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有些无奈,却不敢忤逆,只能退了下去,却没多久就又回来了:“皇上,祁参知携夫人前来拜见。” 殷稷动作一顿,来了啊,他们真是好久没见了。 “宣。” 他虽然仍旧没有起身,却抬眼看向了门口,显然对即将进来的人十分兴趣,玉难得见他这副样子,连忙提前开了门,好让皇帝能早一些看见外头的情形。 不多时祁砚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他身边跟着个娇小的姑娘,对方一直垂着头,身体却眼可见的在战栗,进门的时候还被狠狠绊了一下。 好在祁砚眼疾手快,一把就抓住她的手将人扶稳了,他低声安抚了句什么,那姑娘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可等她跟在祁砚身后俯身行礼时,便再次紧绷了起来。 “抬头,给朕看看。” 殷稷歪着头,明明语气里带着几分兴趣,脸上却仍旧没什么表情。 那姑娘颤抖得更厉害了,即便祁砚一直抓着她的手,她也没能控制住情绪。 “看来这位姑娘,十分畏惧朕。” 殷稷轻轻啧了一声,说得祁砚眉头也皱了起来,他记得若云从未入过,为何对皇帝这般畏惧?这倒像是有过什么集的…… “阿云,御前不得无礼,皇上让你抬头你便抬起来。” “大人,妾,妾……” 井若云紧紧依偎在祁砚怀里,摇着头拒绝,祁砚眼神一沉:“阿云,你不该是这般畏缩胆怯的人,你忘了吗?你生来就是骄傲的。” 井若云一僵,似是被这句话狠狠戳中了心事,她咬了咬牙,终于强下所有的恐惧抬起来头,那张脸与谢蕴不过五六分相像,但她此刻沉稳冷静的神情却能将这五分相似推到八分,甚至连她的声音都变得如出一辙:“民女井若云,参见皇上。” 第539章 那封信 “骤然得见圣颜,民女为天威所慑,故而有些失态,还请皇上恕罪。” 井若云缓缓开口,不卑不亢,沉静有度。 祁砚垂眼看着她,眼底都是欣,这就是谢蕴的样子,这就是他想要的样子,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这种时候井若云太像谢蕴并不是好事,万一殷稷一时兴起,将人送去殿…… 他警惕地看了过去,对方却只是歪着头,静静打量着井若云,那态度,完全像是在看个陌生人。 他像是没看出来这姑娘身上那么多和谢蕴相似之处,眼底没有丝毫波澜。 “赏她一套凤冠霞帔,就当是朕贺你们大婚了,退下吧。” 连开口的语气都十分冷淡,听不出情绪。 祁砚松了口气,连忙拉着井若云告退,可越走心里越不安,皇帝大费周章他带人进,就真的只是为了看一眼? 这么像谢蕴的人,他真的没有起半点心思吗? 他迟疑着又看了眼殷稷,却见对方已经撑着头合上了眼睛,像是刚才那短短几句话,已经让他十分疲惫了。 “祁大人,请吧。” 蔡喜取了凤冠霞帔来,给了井若云,只是素来笑容像是长在了脸上的人,此时眼底竟然都是冷意,他就那么冷冷地看着井若云,连带着祁砚都有些不待见起来。 祁砚却并没有察觉,却也没有依言退下:“阿云,你先出去等我,我和皇上还有话要说。” 井若云屈了屈膝,一言未发地抱着赏赐出了门,祁砚却看着殷稷好一会儿都不知道怎么开口,直到殷稷有些不耐的睁开眼睛:“有话就说。” 祁砚垂下眼睛:“臣想要皇上一句承诺,后不会再让阿云入。” 他这般无礼,殷稷却没有生气,反而笑了出来:“假的就是假的,你以为朕会认错?” 这原本也算是一句许诺,可却听得祁砚脸涨红:“皇上是在指责臣错将鱼目做珍珠吗?可臣有什么办法?三年了,臣几乎夜夜都梦见她,臣实在是受不得这相思之苦了……” 他情绪动,却不知道一句话说的殷稷何其羡慕,夜夜都能梦见……谢蕴从来都不肯入他的梦。 “退下吧。” 这次祁砚没再纠,躬身退了下去,拉着门外的井若云就走,却没注意到她回头看了一眼乾元,脸上闪过了很明显的愧疚。 皇帝陛下,当年的事,对不起。 等两人越走越远,蔡喜这才进了内殿,脸却越发不好看:“皇上,这井若云是不是两年前进的那位?她当初……” 殷稷往下了手,示意他安静一些。 蔡喜不甘心的叹了口气,皇帝竟然不追究,算起来那个女人的罪责,灭门都够了。 可皇帝不想提,他也不好说出来让人烦心,只能下去传早膳,却是一出门就瞧见谢蕴被祁砚拦在了乾元门外,他上前一步:“两位这是怎么了?” 祁砚怔怔看着谢蕴,嘴张了张却又没能开口。 “我见这位姑娘面善,便说了几句话。” 谢蕴开口,顺势后退一步拉开了祁砚之间的距离,祁砚不好再上前,只能附和了一声,目光却仍旧落在她身上。 他本以为井若云已经很像了,现在竟然有一个更像的……终究还是皇帝,技高一筹。 “方才得罪了,告辞。” 他点头算作道别,转身大步走了,井若云怔怔看着谢蕴,被喊了一声才回神,小跑着追了上去。 这两人颇有些奇怪,谢蕴却懒得理会,她的心思都在这乾元里头的人身上:“蔡公公,皇上允我来乾元寻人,我可能入内?” 皇帝的命令蔡喜自然是已经知道了,加上方才见了井若云,他便看谢蕴越发顺眼:“能能能,姑娘随咱家来,正是早膳时辰,劳烦姑娘在这里等一等。” 他引着谢蕴往廊下去,选了个凉通风的地方让她候着,谢蕴的目光却不自觉飘向了偏殿,门上没有蛛网,也没有封条,像是时常有人来往的样子。 “传膳……” 蔡喜不高不低地喊了一声,将谢蕴的思绪拉了回来,她随着人的身影看向正殿,指尖不自觉攥紧,今天她能找到机会和殷稷单独说话吗?若是不能,凭那封信,殷稷能不能认出她来? 