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珠冷冷瞥了她一眼截断道,“早上做的食饼筒里有葱花,手上味儿一直不散,那两百多文钱上应该也沾了,唔,应该还有丁点油腻。瞧姑娘应该是五指不沾水的,总不会姑娘恰好下了厨,又或者吃的正好是食饼筒……染上的罢?” “……”薛婷婷对上薛宝珠似笑非笑的眼神,顿时叫她堵住了后话,憋了半天没想到反驳的词儿来。 “嗳,薛家大姑娘,既然人小姑娘这么说了,你就打开瞧瞧呗,是不是跟她说的一样?”人群里有人起哄,只一声就引来不少附和,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 薛婷婷本就心虚,叫薛宝珠如此肯定一番的说辞得面上一阵青红,手里紧紧攥着钱袋子,已是骑虎难下。 “宝珠?”一道浑厚的身影从人群里传来,随后一犷汉子分开人群走了出来,身上还穿着公服,显然是还在当差中,瞧见薛婷婷更是愣了,方才站在外头听了会儿,估摸着找着了失主,却没想到这事儿还跟宝珠扯了关系。 王大虎沉着脸,递了只秀气荷包到薛婷婷跟前,“这是你丢的罢,那贼让我给逮着招的,把你手里的还给宝珠。” 薛婷婷瞧见荷包脸倏地涨得通红,想瞪王大虎,奈何对方人高马大瞧着就不好惹的样子,自觉被狠伤了面子,一把把锦袋甩在了薛宝珠脚边,自个儿夺了王大虎手里的荷包就要走,却被王大虎一把拽住了。 “还没给我家宝珠赔礼道歉呢!”王大虎是个耿直子,还为方才那一幕恼着呢,想要不是自个儿抓着贼,岂不让宝珠背了难听名声,这般一想对薛婷婷越发没好气起来。 薛婷婷手腕被攥得生疼,周围人各的眼光更是让她脸上火辣辣的,只得被着认了错,只这一开口就再没忍住嘤嘤哭了起来,王大虎略有些尴尬地松了手,薛婷婷便哭着跑没影儿了。 众人见没戏好看,加之王大虎外放的煞气,一呼啦的就散了。薛宝珠捡了失而复得的锦袋,瞥见王大虎仍有些尴尬的神,灿烂笑道,“多亏虎子叔帮我解围了,那姑娘脸皮薄,做事却黑,这么点的小事不至于想不开的。” 王大虎闻言心里微微一松,也笑着道,“就算没有我,你自个儿不也能成。两百多文钱……今儿个赚得可真不少。” “嘿,所以我做东,请虎子叔吃好吃的!”薛宝珠顺势道。 王大虎带着薛宝珠回了衙门,让她在门口等了会儿,自己进了里头同人班儿,临回长渚村前又陪着她去了一趟集市才打道回府。 一进莫大娘家,薛宝珠就瞧见她家两只小的蹲在屋子门口晒太,大的那个拿着卷书摇头晃脑地背着,旁边那个小的有样学样地跟着念,只每每来得及念最后一个语气助词,自得其乐。 “姐你回来了!”薛宝霖瞧着薛宝珠一把搁了书,跑上来抱住,余光瞥见她手里拎着的大鱼,笑眯了眼,“太好咯,晚上有鱼吃!” 薛宝珠用空的那只手了一把他的脑袋,“宝霖这么努力,给做黑鱼汤补补好不好?” “呼!”小宝琴先一步应了,大抵是好的意思罢,薛宝珠失笑,拎了鱼和菜入了厨房。 莫大娘用自家母下的蛋做了蛋羹喂宝琴,瞧见薛宝珠买的那条黑鱼,忍不住皱了眉头道,“这鱼要不少钱罢,挣的都是辛苦钱,可得省着点花呐。” 旁边的王大虎听了,想到之前在集市的一幕,不由着嘴角道,“干娘,再没见过比宝珠省的了,她在鱼摊那儿蹲了半天才把鱼老板最后一条黑鱼给等死了,价儿就给砍到了一半。” 莫大娘瞧着正杀鱼的薛宝珠,补了画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睛眯成一条儿地夸赞道,“咱们宝珠就是聪明。” 薛宝珠难得让莫大娘毫不掩饰的偏羞红了脸,捧着杀好了的鱼进了厨房忙活。黑鱼鲜,不用提前腌制入味,做的时候也不用加太多调料,调料多了反而容易混了鱼的鲜味。 切好的鱼放油里稍微煎一下,然后加水煮,中间搁点葱姜和醋,熬到火候的黑鱼汤是白的一样,鱼都软烂了,刺一拨就分开了,锅子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鲜香味渐渐飘了老远。 一道韭菜蛋,家常豆腐,糖醋藕,最后又拌了个野菜,黑鱼汤做了主菜,撇掉还吃了点儿就了的薛宝琴,余下四人吃得心意足。 第18章 木樨茶 席间,薛宝珠还拿了用山上泉水酿成的桂花酒给王大虎尝,泉水冽而味甘,使得酒质格外醇厚,王大虎闷了一口,只觉得入口绵甜净,琥珀的酒水香醇,带着微微的桂花清甜,十分适口。 “好喝。”王大虎掩不住脸上喜,眼神不自觉地往那坛子瞄去。 