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殊目光转向贺兰和:“可是殿下对章臣就会称字,季贞倒是会叫‘阿和’。” 谢煐面上现出点怪异的神,薛明芳目光有些游移。 贺兰和大方地回道:“因为我行六,和殿下撞了,叫排行不好区分。” 白殊觉他只回答了一半,不过以谢煐的格,的确不像是会叫人小名的。于是他继续下一个问题:“说到排行,我刘家表兄们是同辈的一块排,季贞家里应该也是吧,光男孩都排到十二了。但好像也有不少人家是分开排?” 薛明芳总算恢复了自然的神,挥挥手:“这主要看方便。我们家以前叔伯都住一块,各家分开排不好叫,就混着。单家独门住着的,自家排也没妨碍。” 众人坐在亭子里漫无边际地闲聊,一边看着花园中热热闹闹的活动。平里他们都难得有这样的闲心,今嘉禧帝与皇后就为了膈应谢煐才非将两人找来,若是知道他们这般其乐融融,也不知会不会气到睡不着。 接近午时,花园中各项游戏都角逐出了头名。 薛明芳看得起了兴趣:“白家那两个还拼,居然真拿到头名了。我过去逛逛,看能不能再听到白家兄妹的热闹。” 说完,他拉着贺兰和一同起身往亭外走。 谢煐侧头问白殊:“你不跟着去听听?” 白殊早过了那种少年人意气之争的年岁,只笑道:“我得‘奉旨’陪伴殿下。” 旁边张峤默默低头喝水。 * 薛明芳与贺兰和在花园中寻到平王家那对显眼的双胞胎兄妹,悄悄靠近过去,寻棵树躲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白家兄妹便一脸喜气地走来。 白广得意地将手中瓶子捧到谢大娘面前:“谢姐姐,栀子的!” 谢大娘欣喜地接过,拔开子嗅闻片刻,又用沾出一滴点在手腕上,隐隐约约的香味立刻飘散开。她这才喜笑颜开,对着白广夸了好几句。 谢大郎看白缨儿捧着小瓶有些失落,便对她道:“恭喜白妹妹取得头名,拿到香。” 白缨儿期期艾艾地道:“没有茉莉的了,我选了桂花的。” 谢大郎温声道:“桂花的香味也很好。” 谢大娘拿到自己喜的香味正开心,也笑着安道:“我让婢女过去留心听着了,等知道哪儿有卖,我陪你去买茉莉的。” 白缨儿这才出笑容。 这时,平王妃缓缓走来。她与一对红衣金钗的儿女不同,穿着素雅的月白衣裙,头上也只有两支青玉簪。 见到白家兄妹,平王妃蹙起眉头,但很快又恢复温婉的神,走到四人身旁柔声道:“快开午宴了,想必齐国公夫人正在找四郎与大娘。你们有没有约过地方,快去寻一寻你们娘亲吧。” 白家兄妹与她见了礼,白广就有些失落地道:“咱们两家不能坐一块吗?” 平王妃柔柔一笑:“我们得与皇贵妃一块坐……” 说到这儿,她突然收起笑,责备地看向谢大娘:“你怎么就抹上香了?皇贵妃都还未曾有,怎可如此不懂礼数。” 随后便走谢大娘手中的小瓶给婢女,又吩咐人去把手帕打,拿来给她擦一擦。 谢大娘不高兴地扁扁嘴,送香的白广也有听得有些讪讪。 就在此时,去听消息的谢家婢女急急走来,见到平王妃却是愣住。 白缨儿却顾不上许多,急声问:“听到是哪儿卖的没?” 婢女面变得复杂,但见平王妃没有喝止,才小声道:“说是……楚溪侯进献的,后也会在铺子里售卖……” 她这话一出,气氛仿佛一下凝固住。 白缨儿想到前次在白殊那里吃的瘪,顿时觉得手中的香烫手得很,让她拿也不是扔也不是。