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帅抬手:“挥旗,让他们开门。” 就有人套了一面绿边黄底旗,竖起来挥舞。 没过一会儿,城楼上也竖起几面旗挥舞。 大煜的旗不太讲究彩,各军之间要靠图案或帅旗的字来区分。 主帅抬头看看,刚想下令继续前进,身后却有人发出惊呼。 “不对!那帅旗上写的不是‘范’,是‘薛’字!” 主帅猛然回头:“你没看错?” 那个认得大煜字的属下已经傻眼了:“不会错……可是薛家军怎么会在这?” 属下声音不小,听到他话音的部分士兵顿时哗然。北边草原上,谁会不知薛家军威名? 主帅心一沉——中计了! 他当即要下令回转,但为时已晚。 就在这时,两边山头上草木晃动,沉闷的号角声和鼓声在山谷间回响。 下一刻,箭雨、滚木、礌石就从山坡上恶狠狠地扑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4章 过招 揽月关一战并未打多长时间, 没到天黑便结束了。 那队勒逻军骤然遇袭,虽也奋力抵抗,但两边高山上的攻势太过猛烈。 除了常见的箭雨和滚木落石, 大煜军竟然还往下扔一种会炸开的东西。直接在众人头顶一炸,又向四周飞出无数木片、石块,甚至还有些铁棘篱。别看这些东西小,在军当中杀伤力却极强。 兵士惨叫,马匹嘶鸣,相互碰撞。光这一波, 就有好些人痛得摔下马,再被踩踏而死。 骤然遇袭虽会军心, 但若是主帅有能力,还是能稳下军队迅速回撤, 甚至寻找机会反击。 可勒逻军的主帅却无心整队, 只想着调转马头赶快逃。他是和大煜这边谈好了来接手揽月关的, 又不是真来攻打。真要啃这个硬骨头, 他才不会抢着来。 这一支军全是骑兵, 山谷窄, 队伍就拉得很长。此时前头遇袭这处人叫马嘶不断,后头却还不明情况地要往前走,直接在谷道内作一团, 还将路堵了个严实。 此时主帅看着前路不通, 喝令左右道:“快让他们让开路!” 可他的声音立刻被下一声爆炸掩盖。 倒是有个副将还算沉着,一边拨转马头, 向着一侧山边靠近, 一边解下间号角吹响。 这是转马回撤的号令。他凭借着高超的骑术, 硬是在混队伍旁的狭小空位中跑过, 也将号令一路传向后方。 一心只想逃的主帅看见,连忙打马跟上去,他的心腹与亲兵也紧随其后。为了确保出谷的路,他们甚至不惜将混中拦住路的兵士砍下马去。 那撤退的号角声最终被一支箭止住。 在山上飞下的无数攻击物中,一支黑羽箭准地冲那吹号人疾而去。 这副将亦是身经百战,似有所地向后一挥手,随后就被震得半边身子发麻,还差点滑下马。 箭虽被他击歪,但他手臂也血如注,号角更不知飞向何处。 山坡上,一个身着盔甲的青年放下强弓,叹道:“可惜了,没能折掉勒逻一员猛将。” 没错,相比起来混功劳的主帅,那副将才值得大煜忌惮。 青年身旁的亲兵道:“少将军的箭上带着毒,他的手臂被划破那么长口子,未必能活得下来。” 青年没接话,却也在心中暗道——但愿楚溪侯教的这种“毒”能致命。 他目光扫过下方,发现那些勒逻兵士此时已基本反应过来,纷纷转了马头,顶着两旁攻击就要往谷外撤。他又转眼望向揽月关,能看到关门已经打开,关城上还有一道光一闪而过。 青年笑道:“阿爹要下令追击了。” 关城上,一名中年将军放下单筒望远镜,对身边兵士道:“去传令,出关追击。” 传令兵立刻转身跑下城楼。 