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儿真瞧到木梁上的鬼脸了。”孙永传连忙道。 潘垚仔细看了看,“是沾了点鬼气,而且你家老宅这木头不好,用的是槐木。” “槐木有木鬼之说,最是能藏 。” 说完,潘垚凝空画了道符,往前一推,再一拉,符光化作一条捆鬼绳,猛地朝木梁探去。 下一刻,张玉橘和孙永传两人齐齐变了脸 。 只见原先有裂痕的木头上浮起了一张脸,那脸有痛苦之 ,闭着眼睛,不断的对抗潘垚手中的绳子。 一人拉一人扯,手中的捆鬼神沉重,潘垚觉得自己就像在拔河比赛。 于大仙瞅了瞅潘垚的小身板,小声道。 “要不要师父帮你拉一把?” 潘垚 空瞪了他一眼。 要是帮了,那不真成拔河比赛了? “不要!”潘垚超大声。 于大仙这么一打岔,潘垚生了气,生气使人长力气,瞬间,她觉得自己手中更有劲儿了。 一个用力,捆鬼绳上莹光乍起,同时,金牛的牛角也狠狠的朝木梁中扎去,木梁中,那张鬼脸完全的出现。 是个老太太的脸,闭着眼睛,蹙着眉头,皱巴的皮肤,瞧过去有些像在生气了,嘴巴瘪瘪的。 “妈呀!”张玉橘吓得大叫一声,紧着就捂住了自己的脸,不敢再看了。 孙永传也不遑多让,一张脸铁青铁青的。 于大仙面上还好,只是两只脚在打颤,不过不怕,他穿了宽松的厚棉 ,应该是瞧不出来吧。 心里想着,于大仙索 一 股坐旁边的凳子上了。 老喽老喽,腿脚不利索喽! “下来!”潘垚又掐了个手诀,右手一个用力,这下是直接将这鬼脸扯了下来。 “唉哟,你个妹仔,好生 鲁的手,对我个老太婆也这么凶!” 老太太鬼掉在地上,四肢细瘦,利索的自个儿爬了起来, 起眼皮看了潘垚一眼,鬼音幽幽。 有点像电视收不到信号时,夹杂着咋拉咋拉的声音。 潘垚生气,“阿婆,你还好意思倒打一耙,要不是你住人孙伯伯的木梁里,他家旧房子就算是破,也还能再撑一段时间。” “现在好了,木头都要裂了。” 孙永传青白着脸,仍然为自己讨公道。 “不错,要不是有阿妹给的剪纸,昨晚木梁砸了下来,我一家四口人,今天都得在卫生所躺着了!” 老太太鬼目光游移了下,显然是心虚了一下。 随即,她 板子一直,嚷嚷开了。 “这木头我怎么就住不得了?以前时候,它就生在我棺椁旁边, 还往我的坟里头扎去,它和我有缘分着呢!” “你们家又不住这老宅子了,让我睡睡这木梁又怎么了?真是小气死了!” 老太太鬼人小却脾气凶,被捆鬼绳拦着,却还能叉着 骂好一通。 潘垚这才听明白。 原来,前几年时候,村子里修路,把老太太的坟给修没了,她常年无人供奉,又没了那栖身的坟墓,四处漂泊,去年时候,飘到了孙家的这处老宅子。 老宅没了土地庇护,她轻易便进来了,瞧见木梁上的槐木,还心生亲切。 左看右看一通,嘿,这不就是当初将 长到她坟里的那棵槐木嘛! 缘分! 天赐的缘分! 当晚,她就躺到了这木梁上,一睡睡到刚才,要不是潘垚扯她下来,她还能继续睡。 于大仙在一旁捶腿,“果真是木中之鬼,要是有坟墓找不着位置了,寻一寻这槐木, 茎探伸探之处,绝对是有棺椁。” 老太太还在骂,骂子孙不孝,几代过后就忘了她的坟,还骂村里的领导做事不厚道。 修路就修路,造福了世人,就没想着她这个死人,也不将她的遗骸收好,害得她到处找屋住。 “我可怜哟!”老太太捶 。 …… 第44章 光从窗户照了进来…… 光从窗户照了进来, 光线透下,有浮尘点点的光 。 “我可怜哟!” 老太太拔高了声音,哭嚎得更大声了。 好半晌, 见大家伙儿没什么反应, 她从袖子后头睁了睁眼睛,偷偷觑了几人几眼。 紧接着,袖子一甩,眉眼耷拉,颇为气怒模样。 “你们怎么回事, 也不开口劝几句?” “就这么瞧着我这个老太婆哭得这么伤心,一句话也不说?现在的人啊,真是没人情味儿, 比我这死人都要冷冰冰的。” 孙永传和张玉橘青白着一张脸,刚才,看见老太太又哭又骂, 那是牙齿都打磕绊了。 听到这话, 他们是 言又止, 止而 言。 是他们冷冰冰吗? 他们分明是菩萨坐下长了草, 慌(荒)了神了! 老太太也不理睬孙永传和张玉橘,只拿眼睛盯着潘垚, 偶尔还瞄上几眼于大仙。 眼里有警惕, 却也有困惑。 按理来说, 甭管是出来江湖上混的, 还是村子里磕巴吵嘴的, 从来都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她以前也是这样,小孙孙们吵架了, 最后,都是她和老姐妹在扯头花。 一手叉 ,一手指人,嘴里退退退,等回家的时候啊,那老脸都得被 臭喽。 嗐,晦气! 怎么想到这丢脸的事了! 老太太鬼盯了盯潘垚,又盯了盯于大仙,确定这小的更厉害,老的身上没有什么让她觉得危险的气息,瞅着就像是来凑数的。 凑数的于大仙: …… 他撑着旁边的桌面站了起来,漫不经意的开口了。 “劝什么?” “我们要是真劝了,老姐姐你得越哭越得劲儿,回头肯定是老太太打开话匣子,唠唠叨叨个没停!” “能从你娘胎出生开始,一路说到儿子娶 ,媳妇不孝,再到死后遭罪,就没个停歇的。” 于大仙表示,他可太明白这道理了。 就跟小娃娃一样,她哭任她哭,哭上一会儿,自个儿也就没趣儿的停歇了。 老太太窒了窒。 这老头儿,好生了解她! 老太太鬼一点也没有得见知音的 喜,手一拍腿,还想给自己哭哭那没掉的坟。 没有了孝子贤孙,她自己得更用劲儿的哭一哭。 “就欺负我个老太婆,这木梁我怎么就不能睡了?邻里还讲究相互帮助,说什么远亲不如近邻……它就长在我棺椁旁边,我们都是老相识了。” 瞅着老太太还要抹泪,潘垚使出杀手锏。 “阿婆,今天是大年初一,一直哭一直哭,这是不吉利的。” “真的吗?今儿大年初一了?”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早点儿说!” 老太太鬼当即抹了泪,脸一变,瘪嘴一咧, 出了点笑模样。 这女娃娃说得对,大年初一可不兴掉眼泪的,要哭,她也得等初五破五那天再哭! 老太太鬼变脸太快,饶是见鬼害怕,孙永传和张玉橘瞧了,心里都梗了梗。 …… 金牛四蹄犇犇,两只大角威风的顶住木梁,潘垚瞥了一眼,见金牛还能顶得住木梁,心中放心了一些。 老太太不哭不闹,她这才有空档询问孙永传,关于村子里修路,以及老太太坟墓的事儿。 孙永传摇了摇头,“那时破四旧,大家伙儿都不忌讳,石头不够,很多墓碑还用来铺路了。” 远的不说,就他们镇上的几条路,仔细去看,有好几块石头上头都有刻字,那都是墓碑。 “哼。”老太太鬼哼了一声,耷拉着脸皮,不痛快道。 “全都没了,尸骨都给我丢河里了……啧,真是半点不讲究。” “我也是没地方去,这才飘到这儿来,再说了,他家这老宅不是不住人了吗?我轻易进来,可见,他这宅子荒得连一方土地都没有了。” 潘垚倒是没想到,这石碑都能拿去铺路,他们芭蕉村后头便是岷涯山,山里树多石头也多,倒是不缺石材。 “阿婆,这样一直飘着也不是办法,咱们去投胎吧。”潘垚劝鬼。 老太太鬼不讲话。 “你看,这木头也快给你睡塌了,就是您想留在 世,这木头塌了,您不也一样没地儿睡了嘛。” 潘垚手朝屋梁上的槐木指去,只见上头有细微的裂痕,金牛的金光正在一点点散去,只等这金牛消散,这房梁也就塌了。XIaPE.CoM |