白广只觉得股似乎又疼起来,脸上也微微涨红。 谢家兄妹同样面不太好。他们时常毫不避讳地说太子迟早要让位给他们爹,这话就让白家兄妹学了出去。听说白家兄妹因此一个被打了板子,一个被罚跪祠堂。他们自己也没落下好,赵夫人一状告到平王妃面前,他们两个就被足了一整月。 平王妃听到,心头不由得泛起苦涩。她与平王成婚多年,自然知道平王是什么样人。先前平王第二次被太子揍,她也影影绰绰地听闻,是因为平王对楚溪侯见起意。 结果,现在众多贵女追捧的好东西,竟然正是出自楚溪侯! 难怪皇贵妃对香香皂只字不提,想必早在里知道了消息,却是一句也未透给自己知晓。 平王妃自怜片刻,重整心绪,依旧温温柔柔地说道:“好了,我们该去皇贵妃那儿了。” 说完,她对白家兄妹点个头,便带着两个孩子离开。 待他们走远,白缨儿猛地抬起手,最终却还是没舍得摔下那瓶香,只倍憋屈地咬住,恨恨地跺了几下脚。 白广撇撇嘴:“你拿东西撒什么气。行了,既然是白殊出来的,论理他总该孝敬给娘。等他铺子里开始卖,我就带你去他铺子里拿。” 白缨儿横眼看他:“是你自己想拿给谢姐姐吧。” 白广换上笑脸,陪着小心道:“好妹妹,你可得瞒着点娘。你也知道,娘不乐意咱们和平王家兄妹来往。” “那可说好了。”白缨儿这才缓下脸,“我已经看到娘在那头,我们赶紧过去吧。” 白家兄妹刚带着仆从离开,薛明芳便从树后转出来,脸轻蔑地看着他们背影:“就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这便想着去抢了。” 贺兰和笑道:“他们也就能想想。三郎只是租铺子出去,刘家可没理由‘孝敬’齐国公夫人。这种事要是传出去,最后不知道多少人会笑话齐国公教子不严。” 薛明芳转着眼珠,坏坏一笑:“帮白泊传传家声,这个我喜。” * 众多宦官人来回穿梭,开始上午宴的菜肴,花园当中的空地上也迅速搭起简易台子,让舞娘们表演助兴。 薛明芳与贺兰和回到凉亭里,自然又是把白谢两家人的情形好一通说。 张峤看看白殊,见他完全不似介意模样,便斟酌着道:“先前我以为齐国公只是不管三郎,没想到对下面那双儿女也如此疏忽。” 谢煐问他:“遣人去白泊的家乡查了吗?” 张峤回道:“齐国公出身西南黔中,地处偏远,还需时方会有消息传回。” 谢煐点下头。 白殊正边吃喝边看表演。一曲舞刚结束,就见一位女子抱着琵琶上台,他不由得地“啊”一声。 “那是如意楼的李娘子吧,她怎么也被叫来了。” 其余四人看过去。谢煐没什么反应,只道:“她是官伎,本就要为各种官办宴会表演助兴,来这里也不奇怪。” 白殊回想了下,先前的确听谢煐说过李若儿是官伎的话。 “上次肃王特意提到她,会不会去找她麻烦?” 谢煐淡淡地回道:“只要她还待在如意楼,便不会有危险。” 白殊想起谢煐讲过如意楼特殊,不过见他此时没有详说的意思,也就下不提,细听台上演奏。 他上次听琵琶还是在如意楼初遇谢煐,当时听了合奏,此时听起李若儿独奏,似有一种分外婉转的妖娆。 白殊又忆起表兄提过,谢煐的母亲也是琵琶名手,此时便自然地问一句:“听闻先皇后也擅琵琶,所以殿下才寻李娘子听曲。弹得像吗?” 谢煐沉默片刻,瞥他一眼,见他只是眼中含着好奇,才道:“那只是对外的说辞。十娘出身江南,乐音缱绻。