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待你的头。”沈萤点了点晏姝的脑门,“我可是人,一只兔子能想着找一个女人当媳妇儿?你这脑子又想多了。” “才不是。”晏姝努努嘴。 就在这会儿,沈萤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使得她着急地跑出了屋,往楼下跑去。方才被白糖糕那么一亲,让她给忘了问卫风那个阿呆的事了! 然当她跑到客栈门外时,门前车来人往,早已没有了卫风的身影,问了店家,道是方才就已经走了。 沈萤眉心紧拧,心有不安。 * 因为“采花大盗”事件已经查实,顾皓已死,临城的姑娘不再有危险,是以晏姝没有再催着沈萤启程回京,也因为沈萤昨夜一夜未得好好休息,是以白华也未着急赶回京城,而是让沈萤休息一夜再走。 不过虽说顾皓已死,但晏姝还是说什么都不肯自己去睡,非要和沈萤睡不可,加上今夜沈萤也是无事,亦没有长情的阻拦,遂晏姝乐呵呵地和沈萤躺到一块儿,听她说顾皓的事情。 当然,沈萤没有将自己如何救的顾皓告诉晏姝,而是编了个谎把事情给圆了以不让晏姝有所怀疑,毕竟昨夜顾皓出现及死的时候只有她一人在,任她怎么把过程圆说都无人知晓。 她是个诡异的存在,若是说出事实,怕是本没有人能接受得了。 晏姝趴在榻上,脑袋枕在手臂上,听罢沈萤说的话,只听她叹气道:“说来顾家少爷也是一个可怜人,被心的女人设计失去了双腿,也难怪他如此痛恨女人,可是他杀了那么那么多无辜的姑娘,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可是,那个被顾家少爷杀掉的名叫玫禾的姑娘,怎么狠得下心砍下自己心男子的双腿?她是不是因为顾家少爷是盐帮的少主才故意接近他的?其实她并不顾家少主?” 晏姝疑问很多,沈萤却是叹着气回了她一句,“情的事,谁又说的准。” 或许起初玫禾是因为某种原因故意接近顾家少爷以骗取他的情,却不想在朝夕相处中真的对顾家少爷动了情,人啊,无情无心时可以无坚不摧,可一旦动了心生了情,就什么都了,或许玫禾并没有真的想害顾家少爷,偏偏又迫不得已,可又差错,害得顾家少爷失掉了双腿。 顾家少爷因生恨,对玫禾亦亦恨,致使最后走上了殊途。 而事实究竟是如何,无人知晓,唯能知晓的,便是他二人之间的情意是真真切切的。 若情不真切,顾家少爷怎会用灰飞烟灭的代价来束缚玫禾的魂灵,究其实,他不过是想要他心的人留在他身边而已,因为被背叛过,所以他害怕背叛害怕失去,所以才用如此极端的方法留住玫禾。 若情不真切,玫禾又怎会受尽折磨后还为顾家少爷着想为他哭泣。 这世间,情之一字,最是难解。 而不管也好恨也罢,临城的事情也已结束,罪孽深重的顾皓也好,惨死在他手中的姑娘也好,都将去往轮回井,他们的下一世如何,便不是她再管得了的,她放顾皓这一回,已经是极为对不起那些惨死的姑娘,其他的,她不能再多管。 “也是。”晏姝点了点,又是叹了一口气,忽想起什么事情,又问道,“萤,你今天急急跑下楼去追那个四爷,你还没告诉我是因为什么事呢,总不能是因为你不舍得那只霸道的胖兔子吧?” “当然不是。”她没有恋兔癖好不好,“我只是想问问他,那个阿呆哪儿去了。” 晏姝这也才想起长情这号人物来,惊讶道:“对呢!昨夜萤出事之后和今天一天可都没有看到那个大傻呢!他不是黏萤黏得紧,怎么这种时候就不见了?” 沈萤没有回答晏姝的问题,因为她本不知如何回答,那个阿呆怎么样了,心底在想什么,她本不知。 沈萤拧起眉心,神很是凝重。 