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威严道:“且再审一审,总有让他说实话的法子。” 忆起谢霆等人的审讯方式,容佑棠点点头,怀敬畏,转而高兴地说:“宋掌门真够意思,镇千保果然叫包锋!谢统领已经带人查明,包锋表面的身份是平南侯府的小管事,老实本份,平平凡凡,毫不起眼,但从他身上确实搜出了人皮面具!并且,他武艺高强,是宋掌门师祖年轻时收的弟子,但包锋出师下山后即杳无音讯,老掌门误以为弟子在闯江湖时意外丧命。还是宋慎游历到京城时,偶然认出了同门的技艺。” 庆王认真倾听,问:“那宋慎算是大义灭亲了?” “哦!据宋掌门解释:他幼时得过师姐的照拂,却与大师兄素未谋面,两相比较,选择救师姐。据说包锋花言巧语,哄骗师父传授绝学,随后拍拍股下山,一走不回头,为虎作伥,无恶不作,伤天害理,比、咳咳,比师姐更可恶些,他只当清理门户了。” 庆王莞尔:“不错,草上飞还算清醒明理。罢了,先睡一觉,待养足神,本王亲自去会会镇千保。睡吧。” “嗯。”容佑棠意犹未尽,怀里抱着一条结实强壮的臂膀,鼻端萦绕属于对方的独特气味,隐约有个什么念头一闪而过,但没有力细想,糊入睡。 一觉睡到天黑透,容佑棠猛地睁开眼睛: 卧房内仅剩自己一人,安安稳稳盖着被子;角落亮着两座戳灯,一套内外齐备的衣衫整整齐齐叠好放置架上。 天黑了! 我得赶回家吃晚饭…… 容佑棠一咕噜下,心急火燎穿好衣服,记挂着等待自己回家的养父,内疚倒其它一切,匆匆离开王府,一溜烟回家了。 徒留审问镇千保返回的庆王面对空的卧房。 “哼。” “好一个混帐东西。” 庆王失望地叹了口气。 华灯初上,京城繁荣富庶,车水马龙,游人如织。 十月的晚风清凉,吹面舒。 车轮滚滚,马蹄清脆,王府管家坚持派侍卫赶车护送容佑棠回家。 下午的混场景挥之不去,容佑棠一路胡思想,脸皮发烧,待回到家门口时,他已经给了自己好几个嘴巴子。 告别侍卫后,他略定定神,拍门呼喊: “张伯?顺伯?我回来了。” 很快的,院门被“嘭”地拉开,杂役老张头一脸焦急,顿足扼腕地说:“少爷可算回来了!您赶紧去书房吧,前两回那个姓周的又来了,还带着几个家人。” “周仁霖?”容佑棠瞬间恢复冷静,脑子的旎情思被进内心深处,问:“他带着谁来的?” 竹筒倒豆子一般,老张头噼里啪啦地告状:“我不认识,但老爷称呼‘周大人’、‘周夫人’、‘周公子’,还有六个狗腿子!他们蛮不讲理,简直是强盗,否则怎么能进屋?我按您的吩咐,本不想给开门的,他们却胡搅蛮,那婆娘嚣张得很,老爷怕引来街坊注意,只好叫他们进屋。” “没事,我这就去瞧瞧。”容佑棠神一凛,背直,疾步走向书房。 意外的,靠近时居然没听见争执声? 容佑棠惊疑不定,静听了片刻,一把推开房门,定睛一看:容开济坐右上首,管家李顺昂首护卫一侧。周仁霖夫坐右侧,其长子周明杰坐第三椅,此外站着他们带的六个孔武健壮的家丁。 “爹。”容佑棠不慌不忙迈过门槛,忽略众多或好奇或充敌意的眼神,快步走向养父,心虚歉疚地解释:“今儿有事,回来晚了,您用过饭了吗?” 容开济答:“还没呢。你饿了?饿了就先去吃。”他警惕戒备,余光不时扫视周家人。 “等他们走了再一起吃。”容佑棠直言不讳道。 周仁霖打量庶子,又是气恼又是渴盼,碍于自尊,威严端着架子。 “放肆!” 周明杰自认责无旁贷,他底气十足,率先开口,质问容佑棠:“你那是什么态度?