忙。 正怡然自得之时,耳边传来不合时宜的哭嚎声。 她不耐烦地睁开眼睛。 窗外已然是上三竿。 她这个太子妃当得还是蛮悠哉的。 她呵欠连天地坐起身,对着外头喊道:“凝儿。” 凝儿像只小鸟一样飘进来。 “外头怎么回事,听着甚是吵闹。” “丽姨娘和二小姐过来了,奴婢说太子妃在睡,可她们又哭又闹的,非要见您。” 烦得她头疼。 柳烟钰眉头轻皱,“她们来做什么?” “二小姐做不了正,难受得紧,丽姨娘便想出个法子来求您,想让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连同太子去皇上那里求求情,撤回口谕,让二小姐顺利嫁到秦家。” 柳烟钰语带讽刺:“丽姨娘脸面够大的。” “但她们好像误会了,以为您腹中胎儿已经没了。打着求您饶恕的幌子,哭嚎不止。” “嗯,我知道,哭哭啼啼博人同情是丽姨娘最擅长的事情,柳昕云则擅长矫造作,母女联合,自是一出妙不可言的大戏。”柳烟钰穿衣下榻,“咱们不妨去鉴赏一下。” 洗漱梳妆之后,凝儿把丽姨娘母女放进了屋子。 母女两个进来就下跪,五体投地,跪得那叫一个虔诚。 跪下不算,两人还各自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这种卑微的样子,柳烟钰头回见,她坐在桌旁,表情稀奇地看着,没有半丝阻止她们的意思。 想跪的是她们,要磕头的也是她们。 她好奇她们下一步要做什么。 丽姨娘还以为自己怎么也算是柳烟钰的长辈,不管出于礼节还是客套,柳烟钰总不至于稳坐那里,总要拿出点儿贤惠的姿态把她扶起来。 她磕头的动作极慢,等着有人来扶或者阻止她。 结果额头实实在在磕到了坚硬的地砖上,也没等来柳烟钰那双慈悲的手。 开弓没有回头箭,母女两个只能硬着头皮磕下去。 一个,一个,又一个。 “烟钰啊,”丽姨娘心里恨恨的,可还得委屈求全,可怜巴巴地跪行几步,“我知道你失了孩子,心中一定万分难过。皇上失了皇孙更是心痛万分。可云儿毕竟是你的亲妹妹,你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这一辈子就这样葬送了。你是太子妃,太子看重你,你能不能让太子去求求皇上,收回口谕吧。” 她涕泪横泪的,样子分外可怜。 说完,还刻意转头瞟了眼女儿,柳昕云不情愿,但知道兹事体大,她收起往的飞扬跋扈,泪水涟涟的哀求,“姐姐,看在手足情分上,姐姐救救云儿吧。云儿与那秦家公子情投意合,心意相通,姐姐,你就发发善心,成全我们吧。” 哭着求着,为的就是秦家那块快到嘴边的肥。 面对两人的眼泪和哀切的请求,柳烟钰视无睹,她看着两人,“丽姨娘,你怕是求错人了,你要求也该去求秦大人,求皇后娘娘。我身微言轻,莫能助。” 费尽心思吃足苦头上演的苦情戏码没能打动柳烟钰,丽姨娘这心里甭提多恼恨了。 她可是把身段低到尘埃里,委屈求全地来哭求,却不曾想到柳烟钰是个油盐不进的。 “还有,丽姨娘怕是搞错了,我腹中胎儿安安稳稳的,并未有任何闪失。若是他有闪失,想必您二位今天也不会有跪在这里的机会,怕是早就……” 驾鹤西去了。 母女俩惊愕不已。 柳昕云恨得咬牙切齿,丽姨娘则表情扭曲,眼神变得凶狠恶毒。 柳烟钰浑不在乎,恨吧毒吧。 谁命大命长,且走着瞧。 得了消息的秦夫人巴巴地赶去皇后里,把了解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皇后听。 皇后最近心绪不宁。 胥康的生命力顽强,她使尽浑身解数,他仍未卸下太子之位。 皇上屡屡在她面前夸赞太子贤德有才,堪当大任。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因为有柳烟钰的肚子在。 隐疾则成了不值一提的小事。 皇后隐忍多年,子野心不敢表丝毫,唯有违心附和。 皇后:“你说太子妃自己撞向石桌,险些滑胎?” 