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碧嘉隔着窗户冷冷笑了一声。 “方才你见我们这边就两个人的时候怎么不说是一家人了?眼下吃亏了就变成一家人了?” 听见赵碧嘉的声音,李怀鲁被打肿了的脸上生生挤出一个笑容来,只是脸上毕竟很疼,这动作一做出来就牵动伤口,最后表现出来的这个笑容居然有点扭曲。 “揍他!”赵碧嘉一声令下,这一干侍卫拎着刀就上了,只是前头在金陵的时候侍卫们也算是有所耳闻,这一位李公子算是万寿公主看重的晚辈,因此下手都不很重,连刀也没出鞘,可是就算这样,老李家的家丁依旧不如老赵家的家丁,不过三五回合,就全躺在地上了。 白玉堂趁还在李怀鲁另外半张脸上又扇了一下,只是他手劲儿没杨和安重,因此李怀鲁这两边的脸虽然都肿了,可是肿的不一样高低,依旧不对称。 “这是怎么搞得。”掌柜的急得头是汗,看着躺了一地的大汉都快哭出来了。 白玉堂眼睛转了转,拎着掌柜的领子将人拉住了,“你着什么急啊?” 掌柜的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把人都打坏了!” 白玉堂摇了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我且问你,你开客栈是为了什么?” 掌柜的不知道哪筋不对,犹豫了一下,颤颤巍巍道:“为了接八方来客?” 赵碧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个理由真是无可分辨。 “傻!笨!”白玉堂伸手在他背上狠狠的拍了两下,“你开客栈是为了赚钱!” 掌柜的已经有点懵了,急忙点点头,“是为了赚钱!” 白玉堂意的点了点头,“那你说说,你让这些人住进来……你赚到银子了吗?” 没等掌柜的反应过来,白玉堂道:“若是按照姓李的小子的说法,我们让了一半的院子给他,那我们给的房钱就少了一半,他给的也不过是一半的房钱,况且我们家主人不开心了后果很严重!” 白玉堂忽然一声喝,将掌柜的吓的腿都有点软了。 “将来给你的赏钱也少,你这非但赚不到钱,反而亏了啊!” 眼见掌柜的已经被白玉堂绕了进去,赵碧嘉在里头点了点头,这个说法她很意。 “可是……可是,”掌柜的可是了半天,冒出来一句,“这还打坏东西了呢?” 不过说完他自己也蔫了,两批人马都是在院子里打,用的还是自己的刀,要真说有什么坏了或者碎了的东西……怕是只有李怀鲁的小心肝了。 “你胡扯!”李怀鲁肿着一张脸上来了,怀里掏出个五两的银锞子就扔给了掌柜的,“赏钱我给你!” 掌柜下意识接了银子,又去看拎着他领子的白玉堂,白玉堂点了点头,“收着吧,就当是——”他四处看了看,着实看不见有什么被打坏的东西,“就当时起一滩尘土的补偿了。” 赵碧嘉再次笑了出来。 李怀鲁听见赵碧嘉的声音,眼睛一转,高声道:“赵姑娘,我们可算是一家人,住在一个院子里也好亲近亲近。” “你想跟我亲近啊。”赵碧嘉的声音悠远,听得李怀鲁都有点软了腿,心口一热道:“我们是该好好亲近!” 赵碧嘉一句“那你割了进做太监吧”还没出口,就听见一个极其严厉的声音响起,“哪里来的人!都赶出去!” 邵勇回来了,还有展昭。 不知道为什么,赵碧嘉想起方才虽然是给李怀鲁下套,但是怕已经被展昭听去了,不免有点心虚,不过这心虚维持了不过三秒钟就消散了,横竖倒霉的不是她,管他呢。 展昭一句话都没有,手里巨阙了出来就往李怀鲁头上劈过去了,剑上寒光凌冽,又有呼呼的破气声,李怀鲁都没反应过来便跪在了地上。 “你敢杀我!不能杀我!我是万寿公主的人!” 看得里头的赵碧嘉直到展昭收了手才发现自己居然屏住了呼,随即她微微侧了头,捂着自己发烫的脸颊,叹息一声:真帅! 接下来的战场完全是一边倒的,侍卫们连拉带踹,外加恐吓将这一群对比起来有点酒囊饭袋的家伙清出了小院,最后就剩下一个李怀鲁了。 展昭往前头走了两步,手才提起来,就见掌柜的慌慌张张又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队穿着制服的皂役,中间一个穿着官府的——明显是本县的县令。 七品芝麻官啊……白玉堂不知道怎么忽然想起来这样一句话,然后他视线往自己这边扫了一圈,真的是七品芝麻官……在场的侍卫,还有杨总管,没有一个官位比他低的。 原本还有点憋屈的心,现在除了苏之外再没有第二个觉了。