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城连忙睁开眼:“我去做,你想吃什么?” 不过一个晚上,他的下巴冒出青青的胡渣,昨晚上两人在书房待到很晚,估计心情都不是很好,他的眼皮困倦,眼睛却极亮,仿佛很期待禾央的回答。 禾央不愿意搭理他,闭上眼睛,直言道:“不用了,我到外面自己买。” 何城的脸眼可见变得苍白,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禾央的态度变得这么冷淡,他张着嘴,有些结巴道:“你,你说过的,不管我正不正常,你都喜我,最喜我了......” 怕她反驳,何城快速说:“在葵,我们离开的前一天的晚上,你亲口对我说的。央央,你不准反悔。” 他固执地重复:“你说过,你最喜我。” 禾央头疼地抓一下头发,她并没有想跟何城怎么样,毕竟他们已经领了结婚证,知道他有疾病,她没有犹豫,而是义无反顾地随他回葵,拿户口本,领证书。 她只是一时之间,无法从何城做过的事情中回神,从高中开始的跟踪、窥探,甚至在跟她往后,企图斩断她所有的社,这听起来太可怕,是她完全不能接受的,甚至,从心底觉得这人恐怖。 “我只是,想冷静下。” 禾央直言:“何城,你做的事情,让我恐惧。” 何城立马抓住她的手,不让她走:“你想冷静,可以,你在卧房,或者去书房,去客厅,我都不会打扰你的!” 禾央:“我要出去,我要上班。” 禾央企图将她的手拽出来,男人的十手指紧紧攥住她的手腕,仿佛要扎在里面,她拽地越用力,他就越紧紧攥着,手腕红了一圈,再这么僵持下去,估计就要断了。 禾央:“你把手松开。” 何城:“我不!” 何城很难以理解她的行为:“为什么还要去上班?你是不是想甩开我!” 禾央呼出口气,她知道面前的人神经质,平复了会儿心情,耐心跟他解释:“这份工作,是我大四整整一年,不分夜读书刷题,才考上的,它对我来说很重要,工作我得上班。” 何城语气执拗:“你说过,工作是为了赚钱生活。” 禾央不记得她有没有说过这句话,不过他说的对,她点头表示认可。 何城继续说:“可是,你现在已经有很多钱,为什么还要工作?” 禾央:“我没有很多钱!” 何城:“你有,这套房子是你的,还有......” 禾央打断他:“这些都是你的,不是我的。” 何城反驳道:“我们签过合同,我曾经拥有的一切,现在都属于你,房产,地产,车子,商铺,公司,你已经拥有很多人奋斗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不需要辛辛苦苦工作,”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禾央,你辞职。” 禾央跟他完全说不通,她用力将他的手指一掰开,直视男人痛苦的目光,她没有洗漱,直接换了身衣裳,快步走到门口,开门。 身后传来脚步声。 禾央用力拧了门把手几下。 纹丝不动。 禾央转身,头一次语气带着愤怒:“你把门打开!” 男人面容郁,一双眸子却清透见底,都是对她的意,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明明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可是还是要这么做,因此有些愧疚。 他无视禾央变得恐惧的面容,慢慢靠近,直到将她到玄关处退无可退。 禾央倏然蹲下身子,抱住头:“你干嘛!” 何城的双手温柔地环住她的身,安抚地拍拍她因恐惧颤抖的身子,哄道:“央央别怕,别怕。” 他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痛,脸颊带着深深的眷念凑近她软的侧脸,蹭了蹭,脸上带上点喜,小心翼翼地问她:“央央想吃什么?我来做好不好,我看过菜谱,什么都会,不会的也可以学着做,央央不要吃别人做的......”他停顿片刻,不遗余力地诋毁道:“外面做的食物,不健康,吃了会变胖变丑的,还会生病。” 第70章 落地窗外高楼林立,一束光打进来,盆栽绿植愉快地伸展懒,绿叶莹翠,生机。 钟表,指针指到八点二十。 禾央坐在沙发上,托腮,目光看向窗台的绿植,叶片凝着水珠,颤巍巍地落下几滴,暖黄的光为其镀上层柔和光晕。 厨房传来油烟机的声响。 她微不可查地吐出口气,悄悄转移视线,从客厅可以看到厨房,厨房安装的推拉门,没关,男人高大拔立在理台前,没系围裙,因为听到禾央要出去吃,外面的早饭无异于小笼包煎饺之类的,没提前和面,他准备做羊粉丝汤,正是入秋的季节,喝了暖身体。 禾央的目光再次落在房门的把手上,又缓缓吐出口气。她的眉眼都耷拉着,一幅无可奈何的样子。 手机叮咚一声响。 禾央先是扫了眼何城,见他正在专心致志地切羊,没听见,她就把手机进口袋里,往卫生间走。 何城回头看了她眼。 禾央镇定自若地进了卫生间,将门反锁,坐在马桶盖上,出了会儿神,这才打开手机。是李可昕发来的消息,问她现在的情况,问她为什么不给她回消息,是有什么事情吗? 禾央在脑海里组织了一下语句,刚想跟李可昕说明她现在的情况,可紧接着就被否定。 她不得不承认,她的人际关系单薄的。大学倒是有几个好朋友,毕业后奔向东西南北,家里人早已经断绝关系,就算没断绝关系,也帮不上什么忙,单位还不知道能不能继续待下去,何城看样子是不想让她继续上班的。 唯有好朋友李可昕,如今又处在人生低谷期,她自己都还没明白,要她帮自己,怎么帮? 禾央是见识过何家的权势,现实中何城自杀后,整家医院几乎都被安排安保人员,一层楼全被何谨言包下来,除了治疗何城的医生谁都不让进,严格说起来,就算是苍蝇都飞不进去。而且,何谨言不是善茬,当时就能二话不说将她关在医院,此时何城发疯,何家就没有个能管得了他的! 