她心跳如擂鼓,还没见到殷稷,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竟如同当年在谢济陪伴下,偷偷去茶楼见殷稷时的心情。 殷稷…… “……乞寄君身,如同两人,我将化山川清风……” 断断续续飘过来的说话声,引了谢蕴的注意力,等她听清楚那说的是什么的时候,脸瞬间变了,这不是她留给殷稷的信吗?为什么会有旁人知道? 而且还先她一步做了她想做的事,那殷稷岂不是会认错人? 她再顾不得蔡喜要她等一等的嘱咐,抬脚就冲了过去:“住口,你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这封信?” 说话那人被打断了,不高兴地扭过头来,脸却有些悉,是昨天来她房间的那两人中的一个,可她当时并没有让她们进屋子,她们是怎么看见那封信的? 她又惊又怒,却来不及多想,只看着殷稷不停摇头:“她不是,你不要信她……” “我不是难道你是吗?”姑娘扬起下巴,一脸的嘲讽,“这可是我当年留给皇上的遗书,只有三个人知道。” “你不可能是……” “住口,”殷稷抬眼看过来,打断的是谢蕴的话,目光却落在了那姑娘身上,魔怔一般直勾勾地看着,“继续说下去。” 那姑娘顿时在顾不得理会谢蕴,扭头朝殷稷看了过去,目光在转瞬间就深情起来:“……常伴君身,乞君安康……稷郎,莫要负我心血。” 殷稷的神情恍惚起来,他仿佛陷进了一个什么梦里,声音低哑模糊:“朕不会负你……” 那姑娘喜出望外,皇帝这反应,就是信了呀! 她抬脚往前,软下身体就想往他怀里靠:“稷郎……” 龙涎香的味道逐渐浓烈,姑娘眼神离,仿佛要醉在这气息里了,可下一瞬,冷漠至极的声音就将她打进了地狱:“拖下去,杖毙。” 第540章 你不能这么凶 那姑娘懵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下意识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抬眼看过去,笑得忐忑谄媚:“皇上,您刚才说……” 剩下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她看见了殷稷不知道什么时候淡下去的脸。 寒意一层层地自后背爬上来,她开口就要求饶,军却已经上前抓住了她的胳膊,毫不留情地将她拖了下去:“皇上饶命,我是谢蕴啊,你不能杀我……我不是,我承认我不是了,皇上饶命……” 声音很快安静下去,殷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低头喝了一口粥。 谢蕴此时才回神,怔怔看着殷稷出神,她不是震惊于殷稷如今这般不将人命放在眼里,而是他对那封信的态度,为什么会是这样? “两年前,这招就有人用过了,”像是看出了她的困惑,殷稷缓缓开口,“朕不会再受骗。” 他低下头,轻轻搅拌了一下粥碗,“朕警告过她们的,不要再做这种事,可她们不听。” 这话像是在说殿的人,可也像是在说谢蕴。 她恍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刚才殷稷要打断她,不是他真的想听那个姑娘背那封信,而是他猜到了,她今天来也要做点什么,不想给她这个机会。 她以为的杀手锏,竟是连出师的机会都没有便被迫夭折。 她有些挫败,站在门边没再开口,她很少因为什么事情觉得无力,可眼下就生出了这种觉,若是连这封信都能被人利用,那现在她说些什么,殷稷才能相信? 当年送的那支梅花行不行?榻上他一次次落在她锁骨上的咬痕行不行?梅林里他们的道别行不行? “付姑娘,”蔡喜忽然走了过来,他仿佛只是出来吹吹风,声音却无比清晰地传进了谢蕴的耳朵里,“虽然皇上说你入是为了寻旁人,可咱家毕竟活了几十年了,看人心还是准的,你应当也是冲着皇上来的,咱家劝你一句,别动那些歪门道的心思,拿着一个已死之人做筏子,太不厚道了。” 谢蕴默然无言,若说这世上谁最有资格提起那个死了的谢蕴,只能是她。 可这三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竟是将她困进了这样的深渊里。 “公公,”只是她仍旧不死心,这些年她和殷稷之间总有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她不信每一件都被旁人说了,“若是我非要尝试,会如何?” 蔡喜叹了口气,看过来的目光里是悲悯:“姑娘,殿里的每一个人,都如你这般想法,皇上已经从她们嘴里听说了太多了自己的过往了,就算姑娘你知道的不一样又如何?” 前车之鉴那么多,要人如何信? 谢蕴心头的那点火瞬间灭了,她默默起身走远了一些,却也没走很远,只是在角落里坐了下来,靠着墙半蹲下去不动也不言语,事情会如此糟糕,完全不在她意料之内,她也不明白他们之间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本以为经历了那么多,这番死里逃生后总算能修成正果,结果却是对面相逢不相识…… 是不是她真的不该进……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悉的声音忽然响起来,谢蕴听出来了是殷稷,却没理他,只垂着眼睛看身前的青石板。 殷稷靠近了两步:“你不是要找人吗?坐在这里能找人?” 谢蕴扭开头,仍旧不想理会。 殷稷沉默片刻,声音沉了下去:“朕在问你话。”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