连老杨看起来都很是顺眼啊~ 白玉堂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看着李怀鲁笑得很是不怀好意:我静静的看着你怎么作死! 李怀鲁当也曾跟府尹打探过赵碧嘉的身世,不过府尹哪儿敢说这个是镇国公主,只说她姓赵,是汴梁来的贵人。 加上当船上还有一个穿着四品侍卫服的展昭,李怀鲁觉得她多半是某个王爷的闺女。 说起来如果当赵碧嘉如果不是为了美,只让展昭一人穿了侍卫服,李怀鲁或许不会死的这么彻底。 不过就算是李怀鲁有所误会,但是眼下他也知道自己手下办了坏事儿了,前头这一位身份算起来比他肯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贸贸然得罪了她…… 李怀鲁打了个寒颤,又想起万寿公主来,这一位可是连陛下都敬重几分的姑姑,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吧。 只是李怀鲁方才被杨和安扇了一巴掌,还用了巧劲儿,当时看着没什么,但是过了这么一会,反而肿的越发厉害了。 再加上后头还有一个想跟杨和安一决雌雄的白玉堂,虽然这决战的地方是李怀鲁的脸,但是这并不妨碍白玉堂连吃的力气都用上了。 当然白玉堂没经过里太监们的培训,这一巴掌是又快又恨,虽然没有什么毒的巧劲儿,但是当时就肿了起来,里头跟牙磕在一起,破了好几个口气。 所以李怀鲁虽然有心解释一下,缓和一下气氛,但是张开了嘴,除了嗯嗯啊啊的声音,似乎也说不出来什么了。 报信的家人一看眼睛都红了,连连跟县令作揖,指着李怀鲁道:“您看看我们家爷都给大成什么样子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嘴角还有血!” 不得不说这报信的家人还是有几分水平的,他去请县令的时候带了两样的东西,一个是银子,另一个是万寿公主给他们的印信,有了这个上路容易的多,也能住驿站等等,万一路上遇见点什么事儿,还能去请请救兵。 全天下都知道仁宗皇帝敬重万寿公主,她的薄面还是很管用的。 可惜今天遇上了硬茬儿…… 县官两边看了看,李怀鲁是实打实万寿公主的人,另外一边……看着都是些小年轻,隐隐有领头人架势的那一位,看着才三十出头的样子,剩下一水儿的都是二十左右的小伙子,一个个年轻气盛的很,想必前程也是有限的很,县令思来想去,觉得他们应该不是什么大人物。 县令脸一沉,道:“本官治下民风淳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怎么来了你等这些刁民,居然在光天化之下斗殴!败坏民风,该当何罪!” 李怀鲁作为他们这一边唯一知道点真相的人已经着急的头都是汗了,可惜越着急就越说不出话来,一张嘴就觉得嘴里是东西,嗯嗯啊啊的跟哑巴了一样。 报信的家人看了越发的伤心,扶着他一边给他捶背顺气,一边安道:“您别急,县令大人一定还您一个公道!” 县令咳嗽两声,板着一张脸瞪着邵勇。 邵勇的确是这一拨侍卫的领头,也的确是最年长的一个,可是并不像县令认为的那样三十出头,他今年还没到三十呢。 毕竟做皇帝的侍卫头领,除了样貌端正意外,还得有一条老成持重,所以二十出头就长了一张三十岁的脸,而且好几年都没变化的邵勇当仁不让的当选了。 不过如果要让赵碧嘉来说,什么时候年纪能决定一个人的出息呢,她分分钟就有例子打脸哦。 她当了太子的弟弟才十一岁,要说前程,全天底下没人比得上他。 “你们还不束手就擒!以免本官致你们一个大不敬!” 白玉堂在一边摇了摇头,这县令连给自己的罪名都找好了,大不敬啊……他隐晦的看了一眼在屋里待着的赵碧嘉,心想要不要趁着公主还没出来力挽狂澜之前再疯狂一把呢? 邵勇脸一沉,自打他当上仁宗皇帝的侍卫长之后,别说一干京官儿了,就连什么刺史等等的封疆大吏对他都是礼遇有佳,虽然这次跟着公主出来受了不少惊吓,可是气……这还是头一遭。 但是正当他想说话的时候,白玉堂上前了,一胳膊搂在了杨和安脖子上,“老杨,拿你的牌出来给他开开眼!” 杨和安已经起了姿势,准备劈他的手收了起来,嘴角浮现一丝微笑,伸手把间一个小荷包里的木牌子拿了出来。 白玉堂脸上的笑容越发的不怀好意了。 有一皂役上前,很是大不咧咧拿了这东西递给县令了,县令原本还是一脸正气,等看见这木牌子,便只剩下惊恐了。 内侍省六品供奉。 这尼玛是个太监啊!还是官儿最高的太监!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县令狠狠瞪了报信的李家家丁一眼,咬咬牙连袖口里那锭银子都扔了出来,“你等贿赂朝廷命官,罪不可恕!