我娘的琵琶,是北肃杀之声。你若想听那样的琵琶,得请外祖父来弹。” 白殊眨下眼,脸上现出诧异之——请卫国公弹琵琶? 薛明芳听得笑起来:“三郎没想到吧?我阿爷的琵琶,当年那也是京中一绝。只是今上继位后他回京少,也不再在外面弹,才渐渐被人遗忘了。听说伯父们都跟着学过,却唯有姑母得了真传。可惜我生得晚,没能听过姑母的琴曲。” 几人闲聊之时,一只黑猫悄无声息地奔向亭子。亭外的东卫看它一眼,见它颈下挂着那块眼的御赐银牌,便没理会。 小黑跑到白殊身边,弓身蹭蹭他。白殊拿茶盏给它倒了水,待它喝完,又挑给它吃。 吃东西并不影响小黑在脑中说话,它的声音很快在白殊脑中响起。 “我特别留意了下二皇子,他果然又和人偷情了。不过这次的女人不是上次那个,看服装是个级别低的女官。” 白殊若有所思:“上次那个穿的是高级女官服。这次皇后办大宴,如果她真是女官,来协理事务的可能应该大。除非,她的衣服不是自己的……” 如果宁王真是和后嫔妃私通,那乐子可就大了。 小黑继续说:“还听到不少八卦消息。不过最重要的是,有两个低级女官在祈雨,希望一会儿下大雨,把人都留在行中。” 白殊探身看看外面的天。 今从早晨起就是天,现在又沉得更厉害了些,真有下雨的可能。 谢煐见他本在喂着猫,突然去看天,便问道:“怎么?” 白殊:“我看这天像是要下雨……宴会会办到何时?” 谢煐也跟着看向天空,一边回道:“通常会到未正左右。这个时节城门大概酉正关闭,留两个时辰给众人回城。” 白殊点点头,没再多说,只在脑中问小黑:“那两个女官为什么想留人下来?” 小黑:“她们想趁你们留宿的时候,给你和太子下合散,让你睡了太子。这样太子醒来后,必然会愤怒地杀了你。皇帝就有理由废太子,皇后和二皇子也就立下大功。” 白殊:“……” 他尽量克制着不出古怪的表情,对小黑说:“她们是太看不起太子,还是太看得起我?” 反过来还比较合理。可现在虽说是太子嫁给他,但朝野内外都默认,如果他们之间真有什么,也必然是太子折磨他。 小黑补充:“她们还会给太子下软筋散,让太子无力反抗。” 白殊无语:“也真是人才……让人无力的药我听说过,但真有那种一定要成事的药吗?” 小黑甩下尾巴:“我没搜索到。但说不定这个世界有呢?” 谢煐留意着白殊的神,靠过来低声问:“什么事?” 白殊也低声答道:“晚点和你说。” * 花园中舞乐热闹,上方的天却是越来越暗。 午宴进行到未时初,便有宦官过来说皇后见天暗,恐有大雨,让众人可启程回城。 结果通传的宦官刚离开,瓢泼大雨就哗一声落下,没走远的宦官立刻被浇了个透。在花园中宴饮的人也纷纷发出叫喊,急着寻地避雨。 雨一下就收不住势,密密匝匝,眼看都要到申正了,也未有停歇之意。 皇后很头疼,这么多男男女女,行虽然住得下,可要住得舒适却是不可能。 心腹女官看着殿外雨幕,叹道:“只能住一晚了。这样的天,便是车子勉强能走,也无法在城门关闭前入城。” 皇后无奈地吩咐她:“让人拿行图去先给太子挑。他们一行都是男子,劝他让一让地方吧。” 于是谢煐等人就在亭子里等来了几名小宦官,抱着许多伞和一张行图。 谢煐没在这方面让皇后难做,挑了处偏院,被小宦官们送过去。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