没一会儿,下方便有一支骑兵冲出关门,气势汹汹地杀向仓促逃跑的勒逻军。 山坡上的青年看得清楚,又见下方敌军有一大半已经逃出埋伏地段,便对亲兵道:“发信号。” 几道彩烟的信号带着呼啸声升空,山坡上的攻势很快便停了下来。 不过片刻功夫,从揽月关中奔出的大煜骑兵便追上勒逻军,开始新一轮的战功收割。 最终,勒逻军扔下地尸体,挣扎着逃出山谷,也没能组织起反击,只是向着广袤的草原四散溃逃。 大煜骑兵冲着一个方向又追出二十里,才打马回转。 薛元端在关城内的帅帐中等着,待骑兵统领来回报战果后,点下头道:“多派探子,看勒逻人重新聚在一处后会有什么动静。” 统领领命退下。 薛元端又将亲兵遣出帐去把守,才对同样候在帐内的肃王和范十道:“请范将军挑个会演戏的机灵兵,往京里报信吧——揽月关破,庆来城被围。” 范十脸不是很好,不愉地道:“揽月关自建成起从未被攻破,如今在我手上传出被攻破的消息,过后圣上清算起来,我这颗脑袋都未必保得住!” 薛元端却对他的不恍若未见,淡淡地道:“报勒逻二十万骑来袭,丢关也不是你的罪过。揽月关是难攻,但那也是因为此前未有人愿用人命来堆。何况,过后你还能把此关‘夺回来’,也算功过相抵。” 揽月关夹于两座南北走向的山脉之间。非常巧的是,西面这座山脉主要向北延伸,割断北边草原,是泰粟和勒逻的国界线。而东面的山脉则主要向南延伸,主体在大煜境内。 因此揽月关主要面临的敌人,就是勒逻。但勒逻与大煜还有其他更好进攻之处,都是宁愿绕到别处,也不会来这里硬拼。 范十脸写着“你当谁是傻子”:“二十万骑,我敢报也得朝廷肯信才行!勒逻是失心疯了吗,派二十万骑来打揽月关!更别说‘围攻庆来城’,庆来又没事,还都能和朝廷正常通消息!” 薛元端左手按在剑柄上,食指一下下地敲着柄端,面不改地听范十低斥。 然而范十不知道的是,这一出就是白泊为了引谢煐过来而设计,不管报回去的理由多荒唐,白泊都必然会让整个朝廷相信“勒逻大举进犯”。 至于“围困庆来”的谎言会不会暴,还是那句话,有白泊在,暴不了。而且,这边七个州的官员白泊早已都换上他的死忠,为的就是事成之后方便割让给勒逻。因此,从勒逻的军队动起来开始,这边就已经断了和朝廷的通信。 不过薛元端没多解释,只瞥一眼肃王,才道:“两位既投向太子,还请拿出诚意来。若是范将军不想派人,那我让我的人去报信也未尝不可。” 言下之意,就是他会动用武力控制整座揽月关。不同地方的兵是不好相互冒充,但也不是绝对无法冒充。 范十脸更沉,心下却是有些胆寒。当初谢煐在信上说,会派人给他送去守关良策,不会伤及他手下兵士命,哪料到居然是直接派一队兵过来! 薛家军的势力范围,是在揽月关西面山脉以西,囊括大煜北边国境线的一半,再向西北辐。而对东北,只要范十未求援,薛元端自然是不能带兵过来。私自调兵,可以谋反罪论。 可薛元端却消无声息地带了两万兵过来,一路上竟是未有丝毫消息传出。如今他暗示要控制揽月关,范十的确没有自信自己能拼得过。 即使他有三万兵,即使他对揽月关更悉。但……那可是薛家军!没看他们刚才还使出了奇怪的可怕爆.炸物吗! 薛元端再次看向肃王:“范家主枝已倒,宁西王背后尚有中书令,肃王还有什么?” 肃王刚才一直沉默听着,心中也在来来回回地思索,谢煐这一步棋到底是什么用意,可越想越觉得脑子一团。现下再听到这么一句,心中更是悲苦,闭眼认命道:“舅父,便依他们吧。” 