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光赫目光定定看着她,嘴角紧绷,“你认为,我是因为三个丫头才生气?” 水琅眉头微动,“不然呢?” 周光赫膛起伏节奏更快了,板着脸,一声不吭。 这下是真的生气了。 水琅心底一松,算是把这尴尬的氛围糊过去了,出比之前快上无数倍捂至滚烫的手。 到一半,突然被捏住,动不了了。 “你。” “什么?” 周光赫长睫颤抖着,目光却坚定, “是担心你。” 水琅与他对视着,看着他双眼里浮现红血丝,后怕与恐惧跟着浮现,喉咙顿时哽住,鼻尖微酸。 “不用怕,你是公安,我是人民,公安是人民的保护伞。” 周光赫半天没动,等到水琅手都快举酸了,“那你以后不要走出公安的保护范围区。” 水琅轻笑出声,“那不行。” 周光赫敛下长睫,又听到她说:“以后走出保护范围区,提前打申请给你审批。” 看着他眉心松开,水琅笑着回滚烫的手,“下面还有饭吗?你赶紧下去吃。” “不吃了。” “我陪你去?” “走。” “……” 水琅重新换上衣服,乡下夜晚比城市还要凉,直接披上羊绒衫,来到公社小灶。 忙碌了几天几夜的两地公安,还在小灶吃着饭。 桌上的菜吃了一半,能看出是一锅芋头干稀饭,玉米贴饼,酱瓜,腌萝卜,还有一个热菜,炒蚕豆。 “周队,我还以为你不来吃了,差点把你的份也给吃了。”李华手里拿着玉米饼,一看就是饿狠了,虎咽,看到水琅,出笑容,“嫂子,没想到在这也能见到你。” “好久不见。” 周光赫坐在李华旁边,拿起一个玉米饼,一口咬了一半。 水琅:“……” 饿成这样,刚才还说不吃。 拿起旁边干净的青花底汤碗,盛了一大碗芋干稀饭,放在周光赫面前,“慢慢吃,别噎着。” 房间顿时陷入安静。 李华咬了一半的饼,怔怔看着。 其他公安也是,怔怔看着。 然后,同时出羡慕。 周光赫自己都愣住了,这种待遇在家里是少之又少,发觉出同事们的羡慕,端起稀饭碗,喝了一口。 接着,又喝了两口。 放下了,又端起来,喝了好几口。 公安们:“……” 没完了是吗? 就那么好喝是吗? 谁没有! “呼噜噜”,喝稀饭的声音,一阵接着一阵响起,此起彼伏。 水琅看着周光赫笑。 “沪城公安在吗!” 突然,外面传来一道呐喊声,接着又传来被捂住嘴巴“唔唔”的声音。 水琅还在往窗外看,桌子的人就消失了,只留下碗和桌子在打颤。 被这些人的行动速度愣了一下,连忙跟了出去。 公社院子里,举了火把和手电筒,年轻男女站了一排又一排,在他们面前,又有一群干部及村民拦着,拖着,不让他们往里走。 看到公安好像走出来了,年轻男女们突然一窝蜂将干部挤开,现场陷入混。 发现挤不过,一名着大肚子的女同志,抓起火把就往干部村民们脸上挥舞,成功开出一条路,走到周光赫面前。 周光赫定住脚步,“我们就是沪城公安,你有什么事?” 后面一名女同志抢先道:“我要举报红河村村支书,使用谋诡计,坏我的名声,强迫我嫁给他儿子!” 水琅走出来,正好听到这句话,周光赫还没反应,外面就响起新的控诉: “我也要举报村支书,他贪污!他收了红河村村民的好处,眼睁睁看着红河村村民买卖人口!” 周光赫面立马转变成严肃,“买卖人口?有证据吗?” “有!我就是证据!”怀孕的女知青往前一站,“我原来是红河村社员李红卫的子,我丈夫意外去世后,我公公李二功就把我卖到了后山村,我向村支书举报未果,被强行送到了后山村,后来才知道李二功收了三百块钱,送给了李虎一百!我有证据!有他们当时立下的字据!” 周光赫走下台阶,接过女知青手里的证据,上面只有李二功和后山村买家的手印,没有提及李虎,“朱翔,先把人领进去,今晚彻夜查案。” “周队长!” 