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以前那样过子,是因为没钱才那样过。现在有钱了,为什么还要那样过?你没钱,媳妇跟你吃苦。你有钱,还让媳妇跟你吃苦么?” “我,我这不是想给孩子们攒点么。” 林晨拧起眉,以前觉着刘国这个妹夫为人老实,如今看来,这老实竟是泥古不化。刘军机伶,见林晨脸不好,忙劝二哥,“二哥,嫂子想买两件好衣裳,也是想过年亲戚走动时体面。不说别的,儿媳妇们见了,也得说公婆鲜亮。成天穿那两件旧袄,知道的说你们节俭,不知道的还得说是儿女不孝顺,怎么儿女一个个都大衣皮鞋,单你们老两口破衣烂袄的!我早想说了,别成天介瞎节俭,该花就花!” “你有什么舍不得的!刘杰他们工作都不错,你省着什么呀!跟我嫂子辛苦一辈子,也该享受享受了!”刘军也不觉着林晚照有错,女人嘛,哪个不买衣服。穷的时候买不起,有钱都买。 “军儿,咱们庄稼人,得过本分子。”刘国有稍稍一瞬的茫然,但很快坚定的重复一遍,“咱祖祖辈辈都是本分人,得本分过子。” 刘国像一头终年在田地里耕耘的老黄牛,他不明白,现在犁田都是用机械了,他这头老黄牛可以歇一歇了。他不明白,现在已经是新的时代,他的生活不再是终劳作身无分文了! 他更不明白,时代像一辆轰隆隆一往无前的列车,他被裹挟在这趟列车上,随着时代的洪驶过贫瘠,已经来到一个物资丰盈、万象更新的时代。 刘国始终是他的老观点。 他还要奉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那套生活法则,他认为自己的生活就应该是苦的,哪怕有了钱,除了基本的生活开销,也不能多用一分。 多用一分,就是罪孽。 因为,他打骨子里认为,他不配过好子,他怕折福,他怕折寿。他要把自己的一切献祭出去,给他的孩子们。 他要剖出心,尽血,砸碎骨头,榨了油,一滴不剩的献祭自己。 他不只自己要这样做,他还要求林晚照一起。 林晨看到刘国的内心深处,他怜悯、动,同时也厌恶、恶心。无私的献祭应该是个人选择,如果硬要强制一个不愿意的人一起献祭,这是极端自私的行为。 他终于下定决心,“国,以前我从没说过这个话,以前你们不容易,我总想,既是做夫,就是要同甘共苦。可如今看来,能共苦的,不一定能同甘。你要是没有,晚照大手大脚花钱,我做大哥的就不能答应,那不是正经人过子的行为。如今,你们条件好了,晚照买几件家常衣裳你都这样,我做大哥的心疼妹妹。” “国,你有没有想过分开过子?” 刘国目瞪口呆。 刘军连忙拦着,“晨哥,可别说这话,伤情分。” 林晨摇摇手,他明白妹妹那句“我不想再心疼别人了,我就想好好的心疼我自己个儿”是什么意思了。 刘国这人,太自私,太顽固,太伤人了。 “我并不是说气话。”林晨紧锁的眉头已经松开,只留下一二竖痕昭示着林晨先前烈的心理活动。林晨心平气和,“咱们都是一个村儿的,祖上就有情。小时候我还带你们玩儿过,后来国跟晚照结婚,咱们就更近了。你们也知道我的为人,以后咱们还是兄弟,现在孩子们也大了,刘杰他们工作稳定家庭和睦,也不需要父母再为他们心。这事,就是国与晚照夫间的事。” “国你一定要过以前的子,晚照要改善生活。她辛苦了几十年,子好了,她想吃好一些穿好一些,我认为,并不为过。