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小孩子的努力下,长了荒草的校园逐渐利落干净。 窗明几净,坐在教室中,潘垚托着腮瞧外头,正好瞧到远处的白玉兰。 只见玉兰树高达十几米,枝丫疏朗。 清风徐来,阔叶伴着清风摇摆, 下自有其风华气度。 潘垚瞧得有些入 了,疯玩了一个夏 ,想着开学而有些沉郁和焦急的心,一下就沉静了。 下午发了新书,书页有墨臭味,味道是大了些,不过,大家都珍惜得很,各个小心地将书搁到书包中。 准备回家了,就喊爸爸妈妈帮忙,一定包个漂亮的书壳。 “土土,去我家呀,我分挂历给你。”江宝珠大方,“我让你先挑。” 江宝珠又攒了好些挂历在家。 潘垚理了理书包,将它斜背好,拍了拍书包,还怪沉的。 她抬头便对江宝珠笑道。 “不用,昨儿我爸爸就说了,今天他会帮我包书皮,包书的牛皮纸也帮我准备妥了。” “好吧。”江宝珠失望。 “宝珠,我走啦,周一见。” “周一见。”江宝珠舍不得地摆手,心中暗暗埋怨,怎么能只做了个卫生,紧着又放周末假期呢? 她今儿还没和土土好好玩耍呢。 “宝珠,你家有多的挂历?潘垚不要我要啊!”何金成从后头探出脑袋,也不客气,嘻嘻笑着朝江宝珠讨要挂历。 冷不丁的,江宝珠被吓了一下。 她一拎书包,昂了昂头,脑袋瓜上的麻花辫一甩,颇为神气模样,“没有!” “怎么没有呢?”何金成追了上去,讨伐不断,“你、你厚此薄彼,我都听到了,刚刚你还邀潘垚去你家来着,厚此薄彼,偏心!” 江宝珠翻了个大白眼。 “你能和土土比呀,这不是无理取闹么!走开走开,我回家了!” 小瞧谁呢,打量谁不会说四个字似的! “……” 小伙伴追追赶赶,学校这处又是热热闹闹,广播里有音乐响起。 …… 芭蕉村。 太 早已经落山,夜 黯淡,天上一轮浅浅的月牙,月 很淡,衬得星星愈发的明亮,远处有山峦的轮廓。 清风吹来,院子里亭亭如盖的枇杷树沙沙作响。 潘三金搬了张竹凳和方桌在院子里,弯 坐下,喝了一口茶解乏,紧着就去拿潘垚摆在桌上的书。 “欸,来,让爸爸看看,这书壳怎么包才好看……啧,我倒是好久没包书壳了,有些手生。” 他上下摆 着书,桌面上有牛皮纸,也有小刀和小剪刀。 剪刀是小小一把,还是折叠形的,都说工 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会儿,潘三金一边说话,一边先把剪刀给掰好喽。 于大仙躺在躺椅上,慢悠悠地摇着蒲扇,斜睨了一眼。 “得包好,包得工整,别耽误我一会儿在上头写字画花。” “知道知道,啰嗦!” 潘垚坐小杌凳上,在一旁看着笑。 “别管他俩,盘盘来,咱们吃小青瓜。” 周 红搁了叠洗净的小青瓜在桌上,潘垚拿了个吃,咬下一口,丰沛多汁,味道轻轻淡淡,带着股青涩,正是消暑的良品。 潘三金包好书壳后,老仙儿果真显摆了一手, 笔舔了墨,在牛皮纸上写下各科目的名字,末了,他还在角落里 上几笔。 潘垚瞅了瞅,只寥寥几笔,兰草蝶飞,天上明月弯弯,庭院里有小娃儿遥遥望月。 童稚生动,笔触不凡。 当即,潘垚就捧场地拍手。 “师父这画画得好。” 瞅着一旁巴巴瞧来的潘三金,不能厚此薄彼,偏心太过,当即,潘垚也夸了夸潘三金。 “当然,也是爸爸底子打得好,书壳铺得平整,这才让师父下笔有如神助。” 潘三金和于大仙听了,俱是哈哈一笑。 “那是爸爸好,还是师父好?” “对对,凡事都有高低,今儿啊,咱们也分个第一第二。” 潘垚:…… 她第三,她第三行么! 周 红跟着一笑。“好了好了,你们俩的官司啊,回头咱们盘盘不在了,你们再比个高下,瞧瞧自己做的好事,哪有这样逗孩子的?” “盘盘都要成马 喽!” “哪有,我才没拍马 。”