禾央纠结地薅了把头发,打字:最近工作忙,没办法及时回复你的消息,你自己玩,房租租到年底,你尽管住着,何城的事我都知道了,他那时候病发了,现在还正常的,准备带他去医院治疗。 李可昕的消息立马弹出:你还要和他在一起!神经病疯起来是会杀人的! 禾央蹙眉,回复道:你放心,我有分寸。 许是她在厕所待的时间太久了,门外传来脚步声,何城捏住门把转了下,没打开。 语气急躁:“央央,开门。” 禾央立马把聊天记录删除,把李可昕设置成黑名单,看到光秃秃的聊天界面,她松口气,仍旧坐在马桶盖上,没听何城的话给他开门,门外的人声音越来越急躁。 最后,何城拿了串钥匙,开门。 何城刚切了羊,身上带着股似有若无的羊膻气,他穿件纯白短袖,出遍布划痕青筋微凸的小臂,站在卫生间门口,大半的光被他挡住,他的脸沉在黑暗中,慢步朝着禾央走近,脚步声落在地面。 像一阵烈的鼓响彻她的耳膜。 禾央骤然想起何城母亲的死因,被何城的父亲用刀砍死的,她的视线颤抖地落在他的手上,只有串钥匙,没有刀。口的窒息微微减轻。 禾央冷静下来,仰头,视线由下而上看他,本是个充弱势的姿势,她的小脸却凝着冰。 “我连上厕所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何城走到她身边,曲起条腿跪在地上,双手攀在她的膝盖上,目光委屈得像是只见到主人久不归家的大型犬,黑碎发软趴趴的。 声音低,声线发抖:“央央,你别这样。” 禾央笑了声:“我怎样?” 何城垂眸,浓密睫颤几下:“你不喜我了。” 禾央:“是你先把我关在家里的。” 何城反驳:“不是关。” 禾央气得躲开他的手:“不是关,那为什么不让我上班?我现在连门都出不了!” 何城急忙辩解:“你出去了,还会回来吗?” 禾央难得沉默了会儿。 何城眼底的碎光慢慢地一颗颗黯淡,最后归于晦暗,他干咽了口,发涩,再抬眼,目光变得强势又疯狂。他说:“央央,你知道我做的一切,你要打我要骂我,我都随你,可你不要想着离开我,一步都不可能。你想要冷静,这几天,我会搬到客厅睡,可是,你别想抛开我!是你亲口说的,无论我是什么样子,你最喜我!” 禾央语,没想到他这么较真。 何城的手很大,完全将禾央的手包裹在掌心,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那张温柔苍白的脸颊因为贴近她温暖的掌心,慢慢变得绯红。 他趁着禾央愣神之际,拿走她握在掌心的手机。 何城打开她的手机,似乎是知道她在里面做了什么,直接调开跟李可昕的聊天记录,看到屏幕一片空白,忽然就笑了起来,俊美的脸是恶意的嘲讽。 禾央猛地想起了什么,双发抖,被眼前男人变脸似的模样吓得往后缩,被他握在掌心的手僵硬地不听她的使唤。 “你,你要对李可昕做什么!” 何城抬眸看她,喃喃道:“没想做什么啊......” 禾央害怕因为自己的关系害得李可昕被针对,张莉莉就是个例子,她忍不住低声道:“何城,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不许你伤害李可昕!” 何城:“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啊,我没有变,我一直都没有变。央央,是你不想要我了!” 何城继续说:“李可昕是你最好的朋友,我怎么可能伤害她,央央,你以为我会傻到把你推开吗?我只是想着,让她意识到她本不配做你的朋友,她围在她男朋友身后转的时候,有想起过你吗?你生病时,她在和他的男友花天酒地,你难过时,她仍旧跟她的男友谈情说,央央,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这些年,她陪过你多少天?” 何城的眼眸彻底染上疯狂,苍白的脸颊迸发着触目惊心的恋。 禾央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禾央的后背紧紧贴在马桶的桶壁,薄薄的衣衫无法阻隔冰凉的触,脊背得笔直,自以为认识了很久,很了解这个男人,可直到现在,她不得不承认,她从来就不了解他,她喜的是那个样样出众却不得善终的男人,一个在她脑海里早已经种下可怜的印象的男人。 这真的是喜吗? 而不是怜悯? 而不是因为命运无奈将她送回过往的时空,产生了必须要拯救这人的英雄? 禾央抿紧,男人眉眼丽致,仿佛是大自然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他半跪在面前,神情似疯似狂,眼眶有泪珠在溢出,她在这一刻忽然茫于对他的情,可却还是会因他的泪水到心软。 禾央低头,语气悲伤:“何城,这样是不对的。” 何城茫然抬眼:“什么?” 禾央说:“如果一个人沉烟,对他的身体造成极大的危害,那就到了该戒掉的时候。” 何城的脸骤然转冷:“你什么意思。” 禾央轻声说:“就是你理解的意思。” “央央,我们结婚了!” 禾央当然知道两个人已经结婚了,可是不管怎么样,她的初心都是希望何城能够变得健康,回归正常人的生活,而不是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她的身上,一有风吹草动,便神紧张,继而面目全非。 “结了婚还可以离,这个世界上,并不是谁离了谁就不能活了。” 何城的身体像是突然间遭受到巨大的重击,支撑不住,双腿软倒在地,抬起头,面容是难以控制的悲痛难过,他似乎是没想到禾央会说出这么残忍的话,整个人都显得可怜兮兮的,那双眼几乎是立刻就变得红肿。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