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殊叹道:【难怪白泊要把肃王推出来。】 有道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推个没能力的出来,既能搅混水,利用得好还能拖累旁人,后要对付起来也容易。 白殊抚着小黑暖手,在脑中谢煐聊着天打发时间。 终于,随着谒者一声“圣驾至”,在所有人起身恭之下,姗姗来迟的嘉禧帝于龙椅上坐下。 “众卿平身。” 众多谒者将话一层一层传下去。 白殊直起身时偷眼往上看,发现嘉禧帝身旁跟着“久病”的皇贵妃,以及淑妃,并没有原皇后的身影。 依旧是鸿胪寺卿先宣读一封白殊听不懂的圣旨,待群臣山呼万岁之后,叫了入座。由谢煐领头,群臣这才依次落座。 鸿胪寺卿开始唱名。 第一个自然就是储君谢煐。 鸿胪寺卿:“太子携夫婿楚溪侯贺天子千秋——” 一声响亮的“太子携夫婿 ”,听到的官员们纷纷神微妙,还偷眼看向谢煐。不过谢煐一如既往地沉着脸,倒是越发让人看不透。 白殊放下小黑,和谢煐一同起身。 谢煐先行一步,捧上一个半臂长的盒子,连礼单一同给谒者,再对嘉禧帝躬身说句吉祥话。 旁边谒者打开礼单,高声唱:“太子献亲笔《孝经》一幅。” 便有两个小宦官过来,将盒中《孝经》卷轴取出,拉开给嘉禧帝看过,再转向群臣略作展示。 谢煐年年寿礼都是这个,和走个过场没什么两样,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 白殊随后也捧上两个小盒并礼单,再对嘉禧帝躬身道:“祝陛下福寿绵长。” 谒者对着礼单高声唱:“楚溪侯献福禄寿祥瑞三果,并老花目镜一副。” 听到“祥瑞”二字,一时间殿内都冒出了议论之声。哪个天子不祥瑞,献祥瑞永远比其他东西更能得天子喜。 嘉禧帝也惊讶,目光看向小宦官拿起展示的盒中三果,觉得看不真切,便招手示意拿上去。 小宦官先让羽林卫检查过,再将盒子递给孙宦官,孙宦官才捧到嘉禧帝面前。 嘉禧帝低头细看,惊道:“这果子上竟是长出字来?” 只见盒中三颗圆润的青枣皮上,出现了形似福、禄、寿三字的纹路。嘉禧帝又拿起一颗摸摸,确认不是写上去的,真是皮中现字。 他问:“楚溪侯是从何处寻得这祥瑞?” 白殊恭敬答道:“前些子臣梦到三位长须神仙,对臣言道,可在二十未正时分,到应玄观臣所住过的别院中寻祥瑞。臣醒来后反复琢磨,觉得该去一试。 “当臣从未初便一直在那院中守着,到得未正时分,院中枣树上突现光芒。臣顺着光芒寻找,便找到了这三颗祥瑞果。陛下寿诞正在此时,这三颗果子该是神仙献予陛下的。” 嘉禧帝听得舒心——神仙献礼,哪个天子不听,何况这三颗祥瑞果看着也真得很。 他原本也没指望白殊能送来什么好东西,还以为会是特制香之类,没想到居然得了个惊喜。不管白殊刚才那番梦到神仙的话有几分真,至少祥瑞果子不假,能被白殊寻到献上来,足见自己有这个福气。 嘉禧帝一高兴,就命人拿这祥瑞果往下走走,给群臣都看一看,沾沾喜气。 随后,心情好的嘉禧帝又道:“那老花目镜也拿上来给朕试试。” 依旧是经过羽林卫检查,再由孙宦官递上去。 嘉禧帝也有老花镜,只是得手持着用。这时见到连着两条细长腿的古怪目镜,拿起来都啧啧称奇。 他仔细看过一番,才在白殊的指点下戴上,又让孙宦官拿过礼单放在眼前观看,顿时面一亮:“很好很好,字字清晰,这用起来可方便许多!楚溪侯能有此巧思,费心了。” 白殊不紧不慢地道:“这其实是臣的外祖家所献,臣实不敢居功。回头将陛下这一声赞赏带回去,也是陛下给刘家的恩典了。” 嘉禧帝一听这话就知道他的心思,伸手虚点点他。不过在祥瑞果带来的好心情下,最后也只是笑着让他回座。 白殊跟着谢煐回位入座,接着看其他人献寿礼。 随后,白殊就见识到了这时代的高奢之物,古董字画、金银玉器、珠宝奇石、奇珍异兽都如水般献上,更别说各种吃的穿的,有些官员送来的礼甚至论车论船算。 其间也有两样祥瑞——白和显字的山石。但有白殊的带字果在前,这字迹不清的山石就不多出彩了。 献完礼便开了宴。 嘉禧帝和冬至那天一样,用过午膳便离席去休息。 他一走,谢煐也带着白殊寻间房休息。 白殊睡了一个时辰起来,伸着懒问:“要不要去寻卫国公和老夫人?” 谢煐摇头:“不必。有外人看着,他们也不好对你热络,不如各自自在。” 两人便打开半扇窗,看看下方的表演。 直到孙宦官亲自来请谢煐。 谢煐微蹙眉:“陛下只召孤去?” 孙宦官笑着颔首:“陛下体谅楚溪侯体弱,外头风寒,还是在房内休息为好。” 谢煐没再多问,起身随他离开。 出门之际,他在脑内对白殊道:【怕是要分而击之,你多加小心。】 