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粥吧,你昨天不是说想喝粥吗?我再给你碟子小菜。” 井若云闻言笑了起来,虽然因为时辰还早的缘故,祁砚看不清楚她的神情,却仍旧觉到了她的高兴:“谢谢钟大哥。” “这点小事哪值得你一声谢,我先走了。” 钟青很快走远了,祁砚却没能再靠近,心里升起一股若有似无的憋闷,可他找不出缘由来,只能归咎到这次暗访的结果有些糟糕上。 “大人?你回来了?” 倒是井若云先看见了他,温言打了声招呼,祁砚回神,脑海里却都是她刚才那句钟大哥。 “嗯,你的病怎么样了?” 他开口询问,说话间目光已经上上下下打量了井若云好几遍,可却迟迟没得到回复,他有些诧异的抬头,就见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怎么了?” 井若云抬手抠住了车窗,克制着点了点头:“没事了。” 祁砚心里那口气放松下来:“没事就好。” 他犹豫着想问问钟青的事,却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犹豫间周遭嘈杂起来,是大军要开拔的消息传遍了营地,所有人都开始收拾东西了。 祁砚也越发不好开口,何况他还有政务要禀报殷稷,只能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我还有事要忙,你歇着吧。” 他转身走了,井若云忙不迭关了车窗,攥着拳憋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是祁砚第一次关心她,以往他太忙了,很难有心思分给她,即便知道她受伤了也不会特意来问。 被关心的觉原来这么好。 付姑娘果然厉害,她说的真的有用。 她高兴地在车厢里滚了滚,很想去和谢蕴道个谢,可又不敢在人前和对方太过亲近,犹豫许久才按捺住了心里的冲动,还是安危更重要。 一刻钟后钟青送了早饭过来,她忙不迭请他替自己去和谢蕴道个谢,钟青一乐:“巧了这不是,方才祁大人去找皇上禀报,付姑娘就给了我一封信,让你按照信上写的做。” 他将信递了过去,井若云连忙打开,随即脸就垮了下去:“她不让我去找祁大人。” “那你就听付姑娘的吧。” 井若云有些愁苦,她已经习惯了追逐祁砚,现在人就在外头她却不能去管他的事,实在是有点难受。 “付姑娘还让我提醒你,你北上的原因。” 井若云心的喜被这一句话给浇了个透,她这个人是太记吃不记打了,明知道自己被利用了,可一句关心就险些把她收买了。 “我知道了,我会听话的。” 她将谢蕴的信看了又看,确定都记住了上头的字这才放在灯烛上烧了,一本书却又被递了过来,井若云有些茫然:“送我的?” “付姑娘给你的,说要你默下前三篇,不然午饭没得吃。” 井若云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她为什么要读书?她想学的也不是这些啊。 “我我我……” 钟青将书进她怀里:“赶紧默吧,付姑娘真的会不给你饭吃的。” 井若云被威胁到了,抬手接过了书,心里却很想骂人,可思索许久也不知道该骂谁,只好认命地开始背书。 被这书一折腾,她一上午都没能得到空闲,也没心思再去想祁砚什么时候会来看她,倒是逐渐从书里得了趣味。 谢蕴远远自车窗里看了她一眼,心下一松,井若云听话就好,这样的人不管出身是什么,她都希望她的子能过得好一些。 她收回目光,开始翻看手里的奏折,这是沿路官员递上来的折子,有些是无聊的请安折子,有些则关乎民生,其中应城县令的折子便和祁砚这次的暗访对上了。 她将折子单独拿出来,等着殷稷商讨完军务回来看,身后却忽然一重,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膏药似的糊在了她后背上。 “累了?” 她侧了侧身,将人接进了怀里,抬手给他捏着太:“可要歇歇?” 殷稷摇头,语气有些含糊:“再往前就是徒河,乃是赵王的封地,我怕他会生事。” 这赵王和殷稷还有些渊源,因为他是先皇的萧妃所出,与殷稷既是亲兄弟,又是表兄弟,年节时候这位赵王还去萧家探望过萧赦,殷稷也随同萧家众人拜见过这位皇子。 这赵王似是对殷稷的出身有所耳闻,当初见他的时候还出言嘲讽过,后来殷稷登基,对方没少在暗中挑唆宗亲生事,只是都是些小打小闹,殷稷也就没理会,现在到了他的封地,他们才想起这么个人来。 “若实在担心,那便防患未然吧。” 谢蕴眼底闪过冷光,她倒也不是想要赵王的命,只是殷稷难得遇见个亲兄弟,请他在军中住上几晚应当不过分吧? “我去安排。” 殷稷略一思索就同意了谢蕴的想法,起身就要下銮驾,可刚撑起来身体就又栽了下去,稳稳枕在了谢蕴大腿上,还蹭了两下。 “……别胡闹。” “这怎么能是胡闹呢?”殷稷开口反驳,十分义正严词,“朕这相思病又犯了,总不能不理吧?” 说着话还又蹭了两下。 