国想省钱补贴孩子,也是国的心意。你们俩都没错,但是生活观念已经不同。不如就分开吧。家里存款一人一半,房子一人一半。国你那一半,你愿意补贴给孩子就补贴给孩子,晚照那一半,她想改善自己的生活也由她去。你们还是朋友,如何?” 如果先前林晚照说离婚还可能是吓唬他,林晨是从来不吓唬人的。 刘国终于傻眼。 刘军想打个圆场,林晨起身,“你们商量一下吧。国,如果你不能接受晚照的生活方式,我不勉强。但你要知道,她有权过自己想过的子。你们的家,不是你一个人挣来的,你们的所有财产,都有晚照的一半。你想想她跟你的这几十年,你为六千一百块钱跟她吵架,你寒不寒心!” 林晨淡淡的把话说明白,把书房留给兄弟俩说话,自己到客厅喝茶去了。 也不知道刘军怎么劝的刘国,刘国终于蔫巴了,把还不知道已经失效的银行卡拿出来到林晚照手上,垂头蔫脑的跟林晚照说,“那事儿是我的不对,我都想明白了,吃了饭咱们就回家吧。” “以后怎么说?”林晚照得问个明白。 “你想买就买,我什么都不说了。” 方红听这话真是好笑,她就笑了,“还是他大姑父,以后就得这样。男人啊,就得知道疼媳妇。他大姑父,你说是不是?” 刘国比怵林晨还怵方红,他闷头不说话。 见刘国认了头,林晚照面不改的收起失效的银行卡,她只是要把家里财务大权拿回来,并没有再借机摆架子为难刘国。 可总算是和好了! 刘军对林晨笑,林晨点点头,这还差不多。他为人宽厚,先前说那话并不是吓唬刘国。如果刘国一直顽固不化,他一定会支持妹妹离婚。养育了四个孩子成年,妹妹今年六十岁了,他希望自己的妹妹能有一个优渥富足的晚年。 第10章 【营养过万加更】哼,男人(午饭后,林晚照收拾收拾跟) 午饭后,林晚照收拾收拾跟大哥大嫂告辞,同兄弟俩回家去了。 刘国给她拖着行李箱,林晚照没让大哥大嫂送下楼,怪冷的,多走那几步路也没什么用,倒冻着。 回家前,林晚照让刘军开车到早点铺,她下车买了二十个芝麻烧饼,十个一包用油纸包包好。又到食店买了酱牛、烧羊酱猪蹄、蒜肠。一式两份。待到家,一份放后座给刘军留下,让刘军拿回家吃去。 刘军想二嫂是跟以前大不同了,以前哪里舍得得买这些,更别提送人了。“嫂子,你跟我哥留着吃吧。”刘军帮着从后座提下林晚照的行李,不用林晚照接手,一直给她送屋去。 “这就给你买的。你家不缺这个,是我的心意。”林晚照一进屋就觉着冷风冷气,把食放客厅餐桌问刘国,“没烧暖气么。” “出门把火封上了。” “你看看是封着的还是灭了。”林晚照去里屋想给刘军倒茶,一提暖壶,空的。刘军看屋里锅碗瓢盆地,“嫂子你别忙了,我不渴。你跟我二哥好了就行,我就先回了。” “行,那你去吧。等我这里收拾好了,找弟妹说话去。”送小叔子出门。 刘军跟刘国出去跑这一天,陈桃花儿原是有些不乐意,又搭功夫又搭油的,见丈夫拎这些东西回来,又听说是林晚照送的。陈桃花儿接了东西,看看塑料袋上印的店铺名字,“二嫂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大方了?是不是林大哥给她的?” “二嫂让我开车过去,亲自买的。买两份,这份是给咱家的。” “可是难得这么敞亮。” “别说这话。”刘军坐下自己倒杯茶。 “他们这是和好了吧?”