念在初犯,打二十大板!” 县令使了使眼,立即有聪明伶俐的皂役上前,拿了人一五一十的打了起来,县令双手捧着杨和安的牌,恭恭敬敬的连都不敢停止。 “这位公公,下官一时被人蒙蔽,差点犯下大错,还请公公将这牌收好。” 杨和安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将东西又放了回去。 县令松了口气,抹了抹寒冬腊月还出了一头的冷汗,小声道:“那人的确是万寿公主的人,还拿了公主的印信,这……” 杨和安默默的看了他一眼,“我手里还有陛下的小印,太子的小印,你想看看吗?” 县令刚想说不如拿出来品鉴一番,但是等到想明白这位公公说的是什么之后,吓得已经滴汗了。 “不敢不敢!”县令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还有已经被清的差不多的李家人,客气道:“这客栈的环境一般,不如住到下官官邸去?让下官设宴好好款待您。 杨和安摇了摇头,很有腔调接了一句,“这里住着好。”说完略显眼里看了县令一眼,“你且去吧,需知不可扰民。” 县令连连鞠躬,倒退着出了小院子,立即拉着掌柜的道:“你这客栈住的都是什么人?可有路引文书?能赶的赶出去。里头住的贵人,万万不可惊扰了!” 掌柜的连连答应,又去拿柜台上登基的册子来看,县令拿着东西翻了两页,道:“方才那人说了,不可扰民……罢了,待本官调上一队衙役,在你这客栈值守。辛苦两也是值得的。” 掌柜的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个结局,没想到后来这一堆咋咋呼呼的人居然是外强中干,先来的那一拨人连说话声音都小小的,居然这么厉害! 掌柜的一边摇头叹气,一边暗恨自己做了几十年的掌柜的居然也有瞎了眼的一天,他往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看着天空中飘下来的雪花,嘱咐客栈里头上上下下的人这两都警醒着点,没见连一县的父母官都——不过看了个小木牌子,连脸都变了。 他又想起来后来那一帮子人说自己是万寿公主的人,不过还是没过前头那一帮子,所以……前头那一帮子是陛下的人? 万寿公主跟陛下难道不是一家子?掌柜的打了个寒颤,又叹了口气,好好伺候着吧。 小院子里,邵勇看着一帮连头发都没一点的侍卫们,十分严厉! “你们就是这么办事儿的!” 素来跟邵勇好的一名侍卫上前,一脸笑眯眯的,“那些人最多不过是些身体强壮之辈,我们——” “你们就陪他们玩玩了?”邵勇有点生气,看见他们一幅完全不怕天塌下来的架势就更生气了,“回去我便向陛下请罪!” 谁知这话说出口,屋里的赵碧嘉先开口了,“这事儿跟你们没关系,是他挑衅来着。请什么罪?要请罪也是他请罪!还是个白丁呢,就敢殴打朝中官员了!不许请罪,谁敢请罪就是跟我过不去!” 当然最后被打的还是他。 一干侍卫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了,邵勇觉得心很累……原本在京城他也算是个要人心的人物,身上还带了几分匪气,但是从跟公主出……他摸摸自己脸,这一路劳的,看着都像三十岁的人了…… 但是公主开口了,他也没别的法子,只得到了一声是。 白玉堂看着杨和安叹了口气,半真半假调笑道:“你这功力不错啊,原先我就听说里的内侍们出来都是风云变,飞沙走石,万里无光,今儿总算是看见了。” 杨和安瞪了他一眼,“里的人从来不吃亏。”说着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回头道:“方才你叫我什么来着?” 白玉堂打了个寒颤。 几人又回了屋子,赵碧嘉觉得似乎忘记了什么,“展昭呢!”刚才光顾着看热闹,就看见展昭剑想劈人来着,后来呢? 后来他怎么悄无声息的就不见了。 刚问完,就见展昭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个碳盆子,里头烧得通红的银丝碳,一点烟都没有。 展昭脸上……带着点微笑,不对,凭借公主的经验,这是冷笑。 屋里没有一个人说话,展昭将碳盆子放在公主身边,又用火钳子拨了拨,赵碧嘉只觉得热气袭来,身上更加的暖了。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