当了官儿,眼里就看不见人了?” 头戴蓝纱帷帽的杨若芳强掩焦虑,劝道:“明杰,有话好好说,咱们如今是客人。” “不速之客,我家不。” 容佑棠清晰指出,他落座养父身边,平静问:“不知周大人携亲眷家丁突然造访,所为何事?家父年事已高,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礼打搅,我劝你们还是注意些吧,仗势欺人不算真本事。” “你——”周明杰“蹭”一下弹起来,怒目而视,旋即被他母亲按住。杨若芳咬牙赔笑,艰难启齿,险些口喊“明棠”,咽下后,柔声问:“佑、佑棠,我们想单独跟你聊两句,行吗?” 周仁霖维持翩翩君子的风度,接腔说:“只耽误你几刻钟而已。” 肯定是来打探镇千保下落的…… 容佑棠心知肚明,沉半晌,打定主意,皱眉道:“周大人,有什么话直说吧,我们都还饿着肚子。” “你们几个先出去,看好门窗。”杨若芳一挥手,屏退六个家丁。她焦头烂额,连续几夜没睡着,甚至无暇理睬顺利生下儿子的苏姨娘。 周明杰忿忿不甘,讥讽道:“一有空就往庆王府跑,大献殷勤,怎么?那儿没准备你的晚饭吗?” “你说什么?”容佑棠脸一沉,冷冷反问:“周公子如此清楚,莫非天天跟踪我?难道意图伺机谋害朝廷命官?那可是重罪。” “少血口人!你不过六品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容佑棠轻轻摇头:“天外有天,我永远不会认为自己了不起。像你这样的人,才喜说酸言怪语。” 周明杰被戳中痛处,屈辱至极,脸红脖子,往前疾冲两步,吓得容开济和周仁霖同时站起来:“站住!” “你想干什么?当心我报官轰人。”容开济严厉告诫,警惕任何可能伤害儿子的人。李顺动作更快,几个大步冲到周明杰跟前挡着。 “安静些!你俩别吵了,太不像话。”周仁霖黑着脸喝令。 杨若芳暗中把庶子折磨了千万遍,只恨当年未能斩草除!此刻有求于人,她脸上赔笑,和善道:“佑棠,你放心,我们这次来没别的意思,只是想问几句话而已。你若是知情,还望仔细告知。” “周夫人客气了。”容佑棠端坐,慢条斯理地撇茶沫,淡漠催促:“你们人多势众,看来,我不洗耳恭听是不行了。有话快说吧,别耽误彼此的时间。” 外人在场,怎么问? 婢养的下作种!翅膀长硬了,居然帮着敌人对付自己家? 杨若芳怒火中烧,捏紧丝帕,索敞亮表明态度,语带威胁道:“佑棠,我们只是想打听几句话而已,事关重大,烦请你的家人回避。今晚不成,明儿我们再来;明儿不成,后天我们还来。” 死烂打?狗皮膏药? 容佑棠不轻不重把茶杯一顿,扭头对养父耳语:“爹,他们胡搅蛮,无赖得很,您先去用饭,我很快打发他们走。” “他们究竟想问什么?该不会故意支开我想伤害你吧?”容开济顾虑重重。 容佑棠乐道:“那不至于!众目睽睽,他们敢把我怎么样?放心,您避一避,免得脏了耳朵。” 好说歹说,容父才不情不愿地带管家回避,守在书房门口,来回徘徊。 “我只给半刻钟。时辰一到,你们必须离开,否则休怪我家动手驱逐。” 容佑棠毫不客气道,他重新端起茶杯,晃动绿茶水,状似百无聊赖。 “你——”周明杰脸铁青,自认受到极大的侮辱和蔑视,想发作,却被父母同时喝止:“明杰,你冷静坐好。”杨若芳威严吩咐。 “不得胡闹!”周仁霖烦躁地一挥手,催促子:“你抓紧时间,快问吧。” 