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右手,遮在眼前。 澄亮的月被她的掌心遮住半数,余下些顺着指淌进来,像是涓细的溪。 溪水濡她的指,过她的面颊,洛久瑶想,沈停云虽征战在外与家人聚少离多,却是真心疼沈林这个弟弟的。 ——而不是如她的兄长那般,命司天监道她生身不详之言后在中大肆传播,后又派人跟去若芦巷欺凌于她,在霜寒九天时抢走吕姑姑买给她的取暖衣物,碾碎了她的指骨。 溪水霜冻,在指中结了冰,她的指节又开始轻轻颤抖。 洛久瑶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的嗓音中染着些许失落,见她言又止,沈林没有追问。 他道:“殿下若是喜秋千,臣……我也是会做的,若还喜旁的,城北的杂衣市亦有卖许多玩趣的东西,殿下想要什么都买来就是。” 洛久瑶鼻子一酸。 她想说“好”,畔微动,却先发出了一声呜咽。 身侧人原本只是低落,如今竟被他惹得哭出声来,沈林一时有些无措,匆匆倾身离她近些,想要瞧清楚她的眼泪。 秋千椅晃晃。 “二哥,阿瑶姐姐。” 孩童自院门跑至秋千架前,朝二人行了一礼,“方才找不到二哥,原来是在阿瑶姐姐这里……咦?二哥怎么把阿瑶姐姐惹哭了?” 洛久瑶才要开口,沈煜已毫不见生的朝秋千椅上爬。 挤进二人中间,他抬手去擦拭洛久瑶颊侧的泪水,稚声稚气道:“姐姐不要哭了,星星都掉下来了。” 洛久瑶被他逗笑:“你这小孩,嘴怎么这么甜?” 眼前的孩童是与前世回到燕京后截然不同的沈煜。 沈煜放下手:“姐姐的泪水价值千金呢。” 洛久瑶又笑。 见她重新笑起来,沈林终于安心下来。 他看了看沈煜。 他这个弟弟,似乎与洛久瑶有天然的亲近。 秋千椅晃动,沈煜来后更是催着快些,于是沈林和洛久瑶一左一右摇着,吱呀呀的,没一会儿便晃得沈煜困倦起来。 直到男孩靠着椅背眼都睁不开,沈林送人回房睡觉。 洛久瑶也回到房中。 夜已有些深了,她不觉得困倦,便坐在矮榻前煮水,摆着侍从送来的茶具与茶罐。 茶罐有十余只,她打开一只,闻到溪山雪芽的香气。 过了一会儿,水壶咕噜咕噜的响声弱下。 蒸腾起的水雾也消散,洛久瑶看清窗外的影。 “殿下。” 沈林轻声叩门,而后走入,“远远瞧见殿下房中还亮着灯,想是殿下还没休息。” 洛久瑶提起水壶,示意他落座:“方才睡了,现在反倒不困。” 沈林抬手接过,道:“殿下风寒未愈,早些休息才能快些养好。” 洛久瑶:“彼此彼此,大人若是现在不睡,明早朝便起不来了。” “臣昨经审问后身体不适,已告了假。” 沈林坦然道,“不过殿下说的是,所以臣来见见殿下便也回去睡了。” 见杯盏已洗过,洛久瑶去摸旁侧的茶罐子,却被他虚虚按了手。 值此时,门扉叩响,沈无忧端了碗姜汤进来。 “公子,姑娘。” 他打了声招呼,将瓷碗放在案上,转身告退。 姜汤辣而甜腻的气味扑鼻,洛久瑶朝后坐些躲了去。 “大人可能不知,我不喝这东西。” “臣也不喝这东西,但殿下本风寒在身,夜里又着了凉。” 说着,沈林取出一只小纸包来,哄道,“这是城北桐斋的饯,早时候回府瞧见铺子里做了新鲜品种,殿下若喝了姜汤,臣便分给殿下些尝尝。” 洛久瑶犹豫了一下,终是妥协了。 放下瓷碗,饯已放在手旁。 洛久瑶匆忙咬了一个。 甜味在口中化开,下姜汤的辛辣味道。 见她喝下,沈林此行的目的达到,起身告辞。 “沈林。” 洛久瑶却咬着饯,开口唤他。 她朝他眨巴眨巴眼,问:“沈林,你困吗?” 沈林顿了顿动作。 见他停步,洛久瑶弯着眼睛:“你若不困便再坐一会儿,陪我说说话吧?” 沈林折返,重新坐下。 洛久瑶正了正身形:“我想知道大人给大理寺的,是件什么东西?” 沈林沉片刻,道:“是半枚签纸。” 洛久瑶皱眉。 沈林又道:“今早臣途径南蓉园,拾到了半枚染血的签纸。” 出的路走不到南蓉园去,洛久瑶知道,沈林如此说,大概是专程去了南蓉园一趟的。 她道:“大人是怀疑,凶手在南蓉园就已经对贺小姐下手了?” 沈林点头:“是臣前往南蓉园后在贺小姐所居过的屋内室拾到的,观音灵签第二签,苏秦不第。” 洛久瑶垂了垂眼睫:“不是个吉利的签文,是何时求得?” “签纸只剩一半,求签的年月撕去了,其上有血,沾了女子所用的脂粉。” 沈林摇摇头,道,“大理寺审过贺府的下人,那脂粉不是贺小姐会用的,却是贺尚书的妾室钱氏常常放在荷包里的一种。”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