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错觉吗? 她不太确定地又偷偷打量了一眼,却见人还看着自己,眼底带着几分催促,虽然一个字都没说,但她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在催着她去把祁砚喊回来。 可你是皇帝,你为什么不能把付姑娘喊回来,非要来指望我? 井若云被他催得哭无泪,只能扭开头装作没看见,两人之间暗汹涌,谢蕴却一无所觉,等距离远到井若云听不见了她才开口:“祁大人身为男子,怕是不知道女子的难处,井姑娘与你已有婚约,若是再在乾元过夜,怕是会有言蜚语传出去。” “付姑娘真是体贴周全,”祁砚眼神温和似水,“只是不必多虑,我不在意自然无人会攻讦她,何况清者自清,言又有何惧?” 谢蕴的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清者自清? 这话说得也太轻巧了些,若是当真能清者自清,先皇时期又怎么会有那么多冤假错案? “祁大人……” “听说上午中出了事,姑娘可有被波及?” 祁砚打断了她的话,开口询问,大约是意识到之前的直视让她不悦了,这次他的目光很有分寸的错开了,“中人多眼杂,姑娘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谢蕴的脸更不好看,即便祁砚这话是出于关心,可你放着你的未婚不管,和我说这些做什么?而且这话里话外的,果然是知道井若云入后要面临的危险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 “不劳大人记挂,大人当真要将井姑娘留在里?” 祁砚沉默下去,他想旁敲侧击的问问谢蕴这些年过得如何,可对方却一直在和他谈井若云,他很是失望,可片刻后,他还是耐着子开了口:“皇上已经答应了,我们都是出于大局考虑,所以付姑娘无须多想……” 殷稷会答应她一点都不奇怪,他想护她天经地义,可祁砚不该啊?你把自己的未婚推出来做活靶子是为了什么? “井姑娘可知道为何来此?” 祁砚微微一顿,进乾元后第二次朝她看了过去,她正动作极小地四处打量着乾元,这个地方虽然她来过,但显然还并不悉,这份陌生让她有些不安,只能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 他垂下眼睛,迟疑许久才再次开口:“她很少出门游玩,这次就有劳付姑娘照料了。” 谢蕴心口噌的窜起来一丝火气,所以这话里的意思是,井若云什么都不知道是吗?她以为祁砚就是带她入游玩的是吗? “祁大人,为人夫者……” “付姑娘,”井若云的声音忽然响起来,她被祁砚刚才的打量惊动了,迟疑着走了过来,一靠近就听见了谢蕴略带火气的话,“我留在里,会给你麻烦吗?” 谢蕴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刚才那些话和祁砚说说可以,若是当着井若云的面提起,就是挑拨离间了。 “不曾,姑娘若是愿意,就在这里住两天吧。” 井若云低声道了谢,谢蕴这才看了一眼祁砚:“祁大人请回吧,恕不远送。” 祁砚看得出来她的冷淡疏离,面苦笑,可心里却是软的,谢姑娘当真良善,明知道井若云是沾了她的光才能入祁家,却仍旧愿意为她鸣不平,只是他也是想让她安全一些,至于他和井若云的关系……后有机会,他会好好解释的,现在还是离开的好。 他转身走了,谢蕴看都没看一眼,快步朝殷稷走了过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拽着他就走:“你给我进来!” 话音落下,她才察觉到井若云正看着她,不只是她,乾元的人目光也都在偷偷摸摸地往这边瞄。 大庭广众的,要给皇帝留面子。 冷静,克制…… 她轻轻吐了口气,着自己松了手,语气也缓和了下来,却是怎么听都透着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请皇上跟民女进来一趟。” 殷稷轻轻了下口水,看来谢蕴这次被气得不轻,但好不容易有一个不会让谢蕴吃醋的活靶子,他是不可能放过的……被撵下也不行。 他硬着头皮往里走,谢蕴的声音忽然响起来,唬得他脚步一顿,随即才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 “玉,送井姑娘去我那里,我们一起住。” 一起住?你们两个要是一起住,我怎么办? 他抬脚就追了进去,玉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是反对的,可是这也没留句话,他怎么办呐? 他有些犹豫不决,将蔡喜的教诲回想了许多遍才做出决定来,抬脚朝井若云走了过去:“姑娘随咱家来吧。” 两年前因为她冒充谢蕴,让皇帝遭了罪,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人最清楚那段时间有多难捱,对她自然没有好脸,虽然有了谢蕴的吩咐,玉也只能做到疏离客气这一步,脸上是无论如何都没有笑的。 井若云已经很足了,连忙抬脚跟了上去,她还以为自己且得等上一会儿呢,没想到这付姑娘还能想着先安排她。 祁砚曾经说过,那位谢姑娘蕙质兰心,体贴周全,不知道和这位付姑娘一比,究竟是谁更出…… “多谢公公。” 她低头道谢,已经下意识将以往学的关于谢蕴的那一套给收了起来。 “这是偏殿,付姑娘住的是南间,你就住北间吧,你先前也在殿呆过,里的规矩你也知道,咱家就不多言了,只有一句话想再嘱咐一句,别往皇上跟前凑,给咱们麻烦。” 井若云连忙答应下来,等玉走了她才开了北间的门,里头却是一堆杂物,谢蕴先前就只在南间住着,这一间就有些荒废,人洒扫也不怎么进去。 