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路生喉结滚动了下。 林重这明显的反话,陈路生听得出来,他转头将视线别向另一边,虽然很不情愿。 “骗你的,黑的。”林重说完了子,进了浴室。 水过脸颊,有些刺痛,身体的僵硬在温水下一点点缓解。 林重简单冲了下就出去了。 他无视陈路生,直接往沙发上一躺,闭眼就要睡,结果被陈路生拽了起来,陈路生拿吹风机给他吹头发,他往后靠着陈路生,闭着眼,也不知睡没睡着。 然后陈路生去放吹风机的一会儿功夫,他身子一斜,躺了回去,陈路生出来,叹了声气,找来冰袋给他敷脸。 “我点了外卖,你吃点再睡。”陈路生说。 林重闭眼,装死一样。 “你腿疼不疼?”陈路生又说。 林重皱了皱眉,他他妈哪都疼,还烦。 陈路生识趣闭嘴了,把冰袋往他脸下面一垫,了自己的手,在自己身上捂了会儿,暖了掌心才按住林重的膝盖,微用上些力气按。 林重被按得舒服了,成功睡了一会儿,但也只有一会儿,随后外卖来了,陈路生把他拽起来吃东西。 “陈路生,我草你妈。”他出口就是脏话。 “不许说脏话。”陈路生说。 林重贴近,肩膀撞上,以极尽暧昧的姿势,说着极尽挑衅的话:“我草你妈。” 陈路生搂住林重的,飞速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林重一把推开陈路生。 陈路生轻笑,把外卖拆开摆开,“吃饭。” 林重拆了双筷子,往嘴里扒拉了两口饭,虎咽的样子与旁边安静扒虾的陈路生形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画风。 陈路生将扒好的虾,放进空碗里,推给林重。 “我已经不吃虾了。”林重说着瞥见陈路生因过而红肿的手指。 陈路生静默了两秒,说:“骗我是小狗。” 他站起身去洗手。 林重看了眼背对他的陈路生,筷子在米饭里戳了两下,然后他偷偷拿了一只扒好的虾,进嘴里。 陈路生手得厉害,在凉水底下冲了好久才觉得缓解了一些,他擦干手,回身坐回沙发上,目光所及之处,碗里的虾已经没了。 林重低头扒拉着饭,嘴里嘟嘟囔囔地说了句:“小狗吃的。” 说完,他撂下筷子,擦了擦嘴,走人了。 “你去哪?”陈路生问。 “回房间睡觉。”林重没回头,登梯子上了阁楼。 林重躺在上,阁楼仄,像个棺材,他有种一觉睡过去便可以永远不再醒来的错觉。 呼放缓,身体的器官渐渐放低了存在,仿佛要将他抛弃。 唯有右腿疼痛不止。 林重疼得睡不着觉,翻来覆去,一声闷响从不远处传来,一道身影捂着自己磕到的头,向林重靠近。 他弯着,背伸展不开。 重量下,垫凹陷,林重翻身往里面滚,小腿被人一把拽住,陈路生捞住林重的腿,手掌摸上林重的膝盖,指腹摩挲过伤疤,带来一阵人心的意。 短的腿下滑,摞在了腿处。 光透亮,从窗外洒进来,腿里出的内边若隐若现,紧缚着细长的腿。 陈路生默默移开目光。 林重困劲儿上来,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腿一直没疼,他睡得安稳。 再醒来是被陈路生叫醒的。 “都晚上了,起来吃点东西。”陈路生伏在边,离他很近。 林重了眼睛,看了眼窗外,外面天都黑了,这一觉可睡得真久,他有多久没睡过这么好的一觉了。 好像从离开陈路生之后,他就再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吧。 持续的噩梦、头痛,都快把他折磨疯了,一到晚上就跟走上了刑场一样。 来的只有记忆的凌迟。 每次醒来,枕头都是的。 第16章 其实就算是不做噩梦的以前,他也是没睡过什么好觉的,在家受约束,在宿舍室友太吵,他觉很浅,一点动静就醒,而在那个陈路生很少光顾的公寓里,他却总能睡一个好觉,因为那里经常只有他一个人,即使陈路生来了,也经常是做完了去另一个房间睡,偶尔一次太累了,不想动,也是躺在一边,不会抱他。 陈路生就从没抱过他,哪怕是在做的时候。 他每次一醒来,人就不见了,他不知道人什么时候走的,所以每次醒来,他都不知道身体里是摸过去手边没人的空虚多一些,还是睡了的足多一些。 林重从上起来,起猛了,头又磕到了房梁,不过不疼。 他拿开陈路生垫在他头上的手,不经意瞥见他手背磕红了,手指因为过的红好像更严重了。 “小心点。”陈路生说。 林重看着陈路生,看了很久,陈路生一动不动,想被装进林重的眼里更久一点,他太过得意林重的瞳孔里有自己,没有看到林重暗暗伸出的手,宛若求救般想拽紧他的衣角,手在触碰他前一刻攥紧,收了回去。 