薛宝珠笑着道,“虎子叔喜这坛子就送您了,我摘了不少桂花,试着酿的。” 王大虎哪儿肯白收,两人一番推诿,还是莫大娘看不过去,做主让王大虎收了酒,至于钱不钱的,让他到时候在宝珠卖吃食时上上心多照看这点儿。 薛宝珠给莫大娘和自个倒了一杯木樨茶,黄灿灿米粒儿大小的花儿在茶碗里翻起水花,溢出一股扑鼻的清香味,随着袅袅的水汽蒸腾,也把她熏得一双乌黑眸子泛着莹光,听着莫大娘为她打算笑得乐呵呵的。 “嗳,干娘这话……见外了不是,就是不消说我那也是会照看的。”王大虎闷了口酒,故作不大快道。 薛宝珠弯着嘴角,替说道,“今个就多亏了虎子叔帮忙哩,大娘,虎子叔对我可好了呢!”随后捧着茶碗暖和手儿,蹙了秀气眉,“叔自个也有公务在身的,莫要影响哩。” “嗐,我晓得分寸的,要你这个娃娃心。”王大虎失笑,不过心情还是很好,他孤家寡人惯了,以前觉得没什么,现在还真像干娘说的,缺个知冷暖的,再有个这样的小娃娃……王大虎瞟过掉进莫青彦书堆里的薛宝霖还有进去捣的薛宝琴,讨个媳妇生俩孩子听上去好像也不错。 莫大娘听他那么一说也就放心,顺着他目光瞧去,看到了薛宝霖护书的一幕,忙是过去把宝琴抱起来,“嗳哟,宝霖好,是个书的,跟青彦小时候一样一样哩。” 薛宝霖最喜的就是莫青彦,可是拿着当目标的,闻言嘴角咧开的弧度越发明显,一双黑葡萄眼儿扑闪扑闪,颇是兴奋。 “我要跟彦大哥一样,考取功名,让大家过上好子!” 薛宝珠闻言想到今儿个听到的,被一打岔倒是忘了问虎子叔了,这当口的要是问,怕让莫大娘空喜一场,面上了犹豫之,正掂量着,外头就有人叩响了门,是驿站送信的。 莫大娘拿了信,到了宝珠手里,眼里闪着一丝期待道,“宝珠,快念念,是不是你彦大哥的书信?” 原主得益于莫青彦的教导,认字儿不少,所以薛宝珠识字这事儿也能掩盖过去,将这封家书完完整整地念了下来。内容是报平安,还说了不少京中见闻,看着子想是当中拖了些子,这会儿才到。 瞧着书信上的俊逸字迹,薛宝珠念完不由微微晃神,脑海里浮现出一抹儒雅身影,会用好看的叶子花瓣做书签,会手把手教自己写字,会冲自己温柔的笑……等薛宝珠再回神的时候手里的信已经让莫大娘走,眼前再无一物,可指尖那触却还残存着,一如那人般温润。 薛宝珠怔然,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想着最后提到的薛宝珠三字,心尖儿跟揣了只兔子似的蹦蹦跳,这些汹涌席卷的情绪不是她所悉的。她沉默良久,才后知后觉这些原来都是原主深藏的女儿心思。 原来,你喜他么—— 且说子照常继续,薛宝珠依旧去镇子上摆摊,短短数功夫,名气渐渐传了开来。有时候稍微耽误了晚了一些竟还有人早候在了那边,生意红火了东西卖得也快。薛宝珠一个人备料到底分量有限,竟一比一的收摊早。 旁边那些个见不得好的摊子看见这大势所趋,也就慢慢都闭了嘴。原本都是对头,却因为薛宝珠的入反倒是关系好了,有时候三两聚在一块说话,时不时的将视线落在薛宝珠那,也不知道是在编排着什么风凉话。 薛宝珠忙得连轴带转,本顾及不上旁的,见她们不来生子也就不去搭理了。眼见灶台那藏着的瓦罐里渐渐了底儿,薛宝珠觉得子总算有些盼头了。总共不过四五功夫,刨去成本用度也攒下一千六百多文钱,加上司家少爷给的定金和退亲剩下的,合着有十五两多,薛宝珠没给换成整的,就喜这么多铜板叮当脆响,更是打定主意把吃食做下去。 这,薛宝珠见卖得差不多就早早收摊了,今个村子里办喜事,李叔家的女儿李金香要出嫁,她得赶回去吃喜酒,回去的时候正好搭上被分派来镇上买酒的孙喜牛车,“喜叔,快些哩,我想去瞧新娘子!” “坐好嘞,保管你赶得上!”孙喜一扬鞭子,驾着牛车噔噔赶了起来。 薛宝珠进村子的时候正是人来人往热闹的时候,连着村口都斜了两挂着红布头的竹子,示意好彩头。还有炮仗挂着,显然还没到点着的时候,她赶忙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朝着孙喜道:“喜叔,我先家去一趟,晚些再去李叔家里头。” 这几坛子酒就是李耕田让孙喜捎来办酒用的,紧赶着要,他这会得先过去代了。“行啊,接了你家两个小的早些去吃酒,可别晚了!” 薛宝珠抿着一笑,“晚不了——”一面说着已经一面拔开腿朝着莫大娘家里头去了。 莫大娘正抱着宝琴在门口瞧热闹,远远看见薛宝珠跑来忙道:“跑啥哩,小心跌了跤。”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