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大堂里内,仿佛飘着无处看不见的游魂。 安的腿肚子不由有些发软了起来。 她有些想要挣扎起来,逃离这座罗刹之所,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来,一时瘫软在椅子上,顷刻间动弹不得。 这时,顾青山将蜡烛架在头顶的烛台上,忽而拿起桌上的惊堂木递给了安。 安气呼呼地瞪着他,不明所以。 顾青山挑着眉,微微勾冲着安道:“郡主难道……不想亲自审问微臣么?” 说罢,忽而一扫方才的寡言清冷,微微勾道:“不会的,微臣可以教郡主。” 话一落,只见顾青山忽地举起惊堂木朝着案桌上用力的一敲。 那黑不溜秋的木头看似平平无奇,然而被顾青山往桌上一敲时,却震得整个桌面都跟着震了震,巨大的声响,吓得毫无防备的安着口惊呼了一声。 顾青山若无其事的看向空的大堂,眯着眼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顾青山冷着脸,冷冰冰的问着,问出这句话时,他骤然威厉森严,宛若身后包公附体,端得一副地狱归来的罗刹模样,吓得安将殷红的红微微一咬,险些被他这剽悍森恐模样给吓得泪花来。 然而再一转过身来时,却见那顾青山就跟京剧变脸似的,竟嗖地一下,很快转变了另外一张面目,只微微浅笑着,端得一副儒雅温柔,冲着安温声道:“郡主,可这般审理微臣!” 顾青山微微笑着看向安,耐心教授着她。 然而那副笑脸,与之前那森恐怖如罗刹的黑脸齐齐引入了安的眼帘,两张脸不断在安脑海中来回打转着,最终,织重叠在了一起,变成了一张扭曲变形的鬼脸来。 安见此扭曲模样,喉咙里一时发出“呜呜”一声,一时瘪着嘴,嘴里喃喃喊了声:“我要……我要回府。” 安害怕这样的顾青山。 就跟个变态似的。 却见那顾青山一脸温柔的看着安道:“郡主不能走,这般不清不楚的走了,他微臣便是有八张嘴,今风波怕也是辨不清了,郡主还是在今将这桩案子给审理清楚了,还微臣一个清白,还郡主一片安宁的好。” 顾青山背着手,微微笑着看着安。 安看着他的笑脸,头皮略有些发麻。 一时咬牙憋闷。 明明是他这个肇事者犯了事儿,怎么如今反倒是将她这个受害者架了起来。 这是什么理儿。 她都还没发作了,瞧他这……不依不挠的样子,他倒是率先跟她杠上了似的。 安一时气结。 这时,门口忽而响起了阵阵细细簌簌的声响,安闻声看去,远远的只见姜明月和蕉月、绿云几个在衙门门口探头探头。 看到几个面孔,安骤然一惊,怔了一下,一时整个彻底的醒悟了过来。 天呐! 她怎么……她方才是中了么,怎么被这么狗东西给唬住了?她怎么反倒是被这狗东西给拿捏住了似的。 这里是他的地盘,这里太过庄严吓人,以至于,竟有片刻,竟被这庄严的气氛给唬住了似的。 哼! 她可是堂堂郡主! 还怕他个屈屈……四品府尹不成! 安为自己方才片刻的“怯懦”而到羞,她……她她她她怎么可能反倒是被顾青山那厮给拿捏住了。 气死她了。 要知道,她安活了十八年,还从未在人前过怯了。 就连在陛下面前,都不曾过任何惧意。 却不想,被这狗男人给……吓唬了。 安又气又恼。 一时咬咬牙。 哼,审案子是吧。 要审便审,她还怕他了不曾! 一时,安从那顾青山手中夺过惊堂木,恶狠狠地朝着案桌上用力一拍,嘴里有样学样,厉声呵斥道:“堂下……堂下来者何人?” 结果不想,那块黑不溜秋的死木头看着平平无奇,竟无比的沉重,安往桌上用力一拍时,一个滑溜,竟不慎一把拍飞下了案桌。 安:“……” 顾青山:“……” 安的脸红一片。 第49章 好在, 顾青山并没有怎么笑话她。 只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弯将桌下的惊堂木拾起,重新放入案桌上,又将惊堂木缓缓一移, 推至安手边。 安的脸微微发热, 只气呼呼看着他, 以此来达到掩饰着自己丢脸的目的。 顾青山收回手, 握拳置于边,低低咳了一声, 这才抬眼看了她一眼, 轻笑了一下, 随即一本正经道:“微臣顾青山, 今年二十有三, 乃京城人士,家有娇一枚, 今前来击鼓, 实乃有冤情上报,还望郡主……还望大人秉公审理, 还微臣一个公道。” 顾青山装模作样的朝着高堂上的安作了个揖, 端得一副受害者的架势, 活一前来击鼓鸣冤的受害者。 哼, 拿腔拿调。 安见他这般姿态,就跟戏台上那些负心书生汉一般如出一辙,心中不由吐槽着, 面上却翻了个白眼, 不由冷讽一声道:“呵, 你有何冤情?” 见他像模像样的, 便也不由自主的端起了身子,随着他的步调开始渐渐入戏。 扮个知县或者府尹,这有何难的,她这些年来的话本子可不是白看的。 安也跟着装腔作势道。 顾青山看了安一眼,幽幽叹了口气,道:“今微臣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在之下与名女子当街不过才说了几句话而已,却不想,恰巧被家中娇所撞见,子虽体格端庄,未曾当街撒泼打闹,却分明是恼了微臣的,微臣有心想要解释一二,可子却不听不听,就是不听,转身躲过去便又开始暗生闷气,迁怒起了微臣,大人,您说微臣冤不冤?” 顾青山说着,连连摇头叹息道:“依微臣对子的了解,此事今若过不去,接下来,便没得微臣的清净好子了,故而今特来鸣鼓,望大人主持公道,替我夫二人调解一番,好还微臣一身清白,还我夫二人和和美美、重归于好的生活,不知大人可乐意?” 