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二哥也是,为着几件衣裳。” “等明儿我过去瞧瞧二嫂。”陈桃花儿把食酱收起来,打算晚上孩子们回家一起吃。 林晚照让刘国拧开矿泉水,先灌了一壶水放煤气灶上烧。然后就到屋里收拾去了,卧室茶几、客厅餐桌,到处是盘子碗,老东西一点不知收拾。她系上围裙,先用竹竿子拨开气窗,给屋子透气。挽袖子把盘子碗敛一敛,都搁厨房水槽去,放上热水泡着,一会儿泡软了再洗。 刘国也换了家常干活的旧袄,到院外墙儿抱树枝屋里去生火,他封的忒狠,把炉火封灭了,得重新生。 待刘国生完炉子,林晚照已经把地扫了一遍,茶几也擦的干干净净。林国到里屋烧炕,这几天尽想着怎么把老婆子接回来,炕也懒得烧,每天傍晚把火完事,如今也灭了。 林晚照把家里收拾一通,看看天就出门去了,她去买了把小青菜,回头也不做什么麻烦的,看超市塑料袋里还剩了儿挂面,就煮了两碗挂面。 刘国吃三天挂面了,看见挂面就堵心,“我吃烧饼就行。” 林晚照上饼铛,问他吃几个,刘国说四个,就给他放饼铛热四个。 趁热烧饼的功夫,林晚照在案板上切了半盘子酱牛,煮挂面剩的青菜一烫,再烫些粉丝,调入蒜泥酱汁,拌了个口凉菜。 刘国剥大葱,拿出大酱,把热好的芝麻烧饼两面一撕,在中间抹上一层大酱,放上几片酱牛,一段大葱,裹起来咔嚓一口,既有酱的咸又有葱的辣的香,合在一起,刘国享受的眯起眼睛。 林晚照端了挂面进来,她煮这挂面跟刘国自己煮的浗成一团的挂面可不一样,清汤煮的,也没放什么特别的调料,就是葱花爆了个香,起锅前浇小半勺酱油、点几滴香油,几青菜略作点缀,可不知怎地,一看就让人想吃。 刘国三两口吃个烧饼,问林晚照,“锅里还有挂面不?” “没了。” “你就煮一碗!” “你说吃烧饼就行的。” “我就那么一说。”刘国再瞅一眼人家碗里的清汤面。 林晚照瞧不上刘国这样儿,朝厨房一扬下巴,“还有一碗,自己盛吧。” 刘国立刻去盛了,端着汤面出来,得便宜卖乖,“刚还说没了。” “看不上你那老脸。” “看不上也看这些年了。”闻着味儿就香,刘国低头喝口热汤,从嗓子眼儿一直舒坦到肚胃肠。别说,还是得老婆子的手艺。 刘国就着汤面,吃四个烧饼。林晚照都担心他撑着,不过看刘国倒不似撑的样儿,连盘子里的菜都吃了。林晚照不用想,肯定是这几天没吃好。刘国不会做饭,又舍不得外头买去,她不在家,估计都是瞎糊。 晚上林晚照在厨房洗碗,刘国打着嗝,去客厅隔间儿把林晚照的被褥抱回俩人屋儿里去了。待第二天林晚照去买早点,刘国虽然依旧心疼钱,却也能强忍着不嘟囔了。 林晚照又不是用钱,老两口早上都喝粥,她都是把粥煮上,出去或买煎饼或买油条、小笼包、炸糕,回来切个凉菜,就着粥一起吃。 林晚照胃口小,刘国吃的比谁都香。 不过,刘国也动了自己的脑筋。 他什么都能忍,鱼肘好在是吃自己肚子里的,他就受不了林晚照往家买水。本身家里就着水费,五钱一吨,喝不过来,非往花冤枉钱买矿泉水。那有啥用!那都是骗傻子的钱! 可刘国现在不敢招惹林晚照,何况,他家还有三个败家儿媳妇,在家都是喝矿泉水的。原本他们老两口本本分分的过子,现在老婆子也不成了。 刘国咬咬牙,开始做市场调查,他听说那种大桶水比一瓶一瓶的小瓶水算起来便宜。刘国去村里超市问能便宜多少,一打听吓一跳,这可划算太多了。