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了。” 殷稷看了眼天,刚巧玉来禀报说午膳好了,他便将谢蕴扶了起来:“咱们也好久没一起用膳了,可想吃一些?” 谢蕴有些记不清子,但凡吃了药,她总是醒来就用饭,用完就睡,有时候甚至没能吃两口便撑不住,这么算起来,好像的确很久了。 “好。” 她伸手抓住殷稷的衣角,慢慢靠进了他怀里,殷稷下意识环住了她,半扶半抱着地带着她去了膳厅。 “可是想我了?” 她难得这般主动和自己亲近,殷稷一时忍不住便浪了些,其实他心里是知道谢蕴不会承认的。 “是有些……” 谢蕴静了片刻却忽然开口承认,短短三个字却将殷稷的脚步定在原地,他有些惊讶地低头看过来,谢蕴脸上却并没有多少情绪,像是本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殷稷也不好小题大做,只是被接连发生的事件打击的沉甸甸的心多少还是泛起了涟漪。 他索一把将人抱了起来,谢蕴也没挣扎,还给自己找了个舒服些的位置:“萧敕找到了吗?” “还不曾。” 对这件事,谢蕴似乎过于关心了,殷稷犹豫片刻做了决定,“不等了,我这就下旨,明午时斩首一批作的难民,萧敕出来。” 谢蕴没有异议,这不失为一个好法子,萧敕就算心里不在乎那些被抓府兵的命,可他身边还有其他府兵,哪怕只是为了稳住人心,他也不能不装装样子。 “明,我就在午门布下天罗地网等他来。” “那就辛苦你了……长信回信了吗?” “回了,”殷稷略有些无奈,要心的事情太多,谢蕴打从醒过来竟是片刻都不得闲,他语气不由重了两分,“你做的已经够多了,眼下大局已定,你就安心修养,剩下的都给我。” “好……” 谢蕴也不反驳,轻轻将脑袋靠在他口,隔着棉衣听他的心跳。 到膳厅的时候,玉已经布好了菜,知道谢蕴最近喜食汤水,他特意盛了碗鲜鱼汤放到了她手边。 那汤飘着浓浓的香气,一闻就知道会很鲜美,谢蕴却只喝了两口便咽不下去了,她偷偷将第三口汤吐在了帕子上,面上却丝毫未,不动声地陪着殷稷用膳,直到意识骤然昏沉。 见她软软朝自己栽了过来,殷稷连忙丢下筷子扶住了她,虽然饭还没吃完就瞧见了这幅场景,殷稷的心情却难得的和以往有了些不一样,谢蕴今醒的时间似乎比以往要久一些。 她是不是在好转? 他将人送回软榻上,想着先前看见的那点血,越发觉得是自己的错觉,他正打算再查看一番,御书房却来了人,说秦适祁砚等人都在御书房候着了,请皇帝尽快去议政。 殷稷叹了口气,是了,宗亲都入了,朝臣们不可能不来,他们显然比老安王他们更在意朝廷的安稳。 他不得不暂时下念头,换了套衣裳往御书房去,心里想着早去早回,最好是看一眼就走。 可他一进御书房的门就被朝臣围住了,萧窦两家出了这么大的事,虽说情形是很惨烈,可对大周朝堂来说,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几个朝臣颇有些喜形于,拍着巴掌说这是先皇显灵了。 殷稷被他们喊得头疼,用力咳了几声才将众人高涨的情绪了下去,他本想将选拔官员的事摊派下去,可不等开口就再次被朝臣的声音了下去。 倒是也不能怪他们,此次难民袭击,的确给百姓们造成了极大的惊慌,朝廷得做些什么安抚才好,再加上空缺的官职太多,其中不乏重臣之位,哪怕是启用宗亲也不可能将人填补到这种位置上来。 众人商讨间颇有些忧虑,殷稷却心不在焉,许是看出来了这一点,祁砚说了几句话暂时将众人暂时支了出去,等御书房里只剩了他们两人时,他才开口—— “臣这几见皇上,似是总忧心忡忡,莫不是还有别的难处?” 他知晓这阵子事情太多,殷稷极有可能忙不过来,可这般询问却并非出于关心,而是想寻个机会去趟乾元。 前阵子他被派去外管控难民,进城尚且不易,更别说进了,明知道谢蕴中毒的事传的沸沸扬扬,他却连去看一眼都做不到,实在是心急如焚,眼下大局初定,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所想,便趁机开口了。 殷稷却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萧敕还没落网,朕自然忧虑,祁卿若是想为朕分忧,就多去外走走,尽早抓到萧敕吧。” 祁砚还没说出口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他秉承圣人之风,素来不强人所难,可这次却属实有些忍耐不住。 他咬了咬牙:“皇上,你可还记得,你当初说过会让谢姑娘出的。” 殷稷原本因为谢蕴主动亲近他而有些缓和的心情再次沉了下去,他记得自己这句话,也知道谢蕴如今留在里,是因为身上那毒还没解,一旦解了…… “退下。” “皇上……” “退下!” 祁砚吐了口气,想着殷稷才痛失将,他不好太过落井下石,故而犹豫片刻还是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他躬身一礼,“皇上金口玉言,想来不会食言,臣这就告退,只是有一物还请皇上转谢姑娘。” 他自袖中掏出一支梅枝,上头结了花苞,虽然还小,可若是让人好生照料,想必用不了多久,便会盛开。 “这是自谢家的梅林而来,还请皇上转谢姑娘。” 第455章 玉啊,你可长点心吧 看着那支梅花,殷稷气不打一处来,谢家的梅林? 多稀罕啊,他又不是不会带谢蕴去?就显摆你知道她喜谢家的梅花是吗? 谁不知道啊,我呸! 殷稷拳头松了紧,紧了松,最后还是黑着脸将梅花带回了乾元,谢蕴还在睡,他将梅花丢在一旁,仿佛本没带回来一样,连吭一声都没有。 然而玉还是看见了,并选了个瓶子将花了起来,他只当这是殷稷特意为谢蕴折回来的,还很殷勤地拿到了软榻边上。 殷稷瞪圆了眼睛看过来,那目光像是要把玉扎成筛子。 玉很是茫然,这怎么了? 他这花得不行? 他很困惑,又不敢问,只好放下花瓶灰溜溜地跑了。 殷稷生了会闷气,苦大仇深地盯着那瓶梅花,咬了好半天的牙才忍住了没一把将花瓶摔了,只是扭过头去哼了一声。 然而片刻后,一只手伸过来,悄无声息地将花苞都给薅没了,只剩了光秃秃的梅枝戳在花瓶里。 殷稷心气顺了些,屈膝坐在榻边继续斟酌人选。 玄武门那边很快闹腾了起来,有人来禀报,殷稷只当没听见,由着他们去闹腾,但那废物比他想的还要无能些,还不等天黑就被人打了,被老安王带着进来寻他告状。 殷稷懒得理会,索提前出了乾元,半路上却遇见了薛京,清明司已经将明午时斩首难民的告示贴了出去,被混折磨了一天一夜的百姓们顿时一片叫好声,薛京提起来时却脸嘲讽。 “当拿银子写万民书的时候,他们怕是本没想过会有这种恶果。” 只是原本这恶果,是该落在殷稷身上的。 “罢了,”殷稷摆了摆手,并不想多谈这些,“匆忙进是有事?” “是有一件事,”薛京面忧虑,“皇上此举虽说是掐住了萧敕的命门,可万一他狗急跳墙,想要行大逆不道之事……” 殷稷不是没想过,但想要有所得就要有所出。 “无妨,朕身边会多带几个人。” 薛京仍旧不放心:“臣请皇上恩典,允许臣今宿在乾元。” 明午时就会有人问斩,萧敕总不能青天白的来人刺杀,所以今晚有极大的概率会出事。 “不必如此,”殷稷扫了眼薛京眼底的青影,他手中可用人手不多,诸多重担都在清明司身上,薛京并不轻松,“中这么多人,不会有事。” 薛京见他不允很有些无奈,犹豫片刻才再次开口:“若是皇上不打算留下臣,那……御前军是不是该选个人出来了?” 殷稷脚步猛地顿住。 薛京知道这话扎心,可他不能不说:“若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左右校尉里提一个人上来暂代也好。” 殷稷沉默许久还是摇了下头:“再议吧。” 他如此抗拒,薛京也不好再劝,只能一路护送他回了乾元,老安王子急躁,见殷稷不在乾元,等也不等,就直接带着府上护院去了玄武门,要将那动手的人找出来狠狠揍一顿。 隔着重重墙,都有辱骂声飘了过来。 “派人盯着玄武门。” 薛京会意,殷稷这是和他想到了一处,也觉得萧敕会选择今天晚上动手,他的人想要进走玄武门是最稳妥的,可现在那里有老安王在闹事,这般情形,是人就会躲开,若是有人非要走那里通行,就必定有鬼。 这可比挨个排查来得快多了。 “臣这就去了。” 殷稷摆摆手,抬脚进了乾元大门,里头有细碎的说话声传出来,仿佛是谢蕴又醒了。 他不自觉加快了脚步,一打开内殿的门,果然瞧见谢蕴正和玉在说话,只是说话的内容让人有些心虚。 玉嘟嘟囔囔地在骂人:“这谁干的呀,刚才放在这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花苞一个都不剩,这也太缺德了,好歹留一个啊……” 殷稷:“……” 他略有些心虚的咳了一声,努力若无其事的走了进去:“兴许是花枝剪得不好,自己掉了……扔出去吧。” 玉应了一声,心里有些可惜,这梅枝刚才瞧着长得是真好,方才谢蕴姑姑一听有梅花也十分高兴,要他拿到跟前去赏一赏,哪想到竟然变成了这幅样子。 他叹了口气,拿着花瓶往外走—— “留着吧,好歹是一番心意。” 谢蕴忽然开口,语气里透着几分不舍,听得殷稷的脸立刻拉了下去。 但他也没开口反驳,只黑着脸在软榻上坐了下来,但心里越想越气,便又从软榻中间挪到了尾,尽力拉开了和谢蕴的距离。 谢蕴等了等,没见他来牵自己的手略有些意外,睁着无神的眸子四处转动:“殷稷?” 虽说心里还是酸溜溜的,可殷稷却实在看不得她这幅找自己却找不到的样子,一个呼都没撑到便又凑了过去:“这里。”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等明天萧敕一抓到,我就带你去谢家,给你折一支比这更好的,有什么好稀罕的……” 谢蕴微微一怔,这话怎么听起来古古怪怪的? 莫非这梅花…… “玉,拿出去吧。” 谢蕴再次开口,殷稷的语气耳可闻地轻快起来:“不要了?” 谢蕴好气又好笑,确定玉出了门才开口:“花苞不是都让你薅秃了吗?还不如送去御膳房当柴火烧。” 殷稷僵了僵,虽然干坏事的时候痛快,可显然没想过如果被拆穿了该怎么办,他尴尬地沉默了下去,片刻后轻轻咳了一声:“外头好像有人找我了,我去去就来。” 话音落下他还不忘将谢蕴往榻里面推了推,而后逃也似的离开了内殿。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