林重垂下头,躲开陈路生的视线,下去了客厅。 茶几上一桌他吃的,糖醋排骨、糖醋里脊、西红柿炒蛋……还有一大盘扒好的小龙虾。 不像是点的外卖,菜用盘子装着。 茶几旁也没有外卖的袋子和包装盒。 原来有人知道他喜吃什么,林重不想,陈路生是怎么知道的,对了,他每次做一大桌子菜,都会做他喜吃的,因为他不知道陈路生喜吃什么,问了也说随便。 他坐下,拿起筷子大口吃,发般将眼前的食物全部消灭掉,吃撑了还往下噎,看得陈路生紧张地给他递水。 林重被撑得打嗝,陈路生抬手给他顺背,“还继续睡吗?” 林重点了点头。 他起身回阁楼,登上梯子前,他一脚踩在梯子上,侧头看向正在收拾碗筷的陈路生。 温和地笑了,“陈路生,下次我还想吃。” “好。”陈路生宠溺道。 林重转回头去,踩梯子上去,阁楼里闷闷的,他一头扎进去,气瞬间觉不顺畅了,肺一下瘪了一样,有种被着的觉。 把小窗户打开,凉风阵阵,扑面而来,呼总算舒畅了,他靠窗旁坐着,给自己点了烟。 烟雾徐徐飘向窗外,他的目光也朝窗外望去,外面的天黑沉,楼下路灯散发着黄的光,往远望,前面的那栋楼亮着万家灯火。 吃喝足,人就犯困。 林重不记得他是怎么睡着的了,东西焚烧的味道刺鼻,闻到他就醒了。 地上的东西在燃烧,起因吗,应该是地上的那烟头。 火席卷了柜子和地上的那一沓书,燃烧的火苗像在跳舞,林重静静看着,看火越燃越烈,他很想再点烟,但他发现自己没多少力气了,胳膊懒得抬起来。 他想他大概是一氧化碳中毒了,因为睡着前,他把窗户关上了,这个阁楼的所有出入口封死,这里真的成了一个装死人的棺材。 而现在他只需等死就好,这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浓烟味呛人,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那烟黑乎乎的,往房顶凝聚,向他来,宛如一团黑云。 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恍惚间,记忆掠过脑海,像走马灯一样,他想起九岁的时候和肖乐他们出去疯玩,忘了回家,他妈去寻他,拎着他的衣领子,他和朋友断,发誓以后只陪哥哥玩,他和他妈大吵一架,他怒吼说自己才不要傻子哥哥,说自己最讨厌傻子林瑞,他爸把他吊在以前住的平房院子里的大树上,用藤条得他身血,他被吊了一个晚上,他都要以为自己会那么死掉了,最后是他哥跑过来把他放下来的。 傻子林瑞最胆小了,怕高怕虫子怕狗怕蛇怕黑,没有什么是他不怕的,可他却爬上了那么高的树,下来时腿都是抖的,抱着他哭,偷偷给他桃酥吃,求他不要讨厌自己。 不讨厌的,林重想说,他知道傻子林瑞只是想小山陪他玩,因为林重那时还有那么多朋友,有肖乐,有安禾,和很多同龄的同学,可林瑞只有小山一个,只有小山不会因为他傻而捉他,只有小山愿意陪他玩,小山叫他哥哥,小山会站在他身前保护他。 他哥天生心肺有缺陷,还患有慢肾衰竭,做过好几次大手术,他不能跑不能跳,他活得比任何人都要累,稍微动一动就要大气,可当汹涌河水漫上林重的头顶,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朝河中央冲了过去。 林重不知道林瑞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在波涛水声中,他只看见林瑞一头扎进了水里,人在溺水后会因为求生的本能,手拼命向上够,但林瑞的手一直都是朝向他的,水淹过他的口鼻,他却还在想抓住林重。 林重想笑,林瑞真是个傻子,明明都不会游泳,还想着救人,结果自己溺水了,还要他去救,害得他没死了。 可林重又想,算了,林瑞一直都那么傻。 哪怕他扑倒林瑞,掐着林瑞的脖子,诅咒他去死,林瑞都会伸出手,去抹掉他的眼泪,像哄小孩一样哄他别哭。 对不起啊,哥,我不该说那么过分的话,那都不是我真心的,小山永远不会讨厌林瑞,小山最喜林瑞。 小山从庙外跪到庙里,求了十七次签,求林瑞长命百岁,怎么会真的想林瑞死。 小山早就认下了,这条命是为林瑞而活的。 它会为林瑞奉献出它最大的价值。 也是最后的价值了。 而小山也终于可以解了。 好在傻子林瑞永远不会懂死亡的意思,他不会为了小山的死而伤心。 傻子林瑞会一直开心快乐下去。 火在近了,烧到了边,热浪像不停涨涨落落的水,似乎下一秒就要汹涌而来,将林重彻底没、焚烧。 第17章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