潘垚不承认。 就是夸人的时候累了点,不如自己包书壳轻省。 三人瞧着潘垚耷拉的肩膀,又是一阵笑。 …… 九月孟秋时节,白 时候,a市仍然热得厉害,夜晚却风凉,一家人在院子里乘了会儿凉,夜渐深,晒了一 的屋子逐渐凉 ,热闹过后,各自便回了屋。 潘垚将窗户打开,远远便能瞧见繁星点点,夜 拥着明月,薄云拢来,自有股 旎又 绵的韵致。 “啾啾。”一只白肚的燕子飞到屋檐下,啄得木头笃笃响。 潘垚抬头一瞧,有些惊喜,“是玄鸟呀。” 秋已来,饶是吃了好几团灵炁, 通灵智的玄鸟也得去更南边的地方过冬了。 今儿来,它是趁着离开前,邀着潘垚再去耍一耍。 潘垚笑弯了双杏眼,对出去玩耍这一邀约,没有半分的自制力去拒绝。 “好呀,你等等我。” 潘垚一骨碌爬下 ,关好门,拉了灯,在 榻上躺好,这才元神出窍。 回头瞧 榻上的 身时,屋里卷过一阵风。下一刻,白鹿踢踏图案的红巾扬起又落下,正好盖住了肚子。 “好了!”潘垚一跃攀上了玄鸟的脖颈。 再热都得盖肚子,这是国人的传统! …… “啾——”玄鸟仰天一叫,如鹰唳叫,下一刻,它如风似电的朝前飞去。 潘垚变成小小模样,攀着玄鸟的脖子,屋舍变大了,也变远了,她忍不住畅快地笑出来,跟着玄鸟一道朝月 奔袭去,似要去拥抱那一方黑暗的天空。 一人一鸟耍得很开心,头上是清风朗月,下头是江波阵阵,过了芦苇 ,渐渐便有了人烟。 这是个村子,屋宅不是很高,路也只是土疙瘩的泥土路,良田连绵,田地里有一茬一茬的稻茬,朦胧月 下,依稀能见田间立着两个稻草人。 一个已经倒下,另一个还有木 支着,歪歪扭扭,将倒未倒,稻草人身上穿着破破的衣服。 风一吹,破 的衣摆随着风拂动,稻草人微微笑着,像个晒了太 便 足的 浪人。 虽然是孟秋时候,乡间仍有许多虫鸣声,伴着秋蝉的叫声,在严寒来临前,它们将唱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不——” “别跟着我,别跟着我——” 呓语的声音很轻, 榻上,女子闭着眼睛,头发都 濡了,一缕一缕地贴在脸颊旁。 她痛苦又惊惶地摇头,似是陷入无边的黑暗,又似站在荒芜一人的海岛,风浪一阵阵拍来,天大地大,她却孤立无援。 一个朦胧的黑影追着她,“别怕啊,我只是喜 你,你别怕啊。” 男子的面容瞧不清楚,朦胧间,女子依稀觉得,他脸上的五官好似一直在变。 一会儿是年轻帅气的,一会儿,他又成了四十多岁男子的脸,脸上起了褶子,晒得黝黑,一笑油乎乎的,打量人的眼神让人心慌又心悸。 “不——别过来,我不喜 你,你别过来。” 可是,人哪里抵抗得过 物,尤其是夜黑月明时候, 气衰败, 气腾升。 在再一次瞧到年轻帅气的脸,女子心动了片刻,脸上的神情看过去有些许恍惚。 这时,堂屋方向,八仙供桌上的祖宗牌位好似漾过一道青光,女子的神志又清明了些许。 她再一看捧着自己手的男子,尖叫着甩手,踉跄往更深的地方跑去。 很快,前头就空无一人了。 陈柏升瞅着自己被打红的手,眼睛幽幽。 “这张脸不够好看吗?” “要不,我再换一张?” “……” “等我,你等我。”陈柏升一扭脑袋,脑门和脸庞对转,又是一张新的面孔。 方才是温文尔雅,这一次是风 魅。 …… 半空中,正和玄鸟嬉闹的潘垚一下坐直了身子。 “嘘,别说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侧耳听了听。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