已经快一整没有见到那个呆萌傻面瘫了,不知他如何了,他的容貌,可又恢复了没有? 不见他的随从秋容,本以为可以问问卫风,现下便是卫风都离开了临城,她该怎样才能知道那个傻面瘫的情况? 虽然那个呆萌傻面瘫总是说些让她无言以对甚至想跳脚的话,但她觉得出他是真的想待她好,否则他也不会舍身保护她,但她现在却连他情况如何了都无从知晓。 那个呆萌傻面瘫别出什么事才好,不然她可真是良心不安哪。 在沈萤察觉不到的暗处,自卫风离开后便一直守在她附近。 不是旁人,正是长情与卫风的随侍,秋容与卫子衿。 长情始终是放心不下沈萤,故将秋容留下,连带着卫子衿也被他征用了,与秋容一道留下,倘有万一,好以应对。 * 召南国有一云梦山,地处京城之北,距京千里,云梦山因为连绵数百里,是以有南云梦与北云梦之分,此山奇特,南云梦四季如鸟语花香,是以召南国最为盛名的望云观便建在这南云梦之上,云雾缭绕,仙鹤盘飞,真乃道人修道的好地方。 北云梦则是终年处于严寒之中,山上积雪终年不化,放眼望去,除了苍松,尽是皑皑,便是动物都鲜少,人更是不用说,与温暖的南云梦直为霄壤之别。 也正因如此,云梦山才被称为最为奇特的山,与冬并存,又怎能不奇特? 但此时,北云梦山上厚厚的积雪上留上了一串长长的脚印,天气晴朗,脚印在雪地里显得非常清晰,脚印偏大,且深浅相同,显然是男人的脚印,还是身手上乘的男人。 寒天冻地,只见此人除了脚上蹬着一双颇为厚实的鹿皮靴子外,身上并未着厚实的衣裳,只是披着一领不薄不厚的暗紫斗篷,雪地里,他的脚步非但不显沉重,反倒像是如履平地一般轻松。 “哼,我说你这只该死的胖兔子怎么会这么老老实实地跟我到云梦山来,原来是知道白华那小子留在临城处理事情没打算和那沈家小姐一块儿回京城,不然你这只死兔子定非要掺在其中阻拦不可,就生怕那沈家小姐和白华小子跑了。”只听为首身披暗紫斗篷的男子哼哼声,一双桃花眼里是嫌弃之,不是卫风还能是谁人? 然,这茫茫雪地里只有他一人,却又是在与谁说话? “白华小子可是堂堂白家家主,你以为会和你一样看上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小商家的小姐?嗯?”卫风说完,双手从斗篷里抬起来,只见他双手里托着一个茸茸的小东西,竟是白糖糕! 卫风盯着手里的白糖糕,将它用力晃了晃,又是一脸嫌弃道:“臭馍馍你说话,你为何将那沈家小姑娘当个宝?嗯!?” 谁知白糖糕非但没有理会他,反是突然使出茸茸的小爪子朝他手背上用力一挠,而后趁着卫风松手之际跳上他的手臂,借着他的手臂和肩膀朝他背上的风帽钻去,在里边窝好,不理它。 “小馍馍你居然挠我!?”卫风跳脚,将手伸到自己背上的风帽里从里边抓过白糖糕,只见白糖糕忽然站立其身,用两只茸茸的前爪猛挠卫风的后脑勺,挠得卫风牙,“你这只死兔子每次到云梦山来都是从上山之前变成这副死模样就怎么着都不愿意再变回来,偷懒不自己走路就算了,还要窝到我斗篷后边取暖,甚至还让我抱着你!现在居然还挠我,你真是良心被狗吃了!有你这么待自己师弟的!?” 白糖糕任卫风将它抓到了手上也毫不在意,只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挠挠自己的耳朵,让你说萤儿的不是,不挠你挠谁? “死兔子,待到了老头儿的破屋,将你扒了皮来油炸着吃!”卫风对白糖糕咬牙切齿,明明一副很想将它扔到雪地里不管的模样,偏偏只是使劲地它而已,“你个见忘义的死馍馍!” 忽一阵寒风来,卫风将白糖糕收回了斗篷里边,继续往前走,好似丝毫不觉这忽来的寒风透骨似的,依旧走得轻松。 