黑夜中,公社主任披着衣服匆匆赶来,“周队长,婚姻嫁娶,都是个人意愿,这种事我们公社干部都管不了,公安还管这事?” 公安部门被取消后,公社的事,公社干部说了算。 公社下面的事,村干部,生产队队长说了算。 再上面,是革委会说了算,武力这方面是民兵队。 这几年公安系统恢复之后,红庆公社虽然也有一名公安特派员,但那也是辅助公社干部抓生产。 大多数人之前都不清楚,公安到底管什么,直到这些年去县城里看过几次死刑犯毙,才对公安有些了解,只认为死刑犯跟他们才有关系。 就是知青们,壮着胆子来这里,也是因为听说人是被锡山公安和沪城公安带走的,这让她们看到了希望,但能不能成,心里也是毫无底气。 现在看到公社主任出来阻拦了,心里就更没有底气了。 想到回去即将面临更难的局面与子,不少知青已经出了绝望的泪水。 突然,沉稳有力的声音重重敲在他们心上:“公安是人民公仆,只要人民有需求,什么都管。” 年轻男女们动地热泪盈眶,再看到其他公安将公社主任及其身后的民兵队推开,希望顿时燃烧到了顶点,迈开步子跑进周光赫身后的屋里。 公社主任脸难看,“周队长,我们都是为人民服务,不是站在对立面的对手,这种家事,除了当事人,谁都理不清。” 周光赫没有回应,转身往屋里走。 “周队长!”公社主任追了上去,拉住他,小声道:“李虎的妹夫,不好招惹,你没必要趟这浑水。” “我们公安的责任,就是要让浑水清澈见底。” 周光赫背离公社主任,走向眼巴巴等待的知青。 公社主任怔愣看着周光赫,封寂已久的心脏,突然发热了。 屋里知青们七嘴八舌抢着控诉,说话。 看到周光赫等公安,就像是找到了情绪宣的出口,一股脑想把心里埋藏着的怨气与委屈,全都说出来,要个公道,要坏人伏法。 水琅听得头都大了,“拿些信纸写下来,自己写自己的亲身经历,有无证人证据,不是更快吗?” 然后看向周光赫,“他们写,你们还可以先去吃饭,反正也安全了。” 屋里人都认为这是个好提议。 周光赫正在将笔记本一张一张撕下来,公社主任突然抱着一沓信纸走进来。 屋里安静一瞬。 公社主任将信纸发给了每个人,又每人发了一支铅笔,“如实写,不用有顾虑。” 周光赫看了一眼公社主任,没有说话,转身与同事一起进屋,继续吃剩下的饭。 李华吃完了,带人在外面守着。 水琅好奇走过去逛了逛。 每个人写的都很详细,名字年龄,从什么地方下乡,过来几年了,经历了什么事。 控诉的大多数都与骗婚,胁迫被卖二嫁有关,其他男知青,是被欺,被索贿要挟。 搞男女关系,已经可以让村支书吃不了兜着走,但刚才看公社主任的态度,很有可能从中搅合,最后从轻处理。 但这些贪污受贿,参与买卖人口,绝对会让他牢底坐穿,甚至直接被毙。 突然,水琅脚步一顿,停在用火把开道的孕妇后面,看到原籍地址与蔡珍两个字,眉头皱起,“你父亲是蔡公沛?” 孕妇受惊,猛地抬头,待仔细看清水琅的脸后,更是惊得说不出话,差点从板凳上摔下去。 幸亏水琅急忙伸手稳住她。 大肚子女知青看着水琅:“你!” 看她这样,水琅眉头皱地更紧,审视对方许久,“进来说。” 房间,也是公社小灶的包厢。 周光赫最后下来吃饭,此时其他公安都出去了,只有他一人在吃冷饭。 “他?” “是我丈夫。” 水琅关上房门,坐到孕妇对面,开门见山道:“平安里第一张房产证,是你父亲发的,你父亲发完,便被撤职,为什么?” 前阵子一门心思扑在平安里的资料里,研究了一遍又一遍,关键人物,全部都存在脑海里。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