顾青山微微笑着问着。 而高台上的安听他这般口胡诌,一时气乐了。 一时咬咬牙,抓起惊堂木朝着案桌上用力一拍,瞪眼道:“你的意思是说,你的子是个妒妇?不由分说便将你给冤枉迁怒呢?呵呵,妒者犯了七出,你若不乐意,直接将你那妒妇子给休了不就还你永世清净太平了么?” 安气呼呼地说着。 顿了顿,还不待对方辩解,便又继续马不停蹄,咬牙切齿道:“还有,什么叫做不过与名女子当街说了几句话而已,是,被你子撞见之前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这若要不曾被你子撞见,焉知几句会不会变成几十句,几十句会不会变成几百句?然后再惹出其他劳什子勾当来?” “还有,本大人怎么听说,分明是你勾搭良家妇女在先的,本大人还听说了,你在成婚之前便早已与旁的良家女子勾搭上了,未曾想,婚后竟还纠不清的,你与良家妇女勾搭在先,却不娶人家,是你失德,你既已成婚却还再行勾搭,于那良家妇女而言,是你失德又失仁,于你家中的子而已,是失职又失信,于你顾家门楣而言,是失忠又失孝,你个失德失仁失职失信又失忠失孝之人,不知羞便也罢了,如今你倒竟还有理了,竟还有脸到衙门击鼓鸣冤,倒打一耙,反先一步将你的子告上衙门,依我看,今该是你的子前来状告你这个负心汉才是,哼,顾青山,本大人再给你一次机会,今且将你的罪行再次一一如实禀来,你若再不老实,本大人且先赏你几板子吃!哼!” 安叭叭叭说着,说到动亢奋之际,只将手中的惊堂木敲得啪啪作响,整个人更是一度从椅子上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立在案桌上,居高临下,面威厉的盯着堂下之人。 她站在案桌后,身后是威严赫赫的包公像。 像是给她平了几分正义威严之气似的。 瞬间衬托得娇小细瘦的安无比的……庞大伟岸了起来。 缩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姜明月等人,见安郡主如此气魄,听到安郡主如此霸气发言,一个个不由动得面红耳赤,抓耳挠腮。 “好,好!郡主说得好!” 最终,姜明月动得忍不住朝着高堂之上之人吼了一声,随即三人所在门口拼命动得直鼓起掌来。 安得到小伙伴们的捧场,瞬间气势又高涨了几分,不由斜着下巴,用鼻孔看着堂下之人,威风凛凛道:“你怎么不说呢,还是无话可说呢?” 顾青山看着堂上安郡主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 一时不由抬手摸了摸眉眼。 嗖地一下笑了。 他不怕她的雄赳赳气昂昂,不怕她作威作福,独独怕她端得一派郡主威仪,一言不发,半个眼神都不甩他的高高在上的姿态。 就像那从安伯侯府回来,马车上那副情景,令人备受……煎熬。 如今见她龇牙咧嘴,气势汹汹。 顾青山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片刻后,又微微挑了挑眉。 原来竟还是源自婚前那些过往传言。 可算是将这位嘴硬的郡主的心里话给诈了出来了。 他就说,怎会无缘无故—— 原以为那在邑王府府上,对她的百般拥戴维护,已算是表明心意了,不想,效果竟微乎其微,其作用,仅够那一的……堪堪自保。 顾青山无奈想着。 一时,脑海中嗖地又回响起她方才嘴里的“妒妇”之言,怎么好端端的,竟又扯到这个话题上来了。 这般无奈想着,待缓过神来后,顾青山不由再次朝着高堂上之人连连作揖道:“冤枉啊,大人,微臣从未说过子善妒这般不实言论,微臣的子体格端庄,乃京贵女之典范之表率,微臣的子其貌甚美,过天界的神女仙子,当然,更美的要数她的心地和品行了,她心地纯良可,品行更是端正正直,她尊老幼,悉心侍奉夫君,兢业照料家业,微臣为仕途奔走,冷落她多年,也从未曾有过半句怨言,从来都是温声细语,连对底下的侍女婆子,都从未曾大声训斥过一声,这般心地和善之人,连地上的蚂蚁都不曾踩踏过一只的人,又岂会是个善妒之人呢,不知大人从哪儿听来的这般不实剐心之言,还望大人莫要轻信,更莫要轻提,以免传到微臣子耳中,该叫她不高兴了。” 顾青山如此这般情深意切的说着。 说着说着,便见高堂之上的安郡主渐渐面古怪了起来。 只见安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 这一袭毫不吝啬,将她夸出了花儿来的话,出自他顾青山的嘴,竟一时令安有些分辨不出,这究竟是这狗男人的真心恭维吹捧之言,还是他娘的,在讽刺于她。 安一会儿气呼呼,又一会儿又莫名觉得心里熨帖。 以至于,两种极端的情绪齐齐绕在她的脸上,让她绝美的容颜有片刻的……变形了。 这会儿便又见那顾青山继续面不改道:“至于大人说的,微臣勾搭良家妇女之言,那更是匪夷所思,胡说八道了。” 顾青山说到此处时,忽而认真抬眼直直看向高堂之上的安郡主,一字一句认真道:“微臣与今那乐姓女子并无任何私情,不知外界为何会有那般不实传闻,微臣不过是同那女子同在一家书院念书,在恩师的书社中,有过几次探讨学问的集罢了,我非但与那乐姓女子并无任何私情,更与微臣子以外的任何女子皆无任何私情,微臣心中唯有——”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