他们自小就生活在这云梦山上,看尽了这山上的皑皑白雪,早已习惯了这山上的严寒。 约莫又走了大半个时辰,天忽然沉了下来,好似暴风雪将要来袭,卫风抬头看一眼突然间就变得黑的天,一边加快脚步一边抱怨道:“那老不死老头儿是不是换了地方住了,怎么走了大半晌还不见他的那几间破屋,真是的,多少年了,那老家伙居然还不舍得搬离这冷嗖嗖的云梦山,万一哪天自己冻死在这山上白雪里,咱可不来挖他。” 就当卫风抱怨的话将将说完,前方忽然一阵凌厉的剑气卷着地上的白雪朝卫风直面而来,劲气之强,速度之快,好似要将卫风直直劈做两半一般。 可这寒天冻地的地方,怎突然来的剑气? 却见卫风非但没有避开,反是停下了脚步。 剑气朝卫风直面劈来,带起的烈风卷得他身上斗篷翻飞,也卷得地上白雪直扑他身上面上。 就在这凌厉的剑气就要劈到卫风面上时却陡然停了下来,与此同时只听白雪翻飞的前方传来一声怒吼:“阿风小儿,你居然敢说为师是老不死的!?看为师不打死你!?” 本是纷纷飞落的白雪之中忽又爆发出无数凌厉剑气,由四面八方朝卫风卷来,卫风不仅不惊不诧不慌不,反是轻轻一笑,同时一个轻点足,着直面而来的剑气掠了进去。 他可是有许久没和这老头儿过手了! 白糖糕则是在此之前从他怀里蹿了出来。 * 屋外暴风雪正在猛烈地拍打着门窗,狂风呼啸的声音不绝于耳,屋内燃着明亮的柴火,偶尔发出“噼啪”一声,暖洋洋的。 但这暖洋洋的屋子里并不安静,因为卫风正在嗷嗷叫,“你这老不死的!下手知不知道轻点!我可是你的徒儿!宝贝徒儿!” “哎哟哟哟,小馍馍你轻点,我的脸要被你戳坏了。” 燃着柴禾的火塘旁,长情正在给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卫风上药,面无表情,非但没有同情卫风,反是落井下石道:“活该。” “就是!阿风这混账小儿就是活该!”长情的话音才落,坐在一旁的一男子当即附和道。 只见此男子瞧着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样貌很是英俊,年纪明明与长情及卫风不相上下,却是头华发,身穿一件布麻衣,大寒的天,竟还身穿短褐,脚蹬一双单薄的棉布鞋,穿得如此单薄,竟不见他有丝毫寒冷的表现,反像是处在温暖的似的神抖擞,若非有着极深厚的内力,又岂会这般神抖擞不惧严寒? 此时这男子正在怒瞪哎哟喊叫的卫风,瞪眼道:“就是打你这个没礼数的混账小儿!别以为你是为师的宝贝徒儿为师就不敢打你?为师照打不误!把过去一年你和小馍馍都没有好好孝敬为师的份儿给一块儿打回来!哼!” “那只死兔子没来孝敬你关我什么事儿?”卫风也回瞪男子。 “哼,为师不管。”男子傲娇地抬了抬下巴,像极了一个赖皮的小孩儿,“反正你从小都喜好护着小馍馍来受为师的打。” “混账老头儿!”卫风说着又想要和男子动手。 明明是弱冠年岁的年轻男子,卫风竟称其为“老头儿”!? “混账阿风小儿!”男子显然是个爆脾,只见他捋起衣袖,作势也要和卫风动手。 就在这会儿,沉默的长情忽然用力揪住卫风的耳朵,揪得卫风一个分神,使得男子挥出来的一拳非常顺利地揍到了他眼睛上。 “哈哈哈!小馍馍干得好!”男子乐得不行。 卫风则是将拳头猛抡向坐在他身旁的长情面门,边抡边愤愤道:“你个死馍馍!前些子刚揍了我一个黑眼圈不算,今儿又让这老头儿揍我个!看我不打死你!你们是嫉妒我这张脸长得比你们都好是不是!?” 只可惜,卫风的拳头抡得快,长情避得更快,卫风抡了老一会儿,硬是一拳都没揍到长情面上,反是长情将手中的小药罐朝他脸上砸去,使得药膏糊了卫风脸。 