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去了。”她定了定神。 少权点点头。 “我送你。”他开始往大报恩寺走。 灵药心里喜,侧身去瞧他。 他的肩膀上洒着如霜的月,走着走着,脚下却顽皮地踢了一脚石子,发冠微动,其上的宝石便在月中闪了一下,好似有星星镶嵌发间。 “你有多大?”灵药忍不住问他。 “十九。”他回答的干脆,又看着灵药,“我是十月的生辰,过了便十九。” 灵药偷笑了一声。 “我可不想知道你的生辰,免得到时候要送礼给你。”她打趣他。 少权顿了一顿。 “你会送礼物给我么?”他认真的问道。 灵药被问住了。 “自然会的。”她想了想,“你喜什么,到时候都可以告诉我。” 少权忍不住微笑。 “那你呢,你喜什么?待你生辰时,我也送给你。”他微笑道。 灵药才不告诉他,笑着转移了话题:“你才十九岁,就做了五成兵马司的指挥使,当真了不起。” 少权漫不经心地回答:“恩荫而已,不算本事。” 灵药哦了一声。 她指了指天上的月亮,笑道:“你瞧,今天的月亮像不像一条小船儿。” 少权仰头去看月亮。 “嗯,不过你不要指月亮,耳朵会被割破的。”他一本正经道。 灵药脸不相信。 “我不信。这是哪里来的谣言。”她摇着头。 少权也指了指月亮,笑道:“我也陪着你一起被割耳朵吧。” 灵药好笑地看着他。 笑语晏晏,已走到大报恩寺的山门前。 灵药同他告别。 “我进去了,多谢你的解惑。”她笑着说。 少权点点头。 灵药转身进去,衣袖却被扯住了。 回头去看他。 少权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睫低垂、眼神清明。 “我想知道你的名字,你的来历。”他低低地说着,“你喜什么不喜什么,看不看书,写不写字,闲时喜做什么,我全都想知道……” 他上前一步,有些颓然。 “你,能告诉我吗?” 灵药心中狂跳不止,又是慌又是悸动。 她倒退几步。 “我明告诉你。” 她挥手告别他。 拎起裙子,便进了大报恩寺。 偷偷回头。 他仍站在那里。 这世间,英俊不凡的青年不少,独独他,有一分颓废的清气。 灵药落荒而逃。 一路没命地跑,才想起来要去寻蒋禀义。 敲了房门,千叮咛万嘱咐才把方子给了祁娘子,又怕生变,便把沈正之叫来守着门口,又嘱咐研 制出了方子一定要叫她来。 到了第二清晨,她就顶着两个黑眼圈起来了——全是因了他的一番话,让她辗转反侧,不得安眠。 行至寺中的广场,民们正排着队伍在尼师和沙弥那里领米粥咸菜。 法雨这两一直管着寺中的米粮钱财,算账熬的两眼通红。 她追着灵药报账。 “公主,咱们手头有两万两银子,三十多石的粮食,昨陈大人又送来三万两银子,银子是够了,可米粮最多维持三天……我这算账算的头都快昏了。”她跟着灵药团团转。“管账算账这事儿,我实在是不愿意再管了,您还记得那位徐公子吗?他在数术上是个天才,何不叫他来帮咱们?” 灵药笑着点点她的鼻尖。 “人家在京里,怎么来帮你算账呀。” 法雨嘟囔了几句不再言语,跟着灵药往前走。 沿途的民们注视着灵药的身影,轻声的谢声不断。 “谢谢,公主娘娘……” “是她,是这位公主娘娘安置了咱们……” “可热毒还没治好,死了这么多人了。” “要是还在城墙下边,大概死的人还要多。” “快来谢谢公主殿下……” 民们望着灵药不断致意的身影,有的抹了抹眼泪。 大夫们陆陆续续地都围了上来,还未来得及和灵药说话,便有快马疾驰而来。 马上人一身锦衣,正是锦衣卫镇抚使白玉京。 他领着一众锦衣卫,停驻在灵药之前。 “圣上有旨。” 广场之上,万民皆拜倒在地。 “圣上有旨,请长公主接旨。”白玉京高声道。 几个小尼师混着去请长公主。 许久。 长公主仪态万方地在众仆妇簇拥下出来接旨。 白玉京高声道:“……长公主护民有功,特许在大报恩寺参与安置民一事,四皇子午后代天子巡视大报恩寺,以示天恩,钦此。” 万民齐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法雨小小声的在灵药耳边抱怨。 “什么好事儿都被她占了,亏公主忙前忙后不得安歇。” 灵药示意她噤声。 法雨吐了吐舌头。 右边耳朵忽然有点疼。 灵药无意识地摸了摸,却刺痛了一下 她把耳朵后面给法雨看。 法雨惊呼了一声:“公主,您的耳朵后面怎么破了?” 灵药摸着右耳朵,笑眼弯弯。 他的耳朵是不是也破了? 第23章 知悉(上) 午后下了数点黄梅雨。 佛怜世人,大报恩寺的琉璃宝塔的144盏油灯,已熄灭数。 沈正之将忙碌在病患中的大夫们召集进了大雄宝殿。 大夫们陆陆续续地进了宝殿,他们忐忑不安地进去,愁容面地坐下。 待那个小姑娘进来后,他们才舒了一口气。 他们见过许多小姑娘,有的稚气未、烂漫天真;有的娴静若花照水,温文尔雅;还有的伶牙俐齿,娇俏利; 可他们没见过这样的小姑娘——不管什么时候,她都笑眯眯的,好像什么都不成问题。 大概他们从前从来没见过公主。 大概公主就是这样的? 从松江府来的十六名大夫,民中加入帮忙的十七名大夫。 共计三十三位,有的须发皆白、面慈心善,有的正值壮年,风风火火。 灵药笑着看着面前的这些大夫们。 “医者仁心,悬壶济世。我替病患们给各位神医鞠躬了。”她深深鞠躬。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