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在这里歇息,我去唤人送些酒菜来。” “阿剩,不用特意准备。” 陈郁拉住赵由晟袖子,他不想要他离开,他实则也没发觉自己这份恋,片刻都不舍。 “小员外不知道这里饭菜有多难吃,今儿正好打打牙祭,还是我去唤人准备吧。” 俞恩泰出门去,一眨眼功夫,人已消失在院门。 斋房里只剩陈郁和赵由晟,由晟整理好铺,拿脸盆要去打水,给陈郁洗脸,陈郁跟随,两人一前一后去斋舍后头的水井。 赵由晟在书院其实有个仆从,就是钱六,钱六见主人拿脸盆要去井边,他忙跟上,接过脸盆,打水这种体力活自然是由他来。 钱六从井中提水,水哗啦啦倒入铜盆,飞溅在地,他鲁将铜盆端起,放在石板上,盆中水泼出不少。夏炎热一身汗,井水冰凉,十分解暑,陈郁捧水拍脸,洗净脸庞,双手,他接住赵由晟递来的巾子,擦拭手脸。陈郁把巾子递予钱六,他抬起脸来,他的领子松散,发丝有些凌,他着手整理领子和头发。 从陈郁出现,赵由晟就闻到他身上的香气,浅淡,却也沁心,这香气与他很匹配,闻到香味会想去看人,而看到人,又似被那淡雅的香味缭绕。 赵由晟拉住陈郁的手,将他带离水井,也带离井边他人的目光。 隔着薄衣料,抓握手腕上的那只手,糙有力,陈郁愣愣跟着走,他心里有点难过,在阿剩的信里,只字未提溪花书院生活是这般简陋,饭菜难食,而且他身边还只有一个拙的仆人。 要是跟庄蝶和端河说,阿剩在书院里要亲力亲为,怕是他们一个都不信吧。 若非为他打伤秦氏兄弟,阿剩本不必过这样的子。 俞恩泰去置办酒菜,到天黑才回来,跟他一起来的是个村民,村民提只三层食盒,一壶酒。食盒打开,是两样山野小菜,一钵炖,而那壶酒是农家自酿酒。 赵由晟倒酒,问陈郁:“能喝酒吗?”陈郁点了下头,他能喝,喝多会醉,偶尔跟在陈父身边应酬,他沾过酒。 草亭上,灯笼的光芒微弱,俞恩泰在背风处点上蜡烛,不大的光团,映亮三人的脸。夏夜漫天星光,四周无拦的草亭最是清凉,三人喝酒,谈。 俞恩泰深觉自己了好运,他一个普通百姓,有幸结识赵由晟这么个宗子,还有幸认识陈端礼的儿子,他很开心,喝下不少酒,话也多。 成功将自己喝趴的俞兄伏案睡去,赵由晟和陈郁离开草亭,走到草亭延伸向溪的一处站台,月光似水,照在茶溪上。陈郁饮了一碗酒,有些许醉意,他坐下身子,靠着一侧竹栏,赵由晟站在他身旁,身姿拔,风刮得他的袖子舞。 “我跟远涯去番坊玩,拜访居住在泉州的奇人,有时能从他们身上听到稀奇古怪的故事,阿剩,你知道海玉魄吗?” 陈郁收拢被风吹的衣襟,月光照在他仰起的脸庞上,脸颊莹莹发光。 “哦,不曾听闻。” 赵由晟背起手,他笔直的身姿在坐地的陈郁看来,昂藏七尺般。有他相伴总是让人安心,到惬意和足。陈郁模仿起远涯讲故事的技巧,细致的讲述龙屿的龙,海眼,海外番王,还有海龙的额中之物——海玉魄。 “阿剩,人世间,是不是真得有能起死回生的宝物?”陈郁瞪大眼睛望着由晟,从小阿剩就似乎什么都懂,总能给他解惑。 “人死怎么可能复活,不过是水手的传说罢了。” 赵由晟的尾音消失在风中,他的心情颇微妙。 “喝酒,来,人呢?” 醉醒的俞恩泰在草亭上寻人,正因寻不着酒友而叫囔。 想他喝得烂醉,恐失足坠溪,赵由晟和陈郁一起回去找他。 三人结伴返回斋舍,俞恩泰摇摇晃晃走在前,赵由晟和陈郁在后,月正浓,四周寂静。 斋舍房门一开一关,眨眼功夫,俞恩泰已趴睡去,赵由晟在自己的边衣,陈郁挑亮油灯,屋中实在昏暗。本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弟,若非来此地,陈郁怎知原来一盏小小的油灯,照明如此有限。 陈郁坐鞋,解下被风吹的头发,去穿在外头的一件衫子,只剩一套贴身的衣物,他回头去看由晟,对方也是得只剩入睡时穿的衣物。陈郁很期待呢,他们好些年没有枕并着枕,躺一起夜聊了。 赵由晟躺下,陈郁立即靠上来,身子挨近,他孩子气般抱住瓷枕,趴乐呵呵道:“阿剩,还记得以前我在你家过夜吗?” “记得。”赵由晟躺得平直,面对顶。 “夏夜里,阿香会给我们准备西瓜,还有冰饮子,你还会给我讲故事。” “嗯。”赵由晟记得,有好几个这样的夜晚,留着愉悦的记忆。 “阿剩,说一个吧。” 陈郁侧头去瞅由晟,看到由晟垂下的发髻,他伸手去摸了下他的头发,阿剩头发还是又硬又扎手。 “不说。”赵由晟仿若不知道陈郁的动作,他抬手放下纱帐。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