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真冷,明明已经冻得嘴皮发白,全身止不住打颤,可就是舍不得多套一层外衫。 临走前忽然来了病人,李介丘又返步走了回去,招手说道:“过来这边坐,是哪……”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郭观突然站了起来,穿过小屏风往李介丘坐堂的小侧间来了。 他拧着眉朝两个相扶的女子身上看了又看,忽然板着脸开始撵人:“不治了不治了。咱医馆的大夫下工了,你找别家医馆去。” 诶?股已经稳稳放在椅子上的李介丘眉一斜,有些疑惑地看向郭观。 他还没有说话呢,阿突然合拢书跑了过来,大声说道:“李大夫还没走呢!让他给这位姐姐看病呀!” 郭观气恼地拍了阿一把,然后伸手捂着阿的眼睛就把人往后边院子推,一边推还一边说,“赶紧走赶紧走!你才多大啊,不能看不能看!” 这话说得两个女子都有些无地自容了,那生病的姑娘更是臊着脸扯住自已单薄的纱衣捂在口处,赤着脸都不敢说话。 还是另一个胆子大些,她虽然也觉得丢脸,但还是强颜笑着:“这大夫不是还在吗?就给我妹子看看吧,求您了。” 她一句话说得悠悠,尾音拐了好几个弯儿,更挑着眼皮朝李介丘抛媚眼。 李介丘:“……” 郭观适时走了过来,拉住李介丘小声说道:“瞧这两个的打扮就知道,这是从柳儿街出来的窑姐儿!不是好人家的姑娘,镇上没有大夫愿意给她们治病的!赶紧让她们走吧,脏了咱的地界儿!” 李介丘已经认出那个女子了,正是之前碰巧遇到叶陈氏想要卖掉杏花时她拉扯住的风尘女子,显眼一看就是做皮生意的。只是这女子似乎没有认出他,一个劲朝自已丢媚眼儿呢。 柳儿街?李介丘从记忆深处翻出了这个名字,那还是原主的记忆。 那条街上大多都住着女人,或是丧夫寡居的女人,或是死了爹妈的孤女,更甚至是被卖出来的女孩儿,左不过是没有依靠的孤弱浮萍,只能靠着皮生意养活自已。 那是一条靠河的街,沿岸都栽着柳树,就得了“柳儿街”这个名字,颇有些章台柳之意。 郭观说得小声,可医馆里安静,两个女子又隔得近,模模糊糊还是听清了。 那生病的姑娘待不住了,臊红了脸拉扯另一个女子,小声道,“姐姐,算了吧,咱回去吧。我捱捱就过去了,不是什么大病的,死不了就成。” 那女人不愿意,拂开抓住她的细瘦手腕,提着裙子就往李介丘跟前来了,扶住他的椅子靠背,娇笑说道:“大夫,好大夫,您就行行好吧。我妹子还年轻呢,她就是年轻走岔了道,以后能从良的!您就给治治吧!咱姐妹俩去了好几个医馆,都被撵出来了,真没法子了。咱有钱的,您给治治吧。” 说着,她就下了手腕上碧莹莹的镯子,又去拔头上的珠花簪子,还从身上摸出了几块碎银,丢到桌上堆成一座小山往李介丘跟前移。 那镯子的成倒是不错,瞧着晶莹剔透,水灵得很。 郭观皱着眉看了两眼,忍痛移开视线,又说:“不成……要是叫别人知道我们医馆接治了一位窑姐儿,以后都没人愿意来了!” 他这话刚说完,李介丘已经提着袖子做了一个“请坐”的姿势,询问道:“先坐吧,是哪儿不舒服?” 郭观:“???” 眼见着李介丘请着人坐下了,郭观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闷声愤愤:“李介丘!你做什么啊!我都说了,这两个不是良家女,咱医馆治不起!” 李介丘没搭理他,已经扶着脉枕请姑娘把脉了。 郭观:“李介丘?!” 李介丘恍若未闻,只是把脉后神就凝重许多,拧着眉叹了口气,先问道:“之前是用的什么药处理的?” 姑娘张了张嘴,可最后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别扭好一会儿才埋着头从口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哎呀呀!!”郭观被辣了眼睛,气得跺脚跑开了,来了一个眼不见为净。 李介丘手一抖,犹豫再三还是翘着手指捏过了那张皱巴巴的纸,扫了一眼后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他脸不好看,说话也很不客气,“这是哪个庸医开的?” 姑娘摇摇头,小声说了起来,“不是哪个大夫开的。这是我们柳儿街的姐儿都晓得的土方子,谁要是不小心有了,就用它拿掉。别的姐姐都没事,是我运气不好,没有打干净。” 李介丘又是叹气,语气严肃了很多,“就算是堕胎,也有更好的方子!这一道药下去,你身子就亏了大半,以后再想调养就难了!难以恢复如初,再想有孩子也难。” 那姑娘一怔,张着嘴瞪了好一会儿。李介丘亲眼看见她眼里泪花泛光,可眼睛一眨又飞快敛去了,还笑着说:“没事的,大夫,我不在乎这些。只是我现在下头止不住血,这……这太耽误我的事情了。我家里老娘还病重,还等着我的救命钱呢。” 李介丘顿了顿,摇着头写了方子,“你这是小产崩漏,我给你重开两副药。最近几天还会腹痛,等你不痛了就把药换成第二副,吃上一个月。以后要时时注意保暖,多穿衣服,不要碰凉水,要是之后还有不舒服就再来找我。你那事……恐怕得停一停了,你这身子最近两个月都不能同房。”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