好在井若云是做惯了这些的,挽起袖子就要动手—— “别收拾了,我让人送你去殿。” 第592章 还债 井若云微微一愣,看了她一眼才站了起来:“可是大人说……” “我娘的话都有可能不对,何况男人?别听他那些废话。” 谢蕴朝她伸出手:“来,我扶你。” 井若云不自觉将手伸了过去,被握住的瞬间她怔了一下,看了看两人握的手她才再次开口,“那皇上那边……” “皇上忙着呢,不会管这些。” 井若云有些茫然,刚才皇上那一直往门口凑的样子,实在是看不出来哪里忙。 但她很快就回了神,用力摇了下头:“付姑娘,让我留下吧,我会老老实实呆在偏殿里的。” 谢蕴轻声一叹:“井姑娘,我让你走不是怕你在皇上面前走动。” 她有些无奈,虽然之前用这种理由说服殷稷放弃了给她找替罪羊的打算,但她心里始终不觉得他们中间还会有人进来,何况井若云很明显对祁砚有心,应当也不会做什么错事。 “我说实话吧,里最近不太平,外的人可能不太清楚,但情形的确凶险,尤其是这乾元,如果真出了事,可能无力顾及你。” 不管是军还是内卫,主要职责都是保护殷稷,而殷稷只会保护她,到时候无依无靠的井若云,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送她去殿是最好的选择。 可井若云仍旧站着没动——是她的话说得不够清楚吗? 谢蕴眉心微蹙:“井姑娘?” 井若云抬眼看过来,眼神很复杂,最终却都化成了柔软的水:“付姑娘,谢谢你……先前我曾托你和皇上道歉,你还记得吗?” 谢蕴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却仍旧点了下头:“我已经转达了,皇上不曾在意。” 只是她也清楚,殷稷变成现在这幅样子,应该和井若云不了关系,只是在事情查清楚之前,她不好武断下手,便是要讨债,要报复,也得找对正主才行。 “皇上真是大度。” 井若云低语一句,片刻后才再次抬起头来,“如此,我就更过意不去了,祁大人说,人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所以付姑娘,让我留下吧,若能帮你分毫,就当是我还债了。” 谢蕴一愣,井若云这话怎么听着如此古怪?还债……她莫不是知道祁砚为什么让她进? 她抬眼看了过去,井若云却没有和她对视,许久后才仰起头,出了之前的那种很可的笑容。 谢蕴有些恍惚,竟仿佛在她身上看见了初入闱时自己的影子,一时间心情十分复杂,却也没再劝,她觉得应该是劝不动了。 “我来吧,脚伤了就得歇着。” 她将井若云拉起来摁在了椅子上,刚要自己动手,玉就带着人进来了:“我们来我们来,怎么敢劳动付姑娘动手,快着点,动作麻利一些。” 人们连忙动手,不多时就将北间清理了出来,玉这才讨好地看向谢蕴:“付姑娘,皇上等您用晚膳呢。” 谢蕴瞥了眼正殿门口,语气凉凉的:“玉公公听错了吧?皇上刚才明明说的是今天晚上自己用膳,不需要人陪的。” 玉脸堆笑,有心为殷稷说两句好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正绞尽脑汁地思考,就瞧见外头闪过一道影子,等看清楚是谁的时候他忙不迭开口:“皇上来接付姑娘您了。” 谢蕴这才看了眼外头,见果然是殷稷便屈膝见礼,殷稷连忙上前扶住,正要开口说什么,就被谢蕴一个眼神瞪了回去:“皇上不是该用膳了吗?来这里做什么?” 殷稷一哽,大约是刚才被骂过所以没敢说话,也没为自己辩解,只尾巴似的跟着谢蕴,她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人还没如何,井若云先胆战心惊了起来。 “付,付姑娘……” 谢蕴侧头看过去,许是在对方身上看见过自己影子的缘故,她态度很和善:“井姑娘有事?” 井若云瞄了一眼殷稷,一把将谢蕴拉了过去:“付姑娘,皇上让你去你就去吧,别真的惹恼了他,他毕竟是皇上。” 谢蕴有些无奈,殷稷如今虽然脾的确有变化,可在她面前始终都是当年在梅林遇见的那个稷郎,若是两人相处她要时刻记得这些尊卑,不可违逆,那子岂不是辛苦? “无妨,皇上不是不讲理的人,而且他脾气很好的。” 井若云见鬼似的睁大了眼睛,虽然今天的殷稷的确和她以往见过的不太一样,但她可以对天发誓,他身上绝对没有一点能和脾气好扯上关系。 她本也不是多事的人,只是怕这位付姑娘会因为说错几句话就出事,她人那么好,不该那样的。 “付姑娘你听我说,”她忙不迭再次开口,“一顿饭而已,跟着皇上吃的还能吃得更好,你别因为这种事就和皇上闹,平里我想和祁大人一起用饭都等不到人呢,你就去吧……” 谢蕴:“……” 是她不想和殷稷一起用饭,为什么井若云看起来比殷稷还要着急? 可她的担心又真心实意,谢蕴也不好为难人家一个小姑娘,犹豫片刻还是叹了口气:“好好好,这就去。” 殷稷眉梢一扬,赞许地看了井若云一眼,示意玉赏。 井若云却被吓得一抖,转身就钻进了北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殷稷:“……” 很好,很识趣。 他心里意,抬脚就朝谢蕴追了上去,趁着吃饭的这个功夫,他想再和谢蕴谈一谈井若云的去留,却不想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开口,人就匆匆进来了:“皇上,萧嫔娘娘求见。” 第593章 嫉妒 殷稷微微一顿,脸眼可见地冷了下去:“不见。” 人犹豫片刻,递了个小盒子过来:“这是萧嫔娘娘让奴才带进来的,说她只是听说乾元出了事,所以才会过来,她知道萧家做错了事,皇上不愿意见她,可她真的很担心您,所以求您让她进来,远远地看一眼就好。” 盒子打开,一小瓶兰陵酒映入眼帘。 “她这是在提醒朕,当初她对朕的救命之恩吗?”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