隔着蓝纱,杨若芳恶狠狠剜了丈夫一眼,定定神,试探着说:“明、佑棠,我知道你跟庆王一贯好。” 容佑棠慢说:“哦?” “你是个有出息的孩子,志向远大,从前、从前……往事不堪回首,假如一定要追究,那也只是家事,大可慢慢商量。无论如何,咱们都是一家人,血浓于水,你使子闹分家,分就分罢,但怎么能帮着外人拆自家的台呢?嗯?”杨若芳苦口婆心地教导,轻描淡写把“周明棠”摇身一变“容佑棠”称作分家,殷勤示好,热络拉拢。 然而,容佑棠重生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此生绝不做周家人!无论如何要设法带娘亲一起离苦海! 只可惜造化人,容母被害,长眠西郊坟场。 忆起母亲,容佑棠哀恸怀缅,涌起一阵阵怒意,冷冷道:“我竟听不明白周夫人的意思。” “你——” 杨若芳险些气个倒仰,她强下情绪,忍气声,直接问:“佑棠,庆王近期是不是抓了两个人?” “并未听说。”容佑棠矢口否认。 “何必隐瞒?”杨若芳冷笑,嗤道:“一个白琼英,你下河间查案时,秘密带她一同回京城;一个包锋,那是我娘家的家奴,庆王蛮横霸道,居然私自扣押他人家奴!” “他们是谁?我连听也没听过。”容佑棠神未变,继续否认。 杨若芳忍无可忍,豁然起身,语意森冷,从牙里吐出字,恨恨提醒:“明棠,否认没用,我知道你不仅知情,还参与了调查。哼,俗话说,‘水则溢,月则亏’,别太得意了,帮着庆王整倒我们,你也得不到好处,到时捅破你的身份,忤逆不孝的名声可不美,人言可畏,任凭你如何解释,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你威胁我?”容佑棠也起身,比对方高出一个头,昂扬笔。 “是又如何?” “周夫人,你到底胡说八道些什么?戾气十足的,我一个字也没听懂。”容佑棠大义凛然道,抬手一指门,喝道:“时辰已到,你们立刻离开。若有不怕闹大丢脸的,下回只管再来,我奉陪到底!” “反了你了,敢这样跟母亲说话!”周明杰怒不可遏。 沉默旁观的周仁霖喝完一盏茶,终于起身,右手抓长子、左手推子,居然不如何焦急,劝道:“别跟浑小子一般见识。走,咱们先回家。来人呐!” 书房门“嘭”的被撞开,容家人和周家仆从一齐冲入,僵持对峙,了好半晌,才终于赶走不速之客。 ——白琼英和镇千保先后落入庆王殿下手里,二皇子岌岌可危,周仁霖却并不太焦虑恐惧,怎么回事?他不是最贪生怕死的吗? 容佑棠腹疑团,十分惊奇,辗转琢磨半夜。 此时此刻 皇·皇子所内 宋慎四仰八叉,独自睡在静悄悄的阁楼上,呼悠长平稳。 忽然,他听见小太监拍门呼喊: “宋神医?宋神医?瑞王殿下醒啦,传您问话呢。” 哟呵,美人夜半邀约? 宋慎瞬间神百倍,两眼放光,兴冲冲穿鞋下,火速赴约。 第145章 暗 美人,我来啦! 宋慎眉开眼笑,难掩兴奋动,使出成名绝技草上飞功法,轻盈捷,身形快得几乎出现残影,一阵风般刮进卧房,直直地冲向瑞王—— “且慢!” “宋大夫,您请退后些,皇内不可横冲直撞,以免冒犯贵人。”夜带刀保护的卫们尽职尽责,纷纷上前,及时阻拦江湖莽汉。 啧,好没眼力价儿的臭小子…… 宋慎只好止步,距离榻约一丈,为了维持自己的侠士气度风范,他长身鹤立,笑眯眯探头,朗声问:“哎,你找我啊?”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