歹徒相续离开,屋中只剩顾三和张五,张五跟顾三抱怨老大带着其他兄弟离开,肯定是去找女人,偏偏他要留下看守。 顾三说:“把门锁上,我不信他还能跑了。”接着他在四周翻找什么,找出一条绳子,朝陈郁走去。 在顾三看来,这是个娇生惯养的小郎君,柔柔软软的,很好拿捏。 顾三拽出陈郁一只脚,将绳子打了个结,套他脚腕,绳子另一头绑在木柱上。顾三脸凑向陈郁,笑眯眯说:“小郎君乖乖的,等我们跟你爹讨几个钱花,就放你回去。”他拍了拍陈郁的脸,语气不改:“要是不听话,就把你一刀抹了,丢海喂鱼。” 陈郁表现温顺,点了点头。 顾三似乎很意,和张五锁门离去,屋里只剩陈郁,很快,四周除去海浪声再无其他声响。 陈郁抬动手臂,用手臂蹭掉蒙眼的布条,他的眼睛终于能看见,月光从窗户的隙间照入,屋子漆黑,隐隐能辨认,是一处仓库,仓库不大,没有堆放物品,似乎闲置多时。陈郁没把希望放在屋顶的那扇窗上,太高,够不着,他低头咬捆绑在手腕上的绳索,想将它咬松。 在寒冷的夜里,漆黑之中,陈郁安安静静咬绳索,无声无息。 不知过了多久,他双手终于摆束缚,他来不及欣喜,忙去解绑在脚腕上的棕绳,棕绳的绑法颇有技巧,越是扯它越紧。陈郁拉起一截绳子,把它绕在木柱上,来回磨蹭,如拉锯般。 木柱并不糙而棕绳十分结实,想将它断不易,陈郁不断地来回拉扯绳索,手掌的虎口磨出血来。这一的遭遇,让陈郁筋疲力尽,他腹中饥饿,何况海港的夜晚很冷,他处于失温状态,他渐渐体力不支。 陈郁停下动作,靠着柱子歇口气,这一夜是他度过最漫长的一个夜晚,他想念灯火通明的家,还有他那一暖和的被子。他想自己被歹徒带走的事,阿剩一定知道了,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阿剩肯定也在找他。 在等待父兄无果的这一夜里,陈郁想起那个跳入化鲤池,将他抱出水面的赵由晟,那个给予他安全的人。 陈郁昏沉沉睡,他强打起神,继续拉锯棕绳,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门锁随后被打开,林四那张猥琐的大脸映在灯火下,他狞笑着朝陈郁走来。 陈郁忙站起身,往木柱后躲。 林四扑上来,很快制住脚被缚无处可逃的陈郁,他将这个柔弱少年制在地,突觉手臂一阵剧痛,陈郁咬了他,咬得极狠,他暴起朝陈郁猛揍了一拳。陈郁躺在地上,耳边嗡叫,他顾不上难受,看见林四跪地在自己的子,陈郁膝盖曲起,直撞向对方要害,趁着林四吃疼咒骂的片刻,陈郁发疯般拉拽绑着他脚腕的绳索,他的脚腕磨出血,磨伤皮,疼得要命,他顾不上疼痛,他挣断绳索,奔向屋外。 陈郁拼命地奔跑,追寻海的气息,一旦他入海,他就能获得自由。黑暗中,陈郁听到身后搜寻他的人语声,月光明亮,他慌忙翻爬上海堤,来不及跃下,便被人拽了下来,制服在地。 仓库里的灯火通明,陈郁靠着木柱坐着,他的嘴角有血,一遍脸庞淤青,这是林四适才那拳留下的,他的右脚套着一截扯断的绳索,脚腕蹭伤,红肿疼痛。 他的双眼再次被蒙,这回手脚没有束缚,他的模样很脆弱,很虚弱。 外面传来林四鬼哭嚎的求饶声,还有钟大的怒骂踢打声,陈郁没有报仇的喜悦,唯歹徒的凶残令人害怕。 屋外的声响渐渐停息,张五拿来水和食物。 “我蒙着眼睛,没法进食。”陈郁试着提要求。 眼前的布被人扯下,陈郁捧起碗,小口小口饮水,慢慢吃下一块发硬的粮饼。陈郁已倦极,缩在角落里,裹住一条被子。 陈郁昏昏沉沉睡了一会,双手紧揣被角。 顾三过来探看他,听他似乎在说着什么,他蹲下身去听,像似在唤着一个人的名字:阿剩。 他长发披散,脸上有伤,衣领沾血,模样可怜,他这一番遭遇,任谁都要生出几分怜悯,奈何顾三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睡梦里,陈郁被赵由晟护在温暖的怀里,两人安安静静靠在一起,花廊的夜漆黑却也安谧,墨玉提着灯笼走来,照见他们,对着他们笑着。 ** 弘歌里三面环海,居民大多以捕鱼为生,是座渔村。郑远涯来过这里,早年他老爹曾在这儿做不法营生,譬如私贩玳瑁,黄蜡之类的海货,为免于被市舶司税,终鬼鬼祟祟,躲避巡检司的巡逻船。 后来改归正,自然也就不再干这种见不得光的营生。 郑家船赶至弘歌里,天已黑,郑远涯让水手看好船和赵几道,他与赵由晟登岸,前往天妃。 天妃就建在海边的一块大岩石上,有条陡峭石道盘曲着,延伸至山脚下。只要爬上石道,不用费什么劲,便能见到用于存放货物的仓库,它们成排出现在山脚,其中一间仓库隐隐有灯火。 赵由晟和郑远涯没有登石道,他们绕路,从后方接近仓库,两人沿着拦坝小道行走,都没提灯笼,借着夜赶路,将灯火阑珊的渔村置于身后。 两人悄无声息地接近仓库,远远就辨明只有一间仓库有灯火从门窗透出,仓库门前的空地上似有身影。郑远涯躲在一棵树后打量,对身边的人道:“要是他们人多,我们就等陈端礼,要是人少,我上,你别上,这帮人可都是亡命之徒。” 他没听到赵由晟应声,回头去看他,见他已下外袍,目光直勾勾盯着前方那间透出灯火的仓库。外袍的袖子宽大,不便于挥剑打斗。 郑远涯悄悄接近仓库,打探好情况,回头想朝伙伴比手势,却见赵由晟已在他身侧。 这时,仓库门被打开,一个人走出来,走到草丛撒,当他回过身,见到他脸上的刀疤,郑远涯动说:“这人我之前还揍过他,就是范威的兵!” 刀疤脸林四酒喝得多,夜里急出来撒,他挨着老大揍,脸上有淤青。 几步之遥,那间有灯火的仓库里传出人语声,似乎有不少人。赵由晟隔着门,仿佛能知到陈郁,他握紧剑柄,沉声:“小郁在里头。”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