男子见状,又是哈哈大笑,就差没指着卫风的鼻尖嘲笑他了。 卫风怒瞪男子,同时只见他长腿一伸,踢倒了火塘上撑着的铜壶,铜壶里的水倾倒出来泼到柴火上,起一阵呛鼻的烟灰,男子登时笑转大怒,吼道:“阿风小儿,你又给为师!” 卫风贼笑着跳起来,将屋里摆放着的东西全给掀了下来,使得男子一时间顾不得去教训他,只着急着去一一接过被卫风掀倒的东西以免被摔坏了,本是平和的小屋登时成了一团。 就在卫风和男子闹腾得厉害时,那一脸看热闹的长情毫无征兆地忽然就变成了茸茸的兔子白糖糕! 卫风和男子同时停下手上动作。 只见白糖糕心口位置的符印正隐隐发着赤红的光,瞬间骤变成长情,却又在刹那间变回兔子模样,身体蜷着,模样痛苦。 男子那本是乐呵的面瞬时沉了下来。 * 天黑了,山上的风雪呼啸得愈发猛烈,堂屋里的柴禾多增了一些,照亮了不算大的堂屋。 火塘边上,已经变回人形的长情正在慢慢穿上一身不合身的衣裳,只见这身衣裳穿上连手腕脚踝都遮不到,他那瘦紧实的胳膊看着好似要将衣袖给撑破似的,男子这会儿正瞪着他,耍小脾气似的哼声道:“哼!为师就知道你们这俩混账小儿没事不会到山上来看为师,滚滚滚,立马都给为师滚蛋!” “嘿呀,你这老头儿,来看你你还觉得不舒坦了是不是?那成,你自己呆着吧,我和小馍馍下山去了。”卫风也瞪了老人一眼,作势就要站起身。 男子登时急了,冲卫风警告道:“阿风小儿,你这会儿要是敢跨出这屋门一步,为师打断你的腿!不对,是把你逐出师门!” 卫风当即重新坐好身,而后竟是朝男子伸出手,扯着他的脸颊,一边用力往外扯一边嫌弃他道:“你这老头儿,想我们了不舍得我们走就直说,还装什么装,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这颗老黑心里都想着什么?嗯!?” 只见男子也抬起手,猛扯卫风的脸,如他一般用嫌弃的口吻道:“知道为师想你们这两个混账小儿却那么久才来看为师!简直就是两个没良心的混账东西!白养白教你们了!” “没良心也是你这个黑心老头儿教的!”卫风将男子的脸扯得更用力。 谁知男子这会儿竟是又看向长情,入一句不相干的话道:“小馍馍,你能不能别找你少年时的衣裳来穿啊!?那可是为师的藏品!” 男子说完后才将卫风的脸颊更用力地往外扯,继续方才他的话道:“你还有胆怪为师了!?为师把你逐出师门!” “老头儿你这话都说十来年了你也不嫌腻!”卫风怒说完这前半句,竟笑得乐呵地回答男子方才嫌弃长情的话,“哈哈,我给那只死兔子拿衣裳来的,他要么找小时候的衣裳来穿,要么就光着!” “要你这混账小儿管我!?”男子先骂完卫风后嘲笑长情,“哈哈,阿风小儿做的好!就应该这么对小馍馍!” 就在这师徒俩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时,穿好衣裳的长情忽然抬起手,同时用力揪了一把他俩的耳朵,面无表情道:“一个是早过半百的老头儿,一个是堂堂帝王血之人,能不能来点上得了台面的争吵?” “要你管!”卫风和男子两人异口同声,同时瞪向长情。 不过话是这么吼,但在吼完之后这俩人竟同时收回了手,同时瞪对方一眼,再同时“哼”了一声,只听男子先对长情道:“小馍馍,管管你这混账师弟!” 卫风也立刻道:“也管管你这老不死的混账师父!” 长情再一次用力扯了扯这两人的耳朵,先盯着男子道:“当年是你死活要收阿风当徒弟的。” 长情说完,转头盯着卫风道:“当年也是阿风你死活要赖在这儿不走,硬是要给这老头儿当徒弟的。”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