范十如今已是骑虎难下,反复思量片刻,最终也只得答应。 薛元端便吩咐儿子亲自教范十挑出来的信使说话。 末了,他对范十抱个拳:“如此,我手下众儿郎休整两便离开。” 范十忙问:“勒逻到底来了多少人,不会再攻过来吧?” 薛元端一笑:“五万骑而已,他们本就是想来捡便宜的,应当不会再来犯。便是再来,范将军据险而守,也能应对。何况,待消息传到朝廷,想必不便会有援军抵达。” 这个“不”少说也要大半个月,更别提会不会来还不一定呢。 范十悄悄撇嘴,却也安下心。只五万骑,他倒是不惧。 八之后,风尘仆仆、形容狈的揽月关信使被羽林卫架进殿中,送上盖有守关将军大印的急信。 “勒逻二十万骑叩关,范将军率三万守关将士死守十,终被冲破!范将军领残部退入庆来城,臣出城送信之时,勒逻军已有围城之相!” 信使声带悲切,一语惊得殿哗然,连嘉禧帝都不住按着龙椅扶手坐直了身。 当即有人站出来厉声喝问:“你们撑了十,没往西面求援吗?!” 东面有山脉拦着,求援得绕路,时间不够,但西面却有直通北边各督都府的道路。 信使哽咽道:“一直在派人求援,可都回来说北边也有泰粟大军境,实在不敢兵救援。” 嘉禧帝脸大变:“泰粟大军境?朕如何不知!” 尚书右仆瞥一眼白泊,起身道:“昨政事堂刚收到各督都府来报,确有泰粟军试探掠边。今夏北边旱情严重,听闻泰粟枯死大片草场,饿死无数牛羊。各督都府已对其秋来袭做好准备,可泰粟境之兵竟多达三十万,如今都自顾不暇。” 白泊也起身道:“许是臣昨未说清楚,是臣之罪。” 嘉禧帝回想片刻,记起昨白泊确实提过,只是听起来并不多严重,他就没放在心上,此时也只有沉默下来。 尤有大臣不敢相信:“勒逻与我大煜一直未有大矛盾,互市通商频繁,怎会突然派二十万骑入侵?” 右仆侧身看他一眼,叹气:“东北旱情虽比西北好些,但想来勒逻境内也很不乐观吧。” 又有官员问信使:“督都府的边军没能来援,那边城的守军呢?多往几座大边城求援,也能凑个几万援兵。” 信使哭丧着脸:“将军起初只想着找边军,后来收到边军不能来的消息,再想向别处求援就来不及了……” 官员无语:“范将军怎的如此死板!” 白泊开口导正话题:“如今说这些也与事无补。勒逻已入揽月关,可四处抢掠,甚至有可能南下直抵鹞关。不能放任,还是得派兵救援,将他们赶出关去。” 鹞关之后,就可直安了。 嘉禧帝闷声问:“派何处之兵?” 兵部尚书起身:“北边既无法调,最快的便是派中央军。勒逻既围庆来,而不是直接南下,应当还是以劫掠为主。可先派五万军拦阻,同时给东北边的督都府传令,随时准备增援。” 拦阻,其实就是指望对方抢完一轮,意了就赶紧回去。安城外三处大营共驻兵二十五万,兵部尚书深知派得多了嘉禧帝会觉不安,就没敢多提。 五万尚在嘉禧帝能接受的范围,他已经在脑中思考领兵人选。此时,他突然看到下方的白泊给自己暗暗使个眼。 两人君臣十几年,早有默契。嘉禧帝想了想,让人叫了退朝,单宣白泊随驾奏对。 大煜朝军权集中于天子之手,所有兵符与调令皆出自天子,并不是非经过政事堂不可。若是天子不愿往外说,那无论哪个部门都无权过问。 此时嘉禧帝明显不想再廷议,官员们也只得忧心地退朝。 缺了首相,政事堂众人只能先等着。 也不知白泊如何巧言,最后他带回一道旨意——由谢煐挂帅统领,择誓师发兵,朝廷各部全力配合。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