秦夫人:“这个作不得假,丽姨娘母女再蠢笨,也不敢谋害皇家子嗣,怕是太子妃有心陷害,至于为何没有落胎,则显得有些蹊跷。” “新进来的魏太医是太子的人,嘴巴紧得很,怎么问都问不出个所以然。”皇后闹心,“太子最近花了大力气防守东,本安排进去的人,逐一被查出。” 之前太子的一举一动,几乎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可现在,她像是被人捂了眼睛了耳朵,眼盲耳聋的,再难知晓东的动静。 “越是这样,越是蹊跷。”秦夫人分析,“太子妃有孕,其实不非得回门,她与柳家关系不睦,没有迫切回去的理由。可她偏偏回了,还带着太子。她不小心摔倒的时候,正巧太子进来,雷霆震怒,不用近在眼前的柳德宇诊治,非得赶回东。” “的确不合常理。” 皇后沉思片刻,“还是本来试试吧。” 夜深沉,柳烟钰坐在桌前安静地翻看医书。 她的闲暇生活非常枯燥,不绣女红不看画本,唯一的好便是看医书。 医书里都是些枯燥乏味晦涩难懂的术语,但她看得津津有味。 凝儿坐在她的对面,正在往柳烟钰的衣服袖口上绣美的花,飞针走线,一丝不苟。 绣了会儿,她停下针,“小姐,太子到现在还没有忙完,今晚还要针灸吗?” 她去催了几次,太子始终在和大臣商议国事,曾泽安让她们等等。 这一等,便等到了深夜。 她试探地问:“小姐,要不然,您先歇下吧?” 这等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柳烟钰摇头:“太子忙正事,我怎能只顾自己?” 忙正事的太子是君子,她愿意为君子的健康出绵薄之力。 夜半时分,曾泽安姗姗来迟,他站在外面,隔着一扇门,道:“太子妃,太子说若您睡下了便作罢。” 胥康并不强求。 柳烟钰放下医书,“转告殿下,我马上到。” 她拿起早就准备好的针灸包和在药水中浸泡过的布棉,轻轻推开了门。 第18章 进到胥康的寝殿里,没见他人,倒是意外见到了站立那里的魏太医。 魏太医向柳烟钰行了礼。 柳烟钰毕竟是双身子,虽孕吐症状不明显,但容易疲倦。从她的寝走到这里,凝儿无所觉,她却已经觉乏力。 坐到桌旁,稍微一缓,她问道:“太子呢?” 魏太医:“殿下去了偏殿,一会儿便回。” 还真是忙。 “那正好,我有事要请教魏太医。太子最近都用了什么药,麻烦说与我听。” 魏太医不敢怠慢,把胥康最近用药仔仔细细报上来。 如她所料,该用的药基本都用上了。 “那太子身体状况如何?” “还是老样子。” 魏太医知道胥康向皇上承诺一个月内痊愈,他心里比谁都急,他现在是太子身边的人,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太子早早康复。 可效果甚微。 他甚是沮丧地说道:“到现在为止,太子身上的其他病症已全部治愈,唯有隐疾,依旧。” 柳烟钰:“那,太子身体可有异样?” 魏太医:“……” 他没听懂柳烟钰要问什么。 “我是说,”柳烟钰思虑着准确的措词,“太子那处,除了不举之外,有无其他异常?比方有无外力伤,或者红肿或者其他异状。” 得对症下药才行。 魏太医悄悄打量了眼前的太子妃一眼。 问这些话时,她目光澄明,面一派坦,仿佛她问得并不是什么隐秘之事,就只是某种简单的问题而已。 他不由肃然起敬。 身为医者,这是必然的本分。 他老实回答:“臣想看,但太子不允,所以未曾亲眼见过。太子说他自己看过了,与以前一样,除了不举之外,没有其他异常。” 柳烟钰转向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曾泽安,继续求证:“确定?” 曾泽安瞠目结舌,眼前的太子妃一再刷新他对女子的认知。 不怕死,敢跟太子较真,还敢问……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