刘国立刻花二十块,买两桶水,让超市给送家去。 跟林晚照说,“水买了啊,也是矿泉水,我问了,这大桶划算,搁家喝吧。喝完咱继续买大桶的,别买那一瓶一瓶的小瓶水,不如这大桶的划算。” 既然买了桶装水,林晚照第二天就配了个饮水机,刘国一问,两百多块,当时心疼的不轻,想着那还不如就喝小瓶水呢。可长远一算,到底是饮水机更划算一些。但转念一想,饮水机得用电…… 可是,小瓶水也要煮,不是费煤就是费气,煤、气也都要钱…… 端看家里都是林晚照收房租,就知刘国数学一般。刘国算的脑袋发懵,一堵气,算了!买都买了,又不好退,就用着吧! 刘国一门心思省钱,结果,总有人来搞破坏。 尤其他那三弟妹陈桃花儿,在刘国心中的讨厌程度已不在赵嫂子之下。 陈桃花儿过来看林晚照,妯娌嘛,关系肯定比旁人近,可几十年妯娌做下来,肯定也有点小摩擦。 俩人说会儿话,陈桃花儿心下琢磨,二嫂如今看着是大变样了,倒不知是不是只舍得买衣服花钱。 刘军是村里书记,家里条件是三兄弟里最好的。陈桃花儿在妯娌间便有些小虚荣,她想试试林晚照,就叫着林晚照说,“二嫂,上回听大伟说,他们村有家做蚕丝被的,特实惠!百分百的纯蚕丝,一条五斤重的蚕丝被300块,我想给家里做两条,你做不做,咱们一起去,坐公十分钟就到了。” 蚕丝被这玩意儿,林晚照上辈子倒是听说过。不过,她没见过也没盖过,只知道是个高档货。林晚照现在是再不肯亏着自己的,她说,“行啊。我家这被子都旧了,也用好些年了,原我想着重新弹一弹【棉胎,弹一弹保持松软】。年儿多了再怎么弹也不如新被子保暖。你有空没,下午我没事,咱下午就去,这么近,还能顺带去看看小姑子,看小姑子去不去?” “小姑子那儿有大伟哪,大伟给她买了,孩子还不是好心,骂大伟半个钟头,嫌大伟花钱。”陈桃花跟小姑子的关系更好些。 林晚照羡慕的说,“有大伟这样的孝顺孩子,上辈子烧了高香的,还骂?” “我也这么说。”陈桃花儿拿出手机,“我问问大嫂去不去?” 林晚照,“多一半儿不去,大嫂比我还节俭哪。” 陈桃花儿险没笑出声,心说亏得二嫂有自知知明,她也是,修来这么俩抠儿妯娌。 电话打过,大嫂果然是不去的。于是,就林晚照陈桃花儿两个,约好下午一起去做蚕丝被。林晚照知道蚕丝被是个高档货,但她不懂这是不是真蚕丝,比较担心上当。她就直接问这做生意的老板娘,“您这儿怎么看是真蚕丝,要是假的,我们可不就白花钱了么。” “婶子,您这么问的真不少。我告诉你个办法,蚕丝跟棉花不一样,烧起来两样味儿,这蚕丝啊,一股子烧焦羽的味儿。我烧点儿您闻闻,您就知道了。” 这老板娘拿了儿蚕丝一烧,再拿儿棉花一烧,果然一闻就知道。 然后跟妯娌俩介绍,哪种是桑蚕丝,哪种是柞蚕丝,虽然都叫蚕丝,可这价位又是不一样的。 “您只管放心,我做的都是客生意,乡里乡亲,十里八乡都认识,等这被子做好您拿家去拆开来看看里头的蚕丝胎,有一点儿不真我退您十倍。” 林晚照看这老板娘实诚,做了四,两五斤的,两三斤的,厚的冬天盖,薄的秋盖。不想人家这里还能弹棉胎,林晚照也没再抱了家里旧棉胎来弹,直接按着炕大小,订了新棉胎,这里还有品面料可以挑,直接棉胎出来就给成被褥。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