白殊:【你也小心。】 果然,谢煐刚离开没多久,便有小宦官来传话——白泊找白殊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84章 狠辣 谢煐跟着孙宦官去往嘉禧帝所在的大殿, 走出一段路突然问:“孙内侍,陛下召孤前往,是为何事?” 孙宦官稍稍侧回身, 面上喜庆的笑容未改,回道:“太子许是忘了,往年也是这个时候吃寿糕。待会儿太子回来时,臣再让人将楚溪侯那份一并送过来。” 经他一提,谢煐才恍惚想起。 按着风俗,年过五十的老者办寿之时, 会准备寿糕与家中亲戚同吃,是个团圆喜庆、家族兴旺的意思。 只不过, 嘉禧帝从未召谢煐到跟前同吃,向来是直接分一份寿糕送来。由此亦可见, 他年纪越长, 权力越稳, 也就越没了壮年时做戏的耐心。 谢煐刚想再问今年为何突然召自己, 便听孙宦官续道:“今年卫国公也来了, 又更热闹了些。” 卫国公身为先帝的泰岳, 现今储君的外祖父,是正经的皇亲国戚,同时又是三朝元老、国之柱石。往年他不在京中也就罢了, 今年他回了京, 吃寿糕不叫上他可怎么都说不过去。 既然召了卫国公去,那无论如何都不能不把谢煐召去。 谢煐心中嘲讽一笑——自己待在面前, 天子今年的寿糕怕是吃着都不香了。 他跟着孙宦官进到温暖的大殿里, 在一众王、郡王、长公主、公主当中, 果然见到卫国公夫妇和薛明芳。 谢煐上前给嘉禧帝见礼问安, 又去问候各长辈,最后被嘉禧帝指到卫国公身旁坐。 他神淡然地过去坐下,同卫国公、老夫人说过几句话,看嘉禧帝没再注意这头,才低声问:“怎么单叫我,没带上三郎?” 听到这一问,卫国公面就有些苦,老夫人也轻叹口气。 薛明芳挨到谢煐身旁,几乎不动地小声道:“阿爷刚才装得有点过,天子大概是碍于他的脸面,觉得还是别叫三郎来刺他为好。” 谢煐见两位老人家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含着歉意,便安抚道:“无妨。倘若白泊真想做点什么,即便三郎过来了,也会被他找借口叫走。” 老夫人面上不动声,声音里却带着担忧:“虎毒尚且不食子,齐国公却三番两次算计三郎命,真是比畜牲都不如!三郎落了单,可别再着他的道才好……” 谢煐温声安:“外祖母且放心,冯万川跟着他。便是冯万川再被支走,我们也另有安排。” 听他如此说,卫国公夫妇才总算安下心来。 谢煐目光扫过上首,陪在嘉禧帝身旁的依旧是皇贵妃和淑妃。又扫过殿中一团和气的众多亲戚,突然发现少了个人。 “谢琢怎么没在?” “说是吃多了酒,醉得沉,天子就不让唤他了。”薛明芳话音中含着幸灾乐祸,“肃王这几怕是憋屈得紧,干什么都被弹劾。” 谢煐点下头,又说起别的。 * 白缨儿好不容易支开了赵夫人派来的婢女,悄悄来到和谢浩约好的地方,见到一个年轻人。 人笑着上来,低声道:“大娘子随妾来就是,别怕,装成寻赏的模样便好。” 白缨儿点点头,尽量摆出平常的表情跟着她走,手里巾帕却是不自觉地越绞越紧。 她跟着人来到一处有些偏的殿宇,不过也只是来往的人少些,周围还是有羽林卫站岗。 人一直将她领到一扇门前,依旧微笑着道:“大娘子自己进去吧。按着寻赏规矩,妾不能帮忙。” 白缨儿心中依旧在犹豫,手按到门上,却是迟迟没有用力推。 里面的人可就急切得多,没等片刻就直接打开门,伸出手将她拉进殿中,再迅速将门关上。 白缨儿惊呼的声音刚起个头,就被捂住嘴,随即整个人被谢浩搂进怀里。 也不知是不是太动,谢浩的手臂有些微微的颤抖。他凑到白缨儿耳边轻声道:“是我,缨儿,别怕。” 白缨儿却是挣扎得更厉害,还抬手去掰谢浩在自己嘴上的手指。 谢浩这才发现自己的力气大了点,白缨儿的脸已经涨红,眼中也蓄起泪水。 他赶紧松开手,一边拍着白缨儿的背给她顺气,一边急声道歉:“抱歉抱歉,我太动了。” 白缨儿平过气息,抬头看向他,抖着声问:“你……都安排好了?” 谢浩微垂下眼,仿佛不好意思看她,低声应着:“嗯,一会儿就会有人进来撞破……放心吧,不会太狈的……” 他拉起白缨儿的手,要走向内室。 白缨儿却没有挪步,突然道:“对不起,谢郎,我、我骗了你……” 谢浩猛地回头,瞪着眼看她。 白缨儿语带哀泣:“其实,我父亲并不多疼我……所以,即使我们成了亲,他很可能也不会帮你……即便如此,你也愿意娶我吗……” 说完最后一个字,她眼中的泪水也跟着滚落。 谢浩却仿佛松了口气,凑过来拥住她,柔声道:“你在说什么傻话,我娶你是因为喜你,和齐国公没关系。”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