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待走近,赵樽却一把拉住了她。 “不行。” “为何?” “若那便是药物之源,越靠近,就越容易中毒。而且,为了药物之源不受破坏,她定然设有极为歹毒的机关。” “可如今怎么办?他们估计撑不到时间了。死室只能停留一刻钟,就这会儿工夫,已然过去了不少,我们还未找到出口……” “阿七看那里。” 不等她说完,赵樽拽了一下她的手。 她侧身看去,只见在他的左手边上,有一块雕刻得像极了松树,并且漆上了绿漆的石碑。在死室里,所有的物品,有各种的状态,看上去像花像草像鸟儿,但都是石头凿的。这一块石碑也一样,唯一的不同点,是它的上面,用大红的颜写着密密麻麻的拼音体。 “你既能识得这些字,必与我来自一个地方。如此,我便再指点你一次。鸳鸯亭里,摆有一个棋局。此局为死局,我那死贼在临死前我说,我若有本事破得此局,才有资格陪他去死。于是,我又多活了这些年。可死局仍是未解,遗憾终身,耿耿于怀,若你能破局,我会给你一个求生的机会。另:按下松树碑,棋局开启,仍是十五分钟。不破局,观棋者必死。” 这些字,每一个都像一团猩红的血。 一个字,一个字看下来,极是骇人。 在这些字下面,还有她的一句叹。 “两个人,一座坟。死亡是人必然的终点,鸳鸯亭中死,做鬼也风。” 夏初七瘪了瘪嘴,古怪地看向赵樽。 “怎么办?” “或可一试。” 听他这般说,夏初七骇了一跳。 “赵十九,我知你本事,但你得知道,这个人能把陵墓设计得如此巧,可见那智慧非常人可比。她一辈子都没有破解的死局,你如何能在十五分钟内破解?这逗人玩儿的呢,我们另想它途。” 赵樽面冷沉,看着她,声音哑了哑。 “阿七,一刻钟,已过一半。如今这么多的人已然失去控制,我们很难全身而退。” 原来,他一直掐算着时间。 听说时间过去一半,夏初七的心脏,再次提了起来。 他说得对,只剩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了,一行二十一人的队伍里,眼下除了赵樽、东方青玄,陈景、甲一,如风和拉古拉等十个功夫极高且在惊室里没有喝酒的人,其余人等纷纷身陷幻的境地,不能自拔。 那些人的症状轻重不一,几乎无一例外呈现出一种神分裂的状态,就像她后世见到那些毒的人,产生了幻觉之后的情不自。 多诺米骨牌效应,越发厉害。 就在他们二人研究那个“鸳鸯亭与石蟠龙”的时候,又有两名侍卫出现了癫狂的状态。 她蹙了蹙眉,“赵十九,我们能不能毁掉机关?就像最初的休室一样?” “不能。” 赵樽看着她,这句话说得极是艰难。 “死室,为八室最凶。即便破坏,也能快速重启。她既设死室,花了这般大的代价,又岂会让我等那般如意?只有破解棋局一途。” “可那样你太危险!且不说这亭中毒气弥漫,就说亭外绕八只蟠龙,肯定也不是为了好看。除了棋局之外,万一还有别的危险?” 夏初七嗓子眼,都有些哽咽了。 可话音落下,却听见东方青玄轻叹一声。 “本座倒有一个法子。” 眼睛一亮,夏初七惊喜地看了过去。 “什么法子?” 东方青玄莞尔一笑,角扬起,不慌不忙地出了间的绣刀,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媚好听。 “杀!” ☆、第164章 为执念 “杀?” 杀谁?夏初七眸带疑惑地看他。但转瞬,她的视线落在他后方那一群已然陷入幻觉无法清醒的侍卫身上时,她便恍然大悟了一般,手抬起,指过去。 “你想杀他们?” 她的眼,清澈里带了一点雾气,写了不敢置信。东方青玄与她对视一瞬便挪开了视线,风淡风轻的轻轻一笑。 “你们若是怕动了杀念和执念,本座不介意代劳。没有了他们的拖累,我们或可离开。” 夏初七耳朵“嗡”一声,血管里的血都像被冻住了。 人都是自私的,在生死的面前,丢下同伴,自己去逃命很正常,东方青玄的选择,也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但是,经过了前面同甘共苦的六关,她与这些人已然建立了战友般的情。他们虽然只是侍卫,却救过她,帮过她,甚至连干粮都舍不得多吃一口,就为了忠心护主。如今,他们还活生生的在那里,她连狠心丢下他们都做不到,更何况,东方青玄还要动手杀掉他们? “再迟疑,大家都得死。” 东方青玄轻轻笑着,又补充了一句。 说罢,见夏初七发愣,而赵樽面无表情,他淡淡地勾了勾,转身便往那一群绑住了手、蒙住了眼、正在不停挣扎的侍卫走过去。 那些人不知处境,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他们眼下只沉浸在自己的幻境之中,或悲或喜,或哭或笑,本不知危险降临。 “如风!” 东方青玄喊了一声,大红的身影一步步靠近。如风应了一声“是”,耳朵入耳,夏初七倏地惊醒过来,“呀”了一声,高声阻止。 “大都督,不可。” “不能再等!”东方青玄回头看她一眼,一张妖冶丽的面容,难得的严肃,可角依旧勾着浅笑,“七小姐,本座知你好心。但若是再等下去,一刻钟到了。届时,死室机关开启,大家都会没命。” 夏初七红了眼睛,哪里看得这般诛心戳骨的场面? “不行,不要杀他们。我们马上带着他们离开,还来得及——” “带上他们,只会来不及!”东方青玄加重声音,绣刀指向地上的人,每一个字眼,都带着森冷的凉意,“七小姐,你没有看见吗?他们或快活,或痛苦,都在极致。如今杀了他们,他们不会有更大的痛苦。” 见他如此轻人命,夏初七恼了,大声嘶吼。 “错了,你又不是他们,你无权决定他们的命运。” “命运?”东方青玄莞尔,“人早晚都有一死,早死早投生。再说,在天堂里快活的死,总比一刻钟后,大家都在地狱里痛苦而亡来得好。” 说罢,他不再理会她,狠狠一拂袖袍,淡定地转头,看向如风时,俊朗的五官,再次带出一抹妖妖娆娆的笑。可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带血的刀,锋利刺骨。 “不要犹豫,动手。” 他态度极是坚决,看得夏初七心脏骤停。 “东方青玄,你混蛋!”夏初七怒吼着冲了过去,瞪着他,嘶声大声,“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人?杀人很快活,还是很有成就?” 东方青玄微微眯眼,“不杀他们,你肯走吗?” “我的死活,与你有何相干?” 几乎下意识怒斥一句,夏初七见他面一变,显然要动手,惊了一下,猛地拽住他的手腕,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手上泛着寒光的绣刀,声音快速而坚定。 “大都督,先前我们说好的,不抛弃,不放弃,你明白是什么意思没有?他们眼下还活着,他们是我们的战友,是兄弟,我们怎能放弃他们?如果放弃,我们就算活下来,也会一辈子承受良心的谴责,又有何意义?” “在本座这里,从来没有战友,没有兄弟。” “对,所以,你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冷血怪物。所以,你这辈子就该找不到人待你好,就该一个人孤独终老,就该一个朋友都没有,就该死了都没人愿意为你上三炷清香。行,你要走,你自己带着你的人走,不许你杀他们。” 夏初七双臂展开,横在他面前,怒得口不择言。 东方青玄眯起眼睛,看着她,脸极是难看,是夏初七认识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他这般模样。 “不要瞪我。” 夏初七咽了咽唾沫,毫不示弱的抬头,哼了一声,又冷笑道:“还有,大都督你可不要忘了,这死门叫‘望之门’,你这般做法,也叫私。一旦动了,你也休想走出去。杀了他们,你照样活不成。” “我的死活,与你有何相干?” 同样的一句话,东方青玄还给了她,然后冷哼一声,他狠狠甩开她的手。 “东方青玄!” 夏初七紧张的喊了一声。 她原以为他要动手,没有想到,他缓缓把绣刀收入刀鞘,并没有再执意杀人,而是背转过身,轻轻一笑,看向了立在那处一直没有吭声的赵樽。 “殿下的意思如何?” “赵十九,不要杀……” 夏初七刚才与东方青玄吵了几句,就觉心浮气躁。这突地喊了一声,大概情绪太过动,脑子一阵阵发晕,心窝就像堵了一团棉花,呼瞬间吃紧。那觉,就好像空气里的氧气突然被人干了一般,心跳加速,心神不宁,双腿刹那发软。 “阿七。” 赵樽抢步过来,一把搂住她的,迅速掐住她的人中。 “不要动执念。” 他的声音,彻骨的冷寒,向来都有镇定的作用。夏初七看着他的眼,与他担忧的视线在空间汇片刻,就像从恶魔手中被拯救出来的一样,灵灵打了个冷战。 “我……只是生气了。” 瞥了东方青玄一眼,她有些不明白。生气了,她了骂东方青玄,这也是执念之一?可为什么她动了念,却没有马上发疯呢? 赵樽没有向她解释,黑眸略有些沉。 明明看着她的脸,却又好像他本就没有在看她,也不知在考虑些什么。 “赵十九……” 观察着他的面,夏初七闭了闭眼,若有似无的叹了一声,终是慢说了一句。 “赵十九,这事你拿主意吧。” 时间仿若静止,四周的呻声,嘶吼声,疯子一般的嘈杂呐喊声,越来越密集。而离死室机关启动的限时一刻钟,也越来越短。一刻钟不出死室,他们所有人,都将会葬身于此。 “阿七说得对。” 赵樽沉默一下,望向东方青玄。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