谢蕴哭笑不得,推开他就要下车,队伍却在这时候停了下来,钟青匆忙走了过来:“皇上,赵王亲率徒河官员来恭圣驾了。” 第672章 赵王 两人对视一眼,殷稷扶着椅子坐了起来:“看来咱们的想法被人猜到了。” 赵王单名一个昌字,年逾四十,在先皇的一众子嗣里,排行第三,据说年幼时候是被当成储君教养的,只可惜后来齐王出生,子凭母贵备得先皇宠,赵王因此被冷落,后来陷害齐王不成,被先皇抓了个正着。 虽为了皇家和萧家的颜面,先皇没有将事情公之于众,却也将他的封地从徽州改成了徒河,还不许他踏入京城一步,连当年先皇薨逝,都没允许他入京祭拜。 眼下对方带这么多人来接驾,想必是怕殷稷和他算当年的旧账,所以在防患未然,若是没猜错的话,整个徒河大约都知道他来接驾了。 “去看看吧。” 谢蕴将他扶起来,心里有些忧虑,这赵王若是个纵民心的高手,那后想动他怕是不容易。 “何须忧虑?” 殷稷一改刚才的氓模样,姿态里透着几分漫不经心,“都是小手段……” 话未尽,意已明,在绝对的强权面前,什么手段都没用处。 若是赵王不明白这个道理,殷稷不介意教教他,只是束脩可能有些贵。 “外头风大,你就别下去了。” “我不面,但是不看看这赵王的行事风格,有些不放心。” 这就是还想下去的意思,殷稷似是有些无奈,却也没有再反驳,只是理着衣裳抬脚往外走,要开车门的时候才忽然顿住了脚,“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阿蕴你过来。” 谢蕴不疑有他,连忙走了过去:“什么?” 脸颊被狠狠嘬了一口,随即车门被打开,殷稷嗖得不见了影子。 谢蕴:“……” 她抬手摸了摸脸,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半晌才磨了下牙,不用看她也知道脸上一定有了痕迹,这副样子她怎么出去见人? 混蛋,你给我等着。 她瞪了车门一眼,却只能折了回去。 外头殷稷却是下了地就抓住了钟青的胳膊,他十分用力,连钟青裹了一身盔甲都觉得有些疼:“皇上,您怎么了?” “蔡喜呢?” 说话间蔡喜就匆忙走了过来,一见他这样子就知道是身上又不舒坦了,连忙递了颗药丸过去,这是按照唐停的方子开的药,只是路上熬药麻烦,也容易引人注目,所以就让太医做成了药丸子。 “皇上,可好些了?” “再给我一粒。” 蔡喜有些忧虑,可到底不敢违逆,只能又喂了一颗过去。 钟青忍不住开口:“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么随身还带着药?” “一点小病,等拿下齐王,就没事了。” 殷稷睁开眼睛,神情已经松缓了些,钟青被糊了过去,轻声松了口气,蔡喜的眼底却带着遮不住的忧虑,抓住齐王有什么用?他们得找到唐停口中的药引子。 那东西真的在齐王手里吗? 眼见殷稷翻身上马,他连忙跟了上去,一把老骨头骑马骑得颤巍巍的,看得钟青胆战心惊,生怕他把自己给颠散了架,可又不好直说,只能小心翼翼地在后头跟着。 好在路并不远,不多时就瞧见赵王带着数十个官员垂手候在前面,很是谦卑的模样,瞧见殷稷过来,当即就五体投地地拜了下去:“臣恭圣驾。” 殷稷勒住缰绳,垂眼一扫赵王和他身后战战兢兢的徒河官员,微微一笑,跳下马背将人扶了起来。 “赵王请起,诸多兄弟里,唯有你我相识最早,情分也该不同才是。” 赵王这些年看着过得并不好,才不惑年纪,头发已经花白了,这徒河苦寒贫瘠,即便他是王爷子也过得不好,尤其是和京城比较起来,这般落差之下,人心实在是很容易偏。 可对方脸上却没有出半分不来,反而双目通红,一副十分动容的模样:“能听到皇上这么说,臣真是死而无憾了,这些年臣时常后悔,年轻时候曾狂妄自大,曾对皇上无礼,臣实在是……” 说得如此动情,他身后的徒河官员都唏嘘了起来。 “都是过去的事了,”殷稷仿佛也被染,拍了拍他的胳膊,“朕早就忘了,赵王也不必再记得,如今朕伐蛮北上,诸多事情还要仰仗你指点。” 似是那句忘了让赵王心里的大石落了地,他动得浑身哆嗦,连连点头:“皇上但有吩咐,哪怕是刀山火海,臣都不会退缩半步。” 他上前一步抓住了殷稷马匹的缰绳:“今就让臣为皇上牵马吧。” “使不得,这岂不是折辱了你?” “皇上乃天子,臣能为您牵马乃是荣幸,何谈折辱?还请皇上给臣这个机会。” 殷稷心里啧了一声,既然赵王非要演这样一出心悦诚服的戏码,他就给他这个机会。 “传旨,今驻扎徒河。” 赵王连忙谢恩,抬头时脸上出个猥琐的笑容来:“臣听说皇上在搜罗天下美人,臣今天也备下了几个,聊表心意。” 第673章 事关清白 殷稷瞳孔一缩,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马车,见銮驾离自己还远远的,不可能听得见,这才松了口气,却还是忍不住磨了下牙,好你个殷昌,朕只是